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這麼著急忙慌的是打算去哪兒呀?”
寧遠侯府,澄園這邊的大門處,明蘭帶著丹橘小桃還有幾個女使剛神色匆匆的走出大門,張氏的馬車便停在了明蘭的前頭。
馬車之上刻著衛府的徽記,張氏掀開車簾走了下來。
“舅母!”
這是明蘭有生以來第一次驚慌失措到六神無主的地步!
“今日早朝之上的事情你知道了?”
張氏信步上前,拉著明蘭的手問道。
明蘭點了點頭:“舅母也知道了?”
張氏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會不知道!休說我了,今日朝會一結束這消息便傳了出來,如今隻怕整個汴京城都傳遍了!”
“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見明蘭神色匆匆,張氏心中隱隱已然有了猜測,不由得再次問道。
明蘭道:“我要入宮去見皇後,去見官家,我要問一問,為何要將相公罷官,打入大牢!”
奇怪的是,顧廷燁雖然被永安帝奪了金衛指揮使的差事兒,打入了刑部大牢之中,可寧遠候的爵位卻還在,明蘭所受之誥命也依然還在,朝廷沒有半點收回的意思。
如今明蘭依舊是二品的永嘉郡夫人,依舊是誥命之身,有資格入宮求見皇後。
“傻丫頭!”張氏拉著明蘭的手,歎了口氣:“你便是去了皇宮又有何用,狀告你家顧候的,是他那個嫡母小秦氏和他四叔!官家已然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於早朝之上將此事拍了板,此時已然是板上釘釘,休說是皇後了,你便是去求官家,也斷然沒有半點回繯的餘地!”
小秦氏狀告顧廷燁四大罪!
罪其一:頑劣成性,屢次觸怒其父,之後更是氣死了自己的生父,犯了大不孝之罪。
罪其二:不敬兄長,多次與先寧遠候顧廷煜發生衝突,顧廷煜本就身患惡疾,受了顧廷燁的刺激之後,心力交瘁之下,直接一命嗚呼了,可以說,顧廷煜也是被顧廷燁這個不孝的弟弟給氣死的。
最其三:不孝嫡母,小秦氏乃是顧廷燁的嫡母?雖隻是繼母?可在禮法上顧廷燁就該奉養小秦氏,小秦氏狀告顧廷燁對她多有怠慢?隻在外人麵前做出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背地裡卻毫無半點將其當做母親之心。
罪其四:不敬叔伯,顧廷燁仗著自己的權勢?如今又承襲了爵位,便屢次對四房和五房的叔伯惡語相向?絲毫沒有半點為人子侄該有的態度。
而且一樁樁一件件都說的有理有據?人證物證俱在,根本不給顧廷燁半點翻案的機會。
大周以仁孝禮法治國,大周律中有明確規定,不孝父母乃是重罪。
“舅母?可是現如今相公身陷囹圄?難道我就這麼看著不管嗎?”
明蘭的話語之中透著幾分無奈的堅定。
明蘭自然知道張氏說的那些道理,可當事情涉及到自身的時候,能夠依舊保持理智和清醒的人並不多。
至少現如今的明蘭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沉著和冷靜,明知此番入宮很有可能一無所獲,可她還是想要去走一趟?至少也要親眼看見,親耳聽到。
張氏搖了搖頭?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明蘭的心思又怎能瞞得過她,想起衛允剛剛送到汴京的書信?張氏歎了口氣。
“也好?讓你去看一看?死心了也好!”
明蘭雖為女子,看著溫柔弱小,實則性子比誰都要執拗,凡是她認準的事情,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讓她去宮裡碰一鼻子灰也好,至少有個結果!
總好過整日茶飯不思,胡思亂想來得強。
“你要記著,萬事都要以身體為重,不能胡來,團哥兒還小,還需要你這個母親照料呢!”張氏勸說著道。
提起團哥兒,明蘭楞了一下,這是她心中最柔軟的所在,回身看著身後的大門,明蘭道:“舅母放心,明兒心裡有數!”
張氏原本想說要不要先把團哥兒接去衛家的,可看著明蘭那堅定的神情,心中已然明白,縱使是顧廷燁當真不能翻身,明蘭也會帶著團哥兒替顧廷燁把家裡守好的。
這便是這個時代女人的偉大之處。
從一而至,矢誌不渝!
“走!舅母陪你一塊兒去見皇後娘娘!”
