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將兮守四方!
永安五年六月底,一道八百裡加急的軍情,打破了汴京城原有的平靜。
鎮守北境的忽然傳來消息,與大周交好長達數十年的遼國忽然撕毀了昔日兩國簽訂的盟約,違背了昔日兩國約定結為友好兄弟之邦的盟約,出動大軍,公然進犯我朝邊境。
汴京城中一時之間風聲鶴唳,民間流言不斷。
先是兗王叛亂,隨即又是西夏入侵西北,大舉進犯我朝疆域,就連一直龜縮一隅,國內正處於四分五裂的吐蕃竟也敢來插一杠子,進犯蜀地。
這些也就罷了,現如今遼國竟然也撕毀了昔日兩國訂立的盟約,掀起站端。
而永安帝這位不惜違背立法,將其生父先舒王為尊為皇考的官家,又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成為了民間四起的流言之中的主角。
既是流言,那自然不會是什麼好話。
而且說什麼的都有,甚至還傳出了永安帝德不配位,這一連串的禍事,都是永安帝入京之後才發生的事情。
正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而連翻的站端,便是上天降下的災禍,是老天爺給世人的示警。
街頭巷尾,秦樓楚館,茶寮酒肆,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人人都在交頭接耳的議論此事。
一時之間,汴京城的氛圍瞬間就變得怪異起來。
永安帝當即便召集群臣商議對策。
遼國不同於西夏,西夏雖強,卻也強的有限,可遼國的軍事實力卻是真正的強悍。
往年西夏和遼國之間的戰爭,多是遼國入侵西夏,甚至屢次打到了興慶府,西夏隻能被動防禦,依據著城池還有鐵鷂子和遼國相持。
為何西夏要進犯西北,就是想將關中之地納入自己的版圖之中?增加領地的同時?也是為了提升人口,增加兵源。
同時?關中雖不如江南富庶?卻也是世間少有的富庶之地,廣闊的關中平原每年不知產出多少糧食?若是能夠將關中拿在手中的話,便相當於將一個糧倉攬入懷中。
得隴而望蜀!
雖然這個詞多用來比喻貪得無厭?可這不是也說明了若是得了隴右之地?便有了圖謀蜀地的資格嗎?
隻一個西夏,便讓大周元氣大傷,數十年的積累被耗去了大半,此時遼國南下?不知又要耗去多少國力。
而且遼國都出動了?難保西夏和其他幾個鄰國不會乘勢而動,趁此良機,共同來瓜分大周這塊兒蛋糕。
畢竟大周可是占據了這片大陸之上最繁華,土地最為肥沃,物產也最豐盈的地方?難保他們不會眼紅啊!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當麵臨足夠大的利益之時?就連父子兄弟,母女姐妹都有可能反目?更何況維係兩國關係的一紙盟約。
說的好聽點叫做結為睦鄰友好之邦?兄弟之國?可當麵對著足夠的利益之時,所有的盟約都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起不到半點兒作用。
這臨時的朝會持續了大半日。
永安帝與韓大相公等一乾重臣議定,由威北侯沈從興掛帥出征,帶領京郊大營的十萬京衛北上,馳援鎮守在河間府的張千均。
同時,令鎮守西北的鄭老將軍加強戒備,提高警惕,時刻注意西夏的動向,防止西夏加入此番大戰。
又命遠在慶州的黑甲軍統領郭淅庭率領其麾下的十萬黑甲軍趕赴山西,馳援如今替父鎮守太原府的英國公世子張千重。
而如今身陷囹圄的顧廷燁,也在桓王和沈從興等禹州一係的官員們力保之下,本著人儘其才,物儘其用的意思,顧廷燁被盛怒之餘,不情不願的永安帝充入此番馳援河間府的大軍之中。
於威北侯沈從興帳下聽令,做一名軍中級彆最低的步卒,負責衝鋒陷陣,保境殺敵,以贖自身罪責。
顧廷燁能征善戰,這是朝中所有人的共識,再說如今遼國南下犯邊,再沒有什麼事情能比抵禦遼國,護佑大周百姓和疆土來得更重要了。
便是曹太後,對於這事兒也沒有半點話說,雖然曹太後很想把顧廷燁這個永安帝的左膀右臂給徹底除掉。
可曹太後也並不想讓先帝辛辛苦苦數十年才得來的安定和繁榮就這麼付之一炬,而且朝廷素來就有刺配充軍這麼一說。
而且非常之時,把牢房裡頭關押的囚犯放出來,讓他們衝鋒陷陣,殺敵報國以贖自身罪孽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過。
