永安二年三月上旬,恩科還未開始,宮中便傳來一則消息,一則讓人吃驚不已的消息,此消息一經傳出,便在汴京城裡不脛而走,人們爭相流傳。
據說如今在官家麵前正當紅得令的朝廷新貴顧廷燁,竟然要求娶盛家女兒,而且此事還得了官家和皇後娘娘的同意。
官家甚至還說,盛家乃是讀書人家,清流門第,顧廷燁求娶盛家女兒,正好有個人管管他,改改他身上那股子武夫的勁頭。
這則消息一傳出來,當真是轟動了整個汴京城。
顧廷燁是什麼人,大家心裡都有數,雖然如今是新貴當紅,可往日的他在汴京城的名聲,可沒有半點好的。
還有盛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罷了,傳至如今不過兩代(入仕的),盛家的主君如今也不過是個從四品的左僉都禦史,位置不上不下。
有人冷眼旁觀,有人翹首以盼,有人等著看熱鬨,有人則對此嗤之以鼻!當然了,也不乏那種家道中落,巴不得攀上高枝兒的人,對盛家是既羨慕又嫉妒。
在眾人眼中,顧廷燁雖然人品不咋的,但耐不住人家現今位高權重,在官家跟前正當紅得令,說得上話呀!
若是能和顧廷燁結親,能得的好處,豈能以道理計,而且付出的不過是區區一個女兒罷了,這筆買賣,滿汴京城可勁兒的數,有的是人想做。
顧廷燁年輕的時候曾放言,非世家嫡女不娶,是以人們都認為他口中所說的盛家女兒,乃是盛家嫡出的五姑娘盛如蘭。
就連盛家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衛家,衛允聽著小白楊說著外頭的消息?不禁搖搖頭?一臉的不屑:“顧廷燁這廝,就沒點新鮮手段了嗎?就知道玩這些文字遊戲!”
一旁的張氏卻隱隱聽出了衛允話裡頭那幾分不同尋常的意思:“夫君這話是怎麼說的?莫非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衛允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夫人可知如今盛家有幾個待字閨中的女兒?”
張氏理所當然的道:“自然是兩個!這有什麼問題嗎?”
衛允道:“夫人也說了?如今盛家待嫁的女兒隻有兩個,如蘭是嫡女?咱們家明蘭是淑女?若是顧廷燁當真想求娶如蘭,直接對外說想求娶的是盛家嫡女即可,哪裡還用說什麼盛家女兒,讓人憑空去猜的!”
“可顧二郎當初不是放過話說非世家嫡女不娶的嗎?”張氏幾乎是脫口而出。
如今大衛氏依舊健在?而且早已經記入了盛家的族譜之中?是以明蘭雖然養在老太太膝下,可在族譜之上,仍然是掛在大衛氏的名下,乃是正兒八經的盛家庶女。
而非是似原著那般,記載王大娘子的名下?以庶出的身份,卻掛著嫡女的名頭?這種事情再那些個大家族之中屢見不鮮,為的就是讓自家的庶女能夠嫁的高一些?用來掩人耳目的招數罷了。
可現今,明蘭依舊是庶女?顧廷燁就隻能玩玩文字遊戲了。
張氏又問:“夫君是怎麼知道顧二郎要求娶的是明蘭?而非如蘭?”如果說衛允光憑著一字之差推測出來的?張氏是一點都不信。
張氏知道自家這個夫君有些妖孽,聰慧的嚇人,可絕沒有厲害到這個地步。
衛允被張氏看的心裡一顫,這才笑著道:“其實顧二郎西征之前便找過為夫了!”
張氏瞪大了眼睛:“夫君自那時起,便知道顧二郎對咱們家明蘭有意了?”
衛允點頭:“不錯,甚至於明蘭和賀家那位哥兒的事情沒成,也有為夫的手筆在裡頭!”
張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瞳孔緊縮,嘴巴也微微張著,一臉的錯愕,看著衛允半晌,才回過神來,說道:“夫君難道不知那個顧二郎在汴京城是什麼名聲嗎?”
張氏的話裡話外,頭透著滿滿的疑惑和不解。
衛允卻道:“夫人,有些事情或許是真,但有些事情,卻未必是真,常言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難道這麼多年下來,夫人就沒察覺出這裡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衛允難道的替顧小二這個家夥辯解了一回。“不對的地方?”張氏眉頭微蹙,細細回想,可卻始終一無所獲:“妾身愚鈍,並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呀!”
衛允道:“彆人家的孩子,不論犯了什麼錯,家裡的父母長輩們都拚了命的遮掩,用儘這種手段想把事情給壓下去,夫人不妨說一說,顧二郎這麼些年,究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變得這般不可饒恕?”
“這!”張氏的話音不由得一滯,腦中閃過無數畫麵,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良久,才沉聲說道:“雖然如此,可他整日流連秦樓楚館,招貓逗狗,遊手好閒可是出了名的!”