張氏拉著明蘭的手,直接朝著自家馬車走去。
明蘭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眼底流轉著的堅毅目光之中,摻雜上了幾絲柔軟,任由張氏拉著朝著皇宮而去。
可惜,這一切注定都是徒勞。
好在明蘭如今已經生下了團哥兒,若是曹太後再早一個多月發難的話,隻怕明蘭就得挺著大肚子入宮了。
晚上,神情低落的明蘭在張氏的陪伴之下回了顧家,澄園之中,盛老太太、華蘭、盛紘,長柏幾人早已在府裡等候多時。
盛老太太和盛紘正逗弄著團哥兒,長柏端正的坐在一旁喝茶。
見明蘭和張氏進來,盛紘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詢問情況如何。
明蘭搖搖頭!
盛紘忙安慰明蘭,說顧廷燁吉人自有天相,又是官家的心腹親信,不會有什麼事情的,讓明蘭彆擔心。
老太太也趕忙上來拉著明蘭的手,走到榻旁說話,素來寡言少語的長柏也出聲安慰明蘭。
隻是這些安慰的話,多少都顯得有些無力。
張氏見盛家幾人陪著明蘭,便把小桃和丹橘叫道一旁,沉聲吩咐丹橘道:“如今家裡突然遭此驟變,明兒心緒低迷,無心理事,丹橘,這個時候你要挑起府裡擔子,替明兒把家事打理好,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出亂子!”
丹橘神情凝重,堅定的道:“舅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竭儘全力替大娘子打理好家事!”
張氏點了點頭,目光落到旁邊壯實高大的小桃身上,衝著身後的凝霜招了招手,凝霜當即便把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女使帶了過來。
張氏道:“她們兩個是十七和十八,是夫君專門讓人訓練的女護衛,十七擅長醫術藥道,能識百草,可辯百毒,日後明兒和團哥兒所食所用,不論是何人準備的,都要讓十七先檢查一遍,防止有人下暗手!
十八擅長近身拚殺,武藝不弱,小桃,日後你和十八便輪番跟在明兒身邊,記住,要時時刻刻提高警惕,保護明兒的安危!”
“小桃知道了!”小桃亦慎重的點頭應道。
張氏悠悠歎道:“如今你們府上那位太夫人,隻怕正是春風得意,籌謀著怎麼把她那個兒子從西南調回來,承襲寧遠候的爵位呢!
現如今明兒團哥兒便是她承襲爵位最大的障礙,你們要記住,若是當真有人欲對明兒和團哥兒不利,出手便不需留情,不要想著活捉審問幕後真凶,直接殺了便是!”
連狀告顧廷燁的事情都做了,更何況出手對付明蘭和團哥兒兩個婦孺,可明蘭又不肯隨張氏回衛家暫住,也不肯先回盛家避避風頭。
張氏也隻能如此安排了。
可世上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前日防賊的道理。
被動的防禦,便是布置的再妥善,可難免還是會有疏漏之處,會被有心之人抓住破綻,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可現如今小秦氏已然是朝廷重點關注的對象,在曹太後跟前留了名姓的,若是就這麼出了事情,朝廷肯定是要徹查的。
對小秦氏出手並不現實。
以小秦氏那很辣的性子,隻怕連顧廷煒親生的兒子賢哥兒都能舍棄,那她的軟肋就隻有遠在西南邊陲的親生兒子顧廷煒了。
張氏明白,這件事情還得衛允去做!
自侯府回來,剛進家門,張氏便進了書房,當場寫了封信,讓親衛立馬送去給衛允,而且還千叮嚀萬囑咐,此時十萬火急,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至衛允的手上。
親衛不敢怠慢,當即便動用了北鎮撫司最快的傳信方式——信鷹。
不過三日的功夫,張氏的親筆書信便送到了衛允的手中。
看著心中所述,衛允眼中寒光一閃,當即便往西南下了一道命令!
而此時的衛允,已然帶著小白楊和是個親衛輕裝簡行到了函穀關。
函穀關中,杜遠帶領的十萬鐵騎和陌刀營的三千人馬也已經到了。
函穀關地處陝西路、河南路、還有山西路的交界之處,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乃是自陝西東出的必經之路。
如今已然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隻要曹太後的旨意自汴京送來,那這東風便也就到了,彼時衛允便可率領十萬鐵騎,東出函穀,直赴汴京。
如今十萬鐵騎雖然還隻能龜縮在函穀關中,可陌刀營的三千人馬,卻可以提前動身了。
陌刀營本就是衛允按照後世特種兵的訓練方法訓練而出得,乃是黑甲軍之中最為精銳的不對,偽裝潛行,奔襲千裡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再加上還有錦衣衛除了南北鎮撫司和黑甲軍之外,可還有著一個叫做運轉司的部門。
隨著運轉司的生意越做越大,賺到的銀子越來越到,在各州府之中享有的便利自然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好。
若是讓他們悄無聲息的把十萬大軍運去汴京或許會很困難,可三千人馬不過是小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