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後,趙煦,趙顥,孟元等一大群人從宣德門回轉慈寧殿。
高太後,趙煦等人到的時候,就看到呂大防,韓忠彥已經在等著了。
經過這一路,趙煦稍稍恢複平靜,看著兩人,眼神微動。
“娘娘。”
呂大防與韓忠彥迎過來見禮。
呂大防說完就不在多言,倒是韓忠彥神情猶豫,又向趙煦道:“見過官家。”
呂大防麵無表情,高太後好像也沒有察覺什麼異常,在趙煦,周和的攙扶下,臉色依舊蒼白,微笑著道:“二位卿家辛苦了,所有人都坐吧。”
眾人謝了一聲,等高太後,趙煦坐下,這才依次落定。
趙煦本來要做到下首,被高太後抓著,坐到她旁邊。
高太後拉著趙煦的手,十分欣慰的道:“我都已經知道了,我很高興。”
趙煦不知道高太後到底是為了什麼高興,揉了揉臉角,苦笑道:“祖母,您這一病,可差點沒把我嚇死。”
高太後一笑,又拍了下趙煦的手,道:“沒事的,翻不起浪。你將她送出宮,這個辦法很好,我之前都沒想到。”
高太後之所以先拿武賢妃下手,其實也是想拖住向太後,另尋辦法。隻是沒想到她身體沒撐住,這才導致今晚差點發生皇宮血戰。
趙煦道:“我也沒有其他辦法,臨時想到的。”
高太後輕輕點頭,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還是因為病,神情有些疲倦。
下麵一眾人看著倆祖孫,目光大多在趙煦身上。
儘管高太後醒過來了,但今晚這位年輕官家的一係列手段,著實令人不敢心驚。
先是借著周和掌握皇宮兵權穩住皇宮,繼而軟禁三相令朝廷不得妄動,旋即果斷快速的決定將向太後送出宮出家,更是在宮牆上幾句話將趙顥,孟元逼得進退不得,等到了高太後醒轉,這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高太後沉默了一會兒,神態越發疲憊,忽然伸手在趙煦身上摸了摸,笑著道:“很好。”
說到這裡,趙煦才發覺,他前胸後背居然都濕了,有些勉強的笑了下。
高太後真的很高興,她已經從周和的嘴裡知道。她昏迷後,趙煦一直在照料她,親自給她喂藥,給她擦拭,今夜的這番變動,也多虧趙煦前後抵擋,否則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想了一陣,高太後看向下麵,第一個就是趙顥,麵無表情。
趙顥臉色慘白,噗通一聲跪地,哭聲道:“母後,我,兒臣知道您病重,第一時間來看您,絕無他意啊……”
趙顥當年就動過心思,高太後心知肚明,卻也知道這個兒子是個慫包,又轉向孟元。
孟元起身,抬手,沒有說一個字。
高太後沒有表情,餘光瞥了眼呂大防,韓忠彥等人,淡淡道:“我知道你們打的什麼心思,都收了吧。明日起,燕王就藩鳳翔。孟元調眉州防禦使。”
趙顥一下子癱軟在地上,麵如白紙。這不是就藩,是流放圈禁!
孟元抬手一拜,道:“微臣謝太皇太後恩典。”
孟元官職算是升了半階,卻被調到地方,有名無實。明升暗降,調離京畿。
這是高太後對兩人的懲罰,儘管高太後沒有明說,在座眾人大概也能猜到,孟元或許是被動牽扯進來,這趙顥卻一定與向太後有所牽連。
趙煦心裡也在分析,情知這位祖母怕是知道的更多,在這時卻也不好多問。
高太後沒有解釋的意思,語氣冷漠了幾分,道:“讓宮外的士兵回去。再去告訴那幾位指揮使,將給我的解釋編好了再來。”
孟元能夠帶兵堵住宮門那麼久,後麵的‘三衙’的三位指揮使的態度就能很值得推敲了。
孟元抬手,道:“是。”說完,便轉身退了出去。
隨後就有黃門將趙顥拖走,趙顥癱軟在地上,形如枯木,無言無語。
高太後料理了這兩人,又看向呂大防,韓忠彥,道:“二位相公,我與官家這樣處置,你們覺得怎麼樣?”
皇家事就是天下事,宮裡這邊要處置向太後以及其黨羽,了結今晚的事情,得讓外廷說不出話來。
韓忠彥想說話,卻要等著呂大防先說。
呂大防慢吞吞半晌,道:“臣無異議。”
韓忠彥一怔,心裡頓急,怎麼能無異議?不說官家今晚差點讓皇宮流血,蘇轍還關在偏庁,明日就要三司會審了!
但呂大防不說話,韓忠彥這個樞密使也不敢出頭,看了眼高太後,又瞥了眼趙煦,抬手道:“臣也無異議。”
高太後審視二人一陣,道:“那就明日一早,送出宮去吧,周和,你與皇城司一起。”
這裡究竟有多少含意,包括了向太後怎麼安置,甚至是生死,或許周和都得仔細思量,他上前不動聲色的應是。
高太後醒來,他的底氣再來,又恢複了往常的從容。
高太後處理完這些亂事,神情越發疲倦,拍了拍趙煦的手,道:“官家也累了,有什麼話,明日咱們再說。”
趙煦見高太後有些支撐不住,便起身道:“祖母好生將養,切勿勞累。”
高太後微笑著點頭,目送趙煦離去。
趙煦看了眼呂大防與韓忠彥,麵色如常的離開慈寧殿。
呂大防無動於衷,一直是那副仿佛睡著了的模樣。倒是韓忠彥神色發緊,不自禁的微微躬身。
等趙煦走了,周和瞥了眼呂大防與韓忠彥,上前在高太後耳邊低聲道:“娘娘,官家的人正在整肅皇宮禁軍。”
高太後眉頭立皺,道:“到哪裡了?”
周和又看了眼呂大防與韓忠彥,低聲道:“之前官家就下令封鎖各宮宮門,加上調兵去宣德門,現在,估計差不多了。”
高太後神情微微變化,靜靜的看著門口。
皇宮裡禁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不說趙煦之前表現的孝順,就是趙煦今夜裡的一翻果決表現,她也不能強行再奪禁軍兵權,那無異於是與趙煦撕破臉,甚至是宣戰。
周和見高太後不說話,便不再多言,慢慢後退。
韓忠彥聽到了,暗自心驚,本來還想說蘇轍的事,這會兒還哪敢提。
高太後還病著,一直在勉強撐著,料理了這些事情,她有些撐不住了,便道:“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二位卿家也累了,周和,代我送送二位卿家。”
周和躬身,走向呂大防與韓忠彥。
呂大防始終不動如山,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聞言抬手告退,便要轉身。
韓忠彥則是滿腹心事,今晚的事情,他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尤其是那位官家的表現,令他憂心忡忡。
趙煦出了慈寧殿,徑直回轉福寧殿。
他全身都被冷汗濕透了,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他還得好好梳理。
還沒走到福寧殿,楚攸就趕過來,一身重甲,走一步都哢嚓哢嚓作響,揮退身後的扈從,走近與趙煦道:“官家,基本穩妥了,到明天中午就能整肅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