衛允笑了,看著張氏的眼睛,說道:“夫人也隻說得出這些麼?”衛允沒有繼續往下辯解,而是注視著張氏的眼睛,眉眼帶笑。
張氏起先還有些不解,可隨即照著衛允的話往下一想,細思極恐。
滿汴京城裡頭,那些個世家大族的公子少爺們,年輕的時候,成日裡流連秦樓楚館,遊手好閒的數不勝數,還有些仗勢欺人,脾氣暴戾,一有什麼不順心的就毆打仆從,當街毆打平民百姓,還有欺行霸市什麼的,這些惡事簡直不勝枚舉。
說來這事兒也頗為雙標,那些個名士讀書人,流連秦樓楚館便是風流,到了那些世家子弟那裡便是紈絝!衛允對此也頗為無奈。
可顧廷燁呢?除了流連秦樓楚館,遊手好閒之外,似乎也沒什麼其他的惡跡了,往日裡倒是還曾聽說過顧廷燁的脾氣暴躁,在家中時常動手毆打仆役下人,欺負同族兄弟。
可現在再仔細一想,這些事情原本都是顧家內部的事情,又怎麼會傳到外頭來,還傳的整個汴京城人儘皆知。
而顧廷燁更是因此高居汴京三惡之首,並且蟬聯數年,無人能出其右。
想到這些,張氏臉上的錯愕越發誇張,看著衛允的目光之中,透露著濃濃的不可思議。
衛允見此,便又繼續說道:“夫人,這世上最傷人的不是看得見的利劍長矛,而是這些無影無形的流言蜚語,誠然,顧廷燁確實紈絝,可汴京城裡比他紈絝的人多了去了。
彆的不說,就說如今南鎮撫司的那個楊家老五,這個楊五以前是個什麼樣子,夫人常年在汴京,想來要比為夫這個後來者,要清楚的多吧!”
張氏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楊五和楊三,乃是汴京三害其中的兩害,惡名昭著,已然到了能夠夜止小兒啼哭的地步。
衛允又道:“夫人覺得與他們二人相比,顧二郎當真就是眾人口中的那般惡跡昭著,罄竹難書嗎?”
張氏又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可心中卻已是掀起驚濤駭浪了。
可隨即想起了顧二的那些惡事,卻又道:“可昔日這位顧二郎還未成親便先養外室,而後氣死其生父卻是事實,之後他還因此被趕出了顧家,難不成,這些也都是假的不成!”
衛允道:“這些自然都是真的,可夫人認為我們所看到的,聽到的這些,就一定都是事情的真相嗎?”
張氏又被衛允說的一愣仔細一想,還真是如此,不由得歎了口氣,說道:“夫君說的不錯!”
衛允又道:“好啦,夫人莫要因為這些事情憂心,都交給為夫來處理便是,難道夫人是不相信為夫看人的眼光嗎?”
張氏立馬搖頭:“自然不是,夫君看人素來極準,妾身怎會不信!”
衛允又道:“明蘭是大姐姐的女兒,是為夫的親侄女,我們之間血濃於水,為夫又怎麼會將明丫頭推入火坑呢!”
對呀,自家夫君可是明丫頭的親舅舅,素來對明丫頭都是疼愛有加,而且以衛允如今的權勢,又娶了自己,和英國公府成了親家,根本就不需要再通過聯姻來鞏固地位什麼的。
如今顧廷燁雖然在官家麵前正當紅得令,可是和英國公府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就連衛允自己,身兼文武二職,手裡頭還管著錦衣衛,若論權勢,比起手中隻有一個京郊大營的顧廷燁來說,還要略強一些。
“是妾身多慮了,既然夫君心中已然有數,妾身自然是聽夫君的!”張氏臉上的愕然悉數褪去,露出輕笑,臉頰兩側,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出現,甚是好看。
衛允說道:“夫人且看著吧,就這兩日,顧廷燁那廝便要登門了!”
對於這事兒,衛允倒是愈發的感興趣了。
如今的明蘭,可不是原著之中的那個明蘭,原著之中,生母早亡,明蘭孤苦無依,又無強勢得外家幫扶,隻能依靠著老太太,可老太太的年紀畢竟大了,指不定哪天一覺睡下去,便再也醒不過來,又能拂照明蘭多久。
為了能夠安安穩穩的活下去,明蘭平日在盛家過得謹小慎微,處處賠小心,躲在林棲閣和葳蕤軒的夾縫之中求存。
可現在的明蘭,自小便受衛允的影響,雖然同樣的聰明通透,在盛家過得謹慎小心,可性子卻已經有了幾分變化,爽朗大方,堅毅果決,絲毫不弱於一般的男兒。
衛允倒是有些好奇,顧廷燁還會想出什麼法子,來打動明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