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縣城,契丹人占據蔚州後才設,本來隻是個比較大的廟會鎮,二十多年前契丹人在此設定安縣,遷居來了幾百戶渤海人,不過,這些渤海人都是漢化程度比較高的農耕高句麗,後世,這些人和高句麗國被唐滅國帶入關內的祖先一樣,也慢慢融入了中華大家族。
定安縣原本隻是低矮的土城,也就防範小股盜匪,現今,靠著北城牆,已經是連片的齊軍軍營。
陸寧領殿前軍和神武軍來取定安,契丹人任命的高句麗縣令聞風而逃,不過,還是被早就輕騎突進設下埋伏的神武軍截獲,將其和家眷隨從抓了個精光。
陸寧實則本想在北方十裡外的山麓紮寨,那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但一來琢磨,如果這裡真成了戰場,定安縣百姓必然遭殃,而且定安會成為契丹軍的駐地和補給點;二來,將定安縣城納入軍營範圍,水源就很方便,不用再另行掘井;三來,正是夏末初秋,以定安縣城為駐地,還能收割一波糧食作物。
是以,陸寧便令將軍營紮在了定安縣城之北,縣城內,也入駐了軍馬。
同時,改定安縣為晉寧鎮,以機要郎袁繼忠領晉寧鎮團練使,如此,袁繼忠可以參與最高級彆的軍事會議,溝通便很方麵,有什麼謀劃,不用另行通知,袁繼忠對晉寧鎮有什麼想法和建議,軍中高級將領也都可以聽到。
改定安縣為晉寧,是因為,雖然後世這一帶,屬於河北行省,但實際上一直以來,這片地域都跟著雲州走,遼、明到清初,都屬於雲州大同府管轄,定安縣人,語音生活習俗,也更接近雲州人。
在改定安縣為晉寧鎮的同時,鎮司也貼出告示,此間之民,為避戰火,可遷徙去雲州或雁門關內,鎮司全數開給路引。
不過故土難離,尤其齊軍軍紀嚴明,老百姓想的沒那麼多,能不逃難就不逃難,能活得下去,自然沒人願意拖家帶口的離開故土。
大齊小隊騎兵,曾經殺死強盜官差,而且一路都是用足量鹽和鄉村百姓換糧食的口碑早傳遍晉寧周邊。
小隊斥候騎兵都秋毫不犯,而且,用鹽換糧也出手大方,大隊人馬,那就更不用說了。
說起來,老百姓們,最怕的就是“官”字頭的小隊軍馬、差役,這些人往往沒有上官約束無法無天,如果是潰軍小股,那就更不用提。
在晉寧周邊,齊軍的聲譽極高,由此,逃難的百姓,也就少而又少,西遷的百姓也就幾十戶人家。
……
傍晚時分,晉寧鎮縣衙前廣場,搭起的高台上,一名男伶一名女伶正在說話本,不過他倆說的話本,可和現今流行的一些話本大相徑庭,笑料百出,逗得台下黑壓壓士兵不時哈哈大笑。
坐在台下的,是巨木一營的士卒。
廣場外圍隔得遠遠的,圍觀的百姓也很多,雖然不敢靠近,但遠遠的聽音,也是新奇無比,隻是不敢肆無忌憚的笑出聲。
陸寧,也在圍觀的人群中。
台上男伶,實際上不是男伶,而是殿前軍中一名寫信教授客串。
女伶,則來自殿前軍教坊司,是一名契丹女子。
各軍的寫信教授,很多也會說話本給軍卒們解悶,那些話本,自也同時灌輸著忠君愛國之主義。
現今台上的這名教授,平時便幽默風趣,說話本說得也好,同時也是教坊司訓化犯婦、奴女的教授。
陸寧一直在琢磨,軍中娛樂的問題,人不是機器,便是身經百戰的軍卒,如果長時間精神緊繃得不到放鬆,隻怕精神也會變得不正常,後世來說,就是各種戰爭後遺症。
