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正琢磨間,外間女衛匆匆進來,雙手遞上一封名刺,說:“陛下,那花三娘說,邀陛下在四海樓會麵的,還有渤海郡夫人。”
陸寧微微一怔,接過名刺看了眼,隨之蹙眉,自己還正琢磨這兩口子呢,這劉氏就急不可耐的冒了出來,簡直不知所謂。
說起來,內閣七巨頭對自己身份應該大多心知肚明,重要的內閣成員,應該也有隱隱能猜到的。
但這種話,他們必然不敢私下枉自揣度,如司超,就絕對不會和妻妾子女說這些。
至於宋延渥,就更無從得知所謂文總院,到底是什麼人了。
不過他這新婚夫人,要見自己?宋延渥隻怕肯定不知。
“好,我就去見見。”還正想重新認識認識宋延渥呢。
……
兩輛馬車,陸寧一輛,花三娘一輛,在府外花三娘見到陸寧時,雖不似幾日前暢和樓那般跋扈,語氣客氣了許多,但是,隱隱還是有些倨傲,有些依仗的樣子。
四海樓,高四層,是汴京城最高的建築物之一,是以,其也不可能建在內城和外城,不然僅次於皇宮幾座樓宇及皇家寶塔的建築,高於文武百官的府邸,怎可以出現?
便是在市城,其也遠離外城城牆,而是建在市城邊緣,從某種程度,一旦敵襲,倒可以作為市城外圍防禦網的一個節點,遠離外城城牆,又使得市城一旦失陷,這棟塔樓又不會被敵軍攻外城所用。
當然,這座塔式樓的三層四層,麵積便小,承重也輕,普通酒客也不能上去。
陸寧就跟隨花三娘,來到四層,這整個第四層,便是金碧輝煌的宴客之所,差不多和汴京外城城牆齊高,是以,欣賞市城外田野風光甚好,倒是看不到汴京城內情形。
四海樓的主人,傳聞是甘國舅,旁人也不敢這麼大手筆。
陸寧倒是知道,傳聞非虛,而且甘氏為此很是煩惱,覺得甘二郎越來越不令人省心。
說起來,在東海時,甘二郎比尤三郎穩重的多,但時移世易,這兩位國舅,都曾經是聖天子在東海時得力之人,旁的嬪妃親眷根本不能和他兩個相比,而現今,倒是甘二郎,更享受奢華張揚,尤三郎,卻是悶聲發大財,雖然,作奸犯科之事,尤三郎都可能小小做一些,甘二郎倒應該更清白。
但明麵上,在汴京城,甘國舅可就比尤國舅的字號響亮的多。
現今在這四海塔樓頂層,隔著屏風,陸寧甚至都見識到了甘二郎的威風。
“文總院,昭陽縣主和我是密友,本來今日此間,該是刑部周侍郎宴賓朋,聽得我有急用,昭陽縣主見諒,便將此處許給了妾身。”屏風後,影影綽綽有一條珠翠流蘇、裙帶飄動的靚影,聲音嬌嫩,自然就是那宋延渥的新婚妻子,渤海郡夫人劉氏。
昭陽縣主便是甘二郎的妻子,和尤三郎妻子李氏一樣,都被封為了二品誥命。
當然,看似比劉氏這個郡夫人僅僅高了一等,但實際地位,自然高得多。
不說宋延渥賦閒中,便是重臣誥命,自也比不得皇室親眷,尤其又是,兩位國舅,都是從微末時便跟隨聖天子的親近之人。
陸寧笑笑,便即落座,屏風前這張長桌,隻有他一人,倒是擺滿了豐盛菜肴。
花三娘也去了屏風後,和那劉氏低聲說著什麼,更傳來幾聲嬌笑,顯然兩人關係極為親密,花三娘巴結這劉氏,巴結的很好。
陸寧自懶得聽婦女悄悄話,也便沒凝神去聽,心下笑了笑,倒是越來越有意思。
“文總院,暢和樓的事嘛,也沒什麼大不了,文總院何必咄咄逼人?”劉氏語氣,很是傲然。
陸寧笑笑,“暢和樓一案,聽聞是京兆府在辦,夫人找錯人了。”
“那便有勞文總院出個具狀,為暢和樓洗清冤屈,當日那陸大平,和文總院之間,本就是誤會一場。”劉氏語氣淡淡的,好似已經有些不耐。
“這卻無從談起了。”陸寧笑道:“夫人這話,可敢去京兆府說?”
“文總院,你從進入此間,就甚為無禮。”劉氏語氣猛地一變。
陸寧起身,“如此,告辭了!”本來來轉轉,還想看看劉氏,有沒有什麼有營養的話,又或者,會不會借機拉攏自己,由此婦道人家,不免會露出通遼的馬腳。
但不想,劉氏婦道人家不錯,沒什麼見識也不假,但顯然,比想象中還庸俗不堪,如此無腦,隻怕通遼這等事,便是有,宋延渥也不會說與她知。
無腦到,竟然以為能仗勢欺人,一個靠邊站的從二品,就一定能壓製正當紅的四品官?宋延渥雖然故交舊部很多,他現今好像更刻意結交了許多勳貴,使得他雖然靠邊站,也有很大的能量,但他的力量,可不是這麼用的。
“大膽!”眼見陸寧轉身要走,劉氏氣得立時怒斥。
“嘭”一聲,屏風突然倒地,花三娘立時喝道:“大膽文阿大,借酒逞凶,推倒屏風,冒犯渤海郡夫人,你該當何罪?!”
陸寧有些無奈,這花三娘花樣還真多,這意思,自己喝多了,為了看劉氏長什麼樣子,推倒了屏風?
在沒接觸對方的情況下,推屏風,看到了女人麵貌,這是什麼罪責嗎?還真不知道。
好像是公序良俗類的,齊律裡倒沒有明文規定,但醉酒滋事自然是一條罪責,騷擾婦女也是一條罪責。
卻見屏風後,劉氏顯然錯愕了一下,自是沒想到,花三娘會來這手,但她隨即也喝道:“文阿大,我夫君定然上奏疏彈劾你!”
陸寧笑笑,“隨意。”不過彆說,劉氏倒生得甚是美貌,肌膚白嫩,身段窈窕,而且,紅色襦裙下,有著驚人高聳,勒出的雪白溝壑深不可測,倒真是應了胸大無腦那句話。
轉身,陸寧施施然下樓,聽得身後,兩個貴婦化為潑婦,正恨恨詛咒自己。
有些後悔來此,但也不是全無收獲,或許,這無腦的劉氏,倒可以成為本案的突破口?
利用她,打亂宋延渥陣腳,查明其到底有沒有通遼?
一切,等過幾日的殿試後再說吧。
陸寧心裡,漸漸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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