對於將顧廷燁充入軍中,令北上抵禦遼人的這個處置,曹太後以及朝中太後一黨的官員們也沒有唱半句反調。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可定了下來之後,大軍卻不能立馬出動,這俗話說得好,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大軍想要北上,這一應的糧草軍械都的先行調度。
而調動這些糧草軍械,還得先從各地征調民夫,從市麵上購買大批量的糧草等等。
這些事情若是不辦好的好,隻怕京郊大營的軍士們剛剛離開汴京,就得餓著肚子了,連肚子都得餓著,又哪裡來的力氣和遼人拚殺,還說什麼保家衛國,護佑百姓,守衛疆土,隻怕還沒到河間府,這些士兵們就先變成了流寇。
這一調動,便是半個月的時間,而朝廷的旨意,也由八百裡加急的快馬送至了慶州。
朝廷的旨意裡頭說讓郭淅庭出動大軍十萬,馳援太原府,可沒說出動哪十萬大軍。
想著衛允留下的命令,郭淅庭當即便將風字軍中剩下的五萬騎兵都給調動了,又抽調了兩營山字軍的人馬和三營火字軍的人馬,三日之後便離開了慶州,直奔山西路太原府。
黑甲軍可不同於京郊大營,調度糧草什麼的根本不需要郭淅庭自己操持,各地的衛所還有丁健的運轉司自會從中調度,不會讓黑甲軍的將士們餓肚子的。
與此同時,剛到函穀關不過數日的衛允便收到了汴京來得消息。
一則是永安帝的旨意,讓衛允這段間調動陝西境內的各州府官員,讓他們提高警惕,檢查好個州縣的府庫,配合陝西都司鄭老將軍,隨時做好打仗的準備。
再就是調度黑甲軍的事情,衛允怎麼說也是錦衣衛的指揮使,如今黑甲軍還隸屬於錦衣衛,永安帝縱使是一國之君,可要調度黑甲軍,怎麼也得知會衛允這個錦衣衛的最高長官一聲。
還有一則來自曹太後,乃是曹太後親筆所書,上頭還加蓋了曹太後的私印,內容也不多,大體的意思就是讓衛允帶領黑甲軍入京勤王,撥亂反正,再造乾坤。
可這個所謂的‘勤王’,勤的是哪一位王,撥亂反正之中,誰是反,誰是正,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而這也正是衛允一直以來所等待的契機,那股萬事俱備之後僅欠的那一股東風。
永安五年七月初,衛允帶領黑甲軍十萬騎兵,東出函穀,朝著大周的國都汴京城一路而去。
而運轉司早已將大軍所需之糧草運送至沿途各州府的衛所,供大軍消耗。
而衛允也提前出前軍快馬拿著‘聖旨’赴沿途各州府知會,言明此番大軍調動,乃是受了朝廷的旨意,去汴京與威北侯會師,受官家親自校閱,然後再開赴太原府,抵禦西夏大軍。
現如今遼人南下犯邊的消息已然傳至大周全境,關於永安帝的流言也早已遍布各地,各州府也收到了朝廷的旨意,今日或有大軍調動,令其全力配合,大開方便之門。
至於為何這十萬大軍不直接調去太原府,那就不是他們這些個地方官員能夠知道的了,正所謂聖心如淵,晦莫難測。
朝廷的決定,不是他們能夠質疑的。
原本衛允還以為此事要花費好一番功夫,不成想永安帝等人的一係列動作,反倒是替衛允的行動提供了便利。
至於遼人是否當真南下侵犯大周邊境,那就見仁見智了。
遼國在邊境確實是有些許調動兵馬的跡象,不過那隻是遼國邊境正常的換防罷了,就如同當初鄭老將軍和英國公換防是一個性質。
為的便是防止邊軍統帥擁兵自重,於軍中培育自己的心腹,將朝廷的軍隊變成自己的私有財產。
當初衛允成立南北兩個鎮撫司的時候便定下了南鎮撫司對內,北鎮撫司對外的戰略。
北鎮撫司諜報司對於周邊幾個鄰國情報的掌握可以說在大周境內無人能及,縱使是軍方在各國安插的諜子也絕沒有諜報司的勢力來得更深、更廣。
永安帝、顧廷燁還有韓大相公等人玩的這一招以退為進,迷惑敵人視線的招數頗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意思。
永安帝先自斷一臂,將智囊以及武力擔當顧廷燁給推出去,吸引曹太後極其黨羽的火力,然後在作出一副無奈放棄顧廷燁得樣子。
隨即就是關於遼人集結大軍南下,兵分兩路,分彆從太原府和河間府南下犯邊的消息了。
為了讓這件事情看起來更加真實,滿朝文武,乃至數十萬朝廷的大軍,都成了永安帝等人棋盤之上的棋子。
這是一局以天下為棋盤,以終生為棋子的的棋局,就連永安帝等布局之人也身在局中,未曾獨善其身。
而曹太後以及其黨羽,便是入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