營妓,解決生理需要,是一種放鬆,也是一種獎勵。
但實際上,這種獎勵機製,可能並不如從精神上令這些軍卒愉悅更能凝聚戰鬥力,畢竟,生理需求,實際上,便是沒有營妓,大多數軍卒也有辦法私下解決,而精神上令軍卒們得到某種寄托某種安寧,才能使得麾下軍馬,戰鬥力躍升一個檔次。
殿前軍新設不到兩個月的教坊司,就是這種試驗品。
犯主家眷、被俘虜的異族女奴等等,有表演才能的,選入教坊司訓化,從中選出可用的人才充入教坊司軍藝隊。
當然,首先,“政治麵貌”要過關,比如俘虜的契丹百餘名女子,那些苦大仇深性格倔強的自然淘汰,能留下的,首先就要溫良,有可塑性,能真正融為齊人,然後,再看才具。
能最終被選入軍藝隊的男女,便擺脫了犯人、勞役、奴役的身份,給其編入軍籍。
被淘汰的,男的繼續充軍勞役,女的,尤其是異族女子,現今做勞役,將來很可能成為營妓。
將軍藝隊成員編入軍籍,甚至在內府造冊,和軍中雙重管理,除了激勵軍藝伶人使得她們更有乾勁外,也是免得軍卒們輕賤她們,如果本身就是軍卒看不起的女奴們來表演節目,那些精神追求的感覺,就會弱化不少。
正因為要求嚴苛,兩個多月下來,從契丹女奴、雲州犯官家眷中,挑選出的軍藝隊伶人,不過五人,四名契丹女子,一名南人女子,其中有兩名契丹女子,作為部族遷徙來二十多年和南人混居後的第二代成員,竟然還不會說中原語言。
不過不管怎麼說,草台班子算是搭起來了。
暫時能表演的節目,有兩個話本,其餘便是樂曲和歌舞表演。
那兩個不會說中原話的契丹女子,倒是能歌善舞,也膽小懦弱,她們兩個暫時,表演的就是契丹歌曲和樂器。
兩個話本,都是陸寧所寫,現今之世,人們的笑點太低太低了,後世隨便來幾個段子構思,代入這個世界的觀念,都能成為鬨笑話本的精品。
其實陸寧還給準備了話劇、歌劇的本子,但現今,自然還排練不起來。
從教坊司來說,自然以為這些本子都是聖天子身邊的尚秘書所做。
軍藝隊,主要的作用自然不是令軍卒們哈哈一笑,而是進行思想的武裝,寓教於樂,灌輸忠君愛國情操,民族自豪感等等。
如現今這教授和契丹女子的話本,便是契丹女子,一個勁兒砢磣契丹男子,誇讚中原多麼好多麼好,仁義禮智信,聖天子英明神武,她的故鄉如何野蠻落後,可能說得自己都入戲了,還臨時加了些橋段,應該是有感而發,將契丹男人貶斥得就是無知的野獸,一文不值。
陸寧莞爾,心說這個胖丫頭,長得就喜慶,還有急智,是個文藝戰線的人才。
看了會兒,陸寧微微點頭,倒是比自己原本預想的,效果要稍好一些,剛剛起步的草台班子,算很不錯了。
如果軍藝隊能做好,營妓,可能還真不是必須的了,這種維持舊式軍隊的體係,哪裡有思想武裝洗腦令軍卒有精神上的追求,更凝聚軍心?
嗯,慢慢走著瞧吧。
又看看四周民眾,放在廣場空地,本來就是想,越多人看到這些節目越好。
倒是殿前軍和神武軍,每營一輪,千人營便五百人一輪,加上軍藝隊也要休息,也就是,每個軍卒,應該要一個多月才能看一次節目,不過這種東西,如果天天能看,也就不稀罕了,更不能影響警戒軍備訓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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