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轄漳浦、龍溪、龍岩三縣,州治在龍溪,龍溪縣城為漳州的附城,州府縣府為附廓,也就是在同一座城裡辦公。
漳州在十年前,曾經改名南州,因為當時漳州刺史,父親名諱裡有章字,為避忌,就改為南州。
一個小小刺史,便可為執掌之州更名,由此也可見此處是多麼的山高皇帝遠。
不過此次唐主下敕旨以東海公領清淮軍節度副使、漳州刺史,便將南州,又改回了漳州。
漳州治所龍溪,在隋朝時已經開縣,是隋時福建一地僅有的四個縣府之一,被稱為“閩西南眾縣之源”。
現今漳州的州治又在龍溪,是以以閩地來說,人口倒是不少,其隋代開縣時便有四千餘戶人口,不過後來轄區屢次變更,地域漸少,現今這漳州城內,戶口不過兩千九百餘戶,以戶均五口人計,人口不到兩萬,和東海縣城相仿,商肆之繁華程度,卻不如東海縣城。
不過漳州刺史府邸,倒是氣派堂皇,顯然前任刺史,晉江王留從效的兄長留從願,很喜歡享樂,將這刺史府翻蓋的,怕和其弟弟的王府也沒什麼兩樣。
漳州城外便是漳州河,直通入海,水勢平穩,是以漳州碼頭也可停泊海船。
東海公船隊在漳州碼頭停靠後,又等了將近半日,才吹吹打打來了些阿貓阿狗迎接,帶隊的,雖然身材魁梧,但卻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自報家門,是州衙的司兵參軍,叫張定南,名字倒是威風八麵。
他的聲音也很響亮,稱得上聲若洪鐘。
不過因為漳州為下州,所以,這位定南參軍事,官階還不如海州的王吉,隻是正八品下的微末小官。
而且,現今來說,官製混亂,比如有的州衙,早就不再依循唐製,漳州雖然還有司兵參軍,但和軍事基本也不沾邊,管理的不過是門禁、驛站等等雜務,不但沒有什麼油水,還操心受累,遇到事情,更是最適合的背鍋俠,那是州衙官吏中真正靠邊站的角色了。
饒是如此,這位張老參軍,顯然是極為不情不願來的,對陸寧這個少年權貴,更是瞧不上眼的樣子,一口一個“某”,顯得很是倨傲。
陸寧說起,有近七百親衛需要安置,本就是隨口說說,來之前就做了被刁難被冷落的最壞打算,這十三戍衛士,都帶齊了可以臨時搭建營帳的家夥什,準備在靠牆的地方紮營。
可張老參軍聽了,卻和方才不同了,說城北登高山下,就是廢棄的軍營所在,可以砍登高山的木材,很快就可以重新建成一座軍營,又說那裡地勢,駐軍再好不過。
張老參軍,還說他晚點就親自做向導,領典衛長及眾典衛同去。
顯然,這位張老參軍,對真正流血流汗的軍漢,觀感又自不同,不過轉臉等陸寧說起其他事項,就又敷衍的很了。
陸寧也不在意,便招呼甘氏、尤五娘等下船。
看著樓船上,突然出現了數十名鶯鶯燕燕,更早有婢女下來,接下男仆們雇來的馬車,又開始清場,要碼頭上男子都遠離,說是東尚宮西尚宮要下船乘車。
張老參軍臉都綠了,看著陸寧的眼神就更是鄙夷。
陸寧隻做不知,要張老參軍領路,浩浩蕩蕩的隊伍,向府衙行去。
長街上,不知道為什麼冷冷清清,看熱鬨的阿貓阿狗都沒有幾隻。
十三名戍主之一的陸豹,領著他那一戍典衛進駐州衙前堂,其餘十二戍親衛,在張老參軍引領下直接去了登高山。
州衙刺史內宅,富麗堂皇,而且,倒是認真打掃過,也淨水潑過,但饒是如此,在尤五娘指揮下,婢女們就轟轟烈烈的乾了起來,隨海船來的新被褥軟席之類不說,便是家俬,以及日曬水箱花灑等,也隨舟而來,現今全部更換。
陸寧也琢磨,自己第一要務,是趕緊把這內宅的下水弄好。
又有在東海兌換的葛家櫃坊的萬貫飛錢,不想去泉州櫃坊支取,葛家人也答應,過陣子親自送來。
泉州是南部沿海最大的海貿港口之一,雖然隻是名義上為唐主領土,實為地方藩鎮,但並不影響葛家在泉州置櫃坊,而且還是葛家櫃坊中,較為重要的一個。
琢磨著隨船帶來的銅錢暫時夠不夠花用,府邸舒適不舒適?
隨之,陸寧拍了拍自己腦門,在外人眼中,自己這可不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裡,朱門酒肉臭的那撥?也怨不得那張老爺子,一點好臉都不給……
……
第二天早衙,陸寧忙著搞府裡的下水,就沒去。
留從願稱病早就離開了漳州,留下交接的案牘如山,就那樣孤零零擺著。
州衙各庫房糧倉,東海公,更是沒空去理會。
而搞府裡下水的陸寧,很快就有貼身典秘書大小蜜桃來報,今日點卯,除了張老參軍,所有官員都稱病沒有來。
哦?還來了一個?
陸寧倒是有些意外,不過,手裡的活也沒停,當然還是生活舒適更重要,有舒適的生活,才有強健的體魄,才能為漳州人民謀福祉不是?
不久大小蜜桃又來報,張老參軍吹胡子瞪眼睛的走了。
接下來,一連十餘日,全體州衙官員都在病休狀態,陸寧也不露麵,專心將府裡的宜居指數爭取能提升到東海府邸的狀態,更直接買了府邸緊鄰的一間宅子,然後一堆仆役將那裡挖了一個大坑蓋上石板,此外還有一條長溝直接挖到了城牆,又給城牆挖了個洞,直接捅到了城外的漳州河。這兩個下水各自的功效,後世人看了自然明白。
但漳州人不懂啊,那些坐在家中拿捏東海公的官員們更是有人很懵圈,這東海公,根本不著急啊,人家也不在乎什麼政務軍務,也不知道鼓搗什麼,派出仆役向公府下人打聽,才知道好像長溝的作用是什麼排出東海公家裡的臟水廢水,而買下的那個宅子,挖坑變成了積肥池。
漳州官員都有些懵。
怎麼會有這樣的糊塗蛋?還真以為自己這是被委以重任,跑這裡來享受來了?
我們不上衙,以為集體難為你,讓你知難而退,你可倒好,就沒有上衙的概念,在你的封國,也肯定是這作派了?
我們這些日子,可不成了飛媚眼給瞎子看嗎?完全浪費感情啊。
原來,你最大的樂趣是帶頭不上衙、不辦公?!
簡直氣死人了!
於是,每天單獨上早衙晚衙的張老參軍,終於發現,有同僚來陪他了。
不過張老參軍,很鬱悶,東海公下人去挖城牆,他阻止,反被東海公臭罵一通,所以,這段時間,他都憋著火,一臉的生人勿近。
當然,他本來就因為脾性被排斥,他這副德行,同僚們已經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