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籌糧(1 / 1)

成都府,作為天府之國的政治經濟中心,從漢代起便繁榮無比,現今之世,作為鏈接中原和藏地、大理、蒲甘甚至南域的起始之地,重要性更是無與倫比,比之前代,這座巨大城市的規模足足擴充了一倍有餘。

川蜀道道署也好,川蜀兵馬總司也罷,都變得極為重要,上一任兵馬總管陸平,現今已經高居樞密使之位。

現任川蜀道巡撫民政事袁繼忠,剛剛四十出頭,是本朝立國後躥升最快的年輕官員之一,而這類官員通常都有個特點,便是曾經在聖天子駕前聽令,袁繼忠也不例外,聖天子征遼東時,他是隨行的機要郎,以一鎮團練使聽命於聖駕前,十餘年過去,已經是從二品大員。

現任川蜀道兵馬總司司帥田欽祚,更不消說,聖天子還未稱帝時便追隨左右,除了性子有些陰沉睚眥必報,年紀越長,倒好像越容不得人外,倒也將川蜀軍事打理的井井有條。

陸寧要親征吐蕃腹地,這兩位自然接到了秘旨,但陸寧來川蜀後,也未和他們見麵。

隻是此刻,斜眼瞥著對麵這川蜀道道署的轉運使,不禁琢磨,是不是要將袁繼忠和田欽祚召來訓斥一番。

轉運使姓張,是道署遣派的為烈炎營協調購買糧草的民官。

陸寧當然不是要購買烈炎營的輜重軍糧,而是因為臨時的變故,在雅西州聽那波窩王說起,昌都剛剛遭遇大災,烈炎營要從昌都過,不但不能將昌都作為補充物資的中轉站,甚至可能困難重重,會遭到大小野人部落的劫掠,所攜彈藥,應付他們怕就要浪費許多。

是以陸寧便準備從川蜀多籌集些糧食,運到昌都救災,也收複昌都野人之心。

甚至能令昌都蠻從此內附也說不定。

畢竟眼見到了夏糧秋糧豐收之時,這川府之國明顯又是一個豐收年。

卻不想,從市麵上購買餘糧一事頗費周折,呼延丕顯暴怒之下,打了這張轉運,現今正被關禁閉中。

畢竟張轉運是從五品官員,呼延丕顯這個都頭,明麵上僅僅是八品武官。

更莫說,武官毆打地方民官,更是大忌。

現今張轉運眼睛還有些青腫,看樣子,肚子裡也憋了一股火,畢竟上官出麵,兵馬司那邊還是沒怎麼處置那野蠻的都頭,聽說隻是暫時被關了起來。

“陸營總,我說了,現在市麵上真沒有糧食!本官已經儘力了!”張轉運攤攤手,很有些不耐煩。

營指揮使,不過是七品官員,而且,又不是征戰之事,若不然,整個川蜀道早就從上到下動員一切為軍事動員大開方便之門了,也輪不到自己和武官們接觸。

也不說買糧是為什麼,說不定就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就算上官吩咐下來,這活兒也令人做著不怎麼舒心。

陸寧端起茶杯喝了口,心說自己也是自討苦吃了,早知道就知會袁繼忠或田欽祚了,讓他們任意一人來辦,也早雷厲風行辦好了。

而且,烈炎營要買糧,兩人如果不知道就有鬼了,如果川蜀地麵上某支武裝要購糧他倆都不知情,那也該卷鋪蓋走人了。

但他倆都跟隨自己身邊多時,自知道自己的脾氣,自己沒開聲,便都裝作不知道,怕暗示屬下都不敢,更不會過問此事表現出關心,而是任由下級官吏按照正規流程來。

烈炎營雖然在成都府新編,但不屬於川蜀兵馬司,且需要的軍糧部分兵馬司早已籌備完成,現今又要購糧,便以烈炎營指揮使的名義加之京戍兵馬司的批文送到本地兵馬司,本地兵馬司,和道署溝通,請他們協助購糧。

這些公文最終都會送到京城樞密院,至於這其中最終如果有什麼貓膩,日後東窗事發,便是京戍兵馬司和烈炎營主官的罪責。

這種情況下,購不到糧,也確實怪罪不到地方官吏,畢竟是計劃外的差事。

“也不是沒辦法。”張轉運突然道。

陸寧一喜,“什麼辦法?”

張轉運翻著白眼,“若真是軍機大事,營總隻要能從上官處得到批文,那常平倉裡,糧草可多得很呢!”

陸寧一口氣噎住,差點被氣死,敢情是譏諷自己呢。

不管是地方常平倉還是兵馬司糧儲,都是最重要的戰略物資,隻要新糧還未入倉,哪怕看著是豐收之年,但也絕對不能動這些儲備,這是原則問題。

自己要說為了救助昌都蠻,而動用常平倉或兵馬司的糧儲,可就本末倒置了,畢竟現今昌都蠻,還不是大齊子民。

氣得直想吹胡子瞪眼睛,哪怕化身平民做文掌櫃,也沒這般吃過癟。

不過隱隱的,對這張轉運倒是有些好感,看得出,他可能以為自己和京城的上司勾結,趁著山高皇帝遠想借機撈些油水,是以,對自己橫豎看不過眼,更莫說,還挨了那莽撞的呼延丕顯一拳了。

張轉運又翻著白眼,“還有一個法子。”

陸寧都懶得接茬了,這家夥本質應該不壞,就是嘴太碎,愛譏諷人,也不怪挨呼延丕顯打。

“你知道最近成都市麵上為什麼突然缺糧嗎?”張轉運問。

陸寧喝茶,也不搭理他。

“昌都去歲雪災今春春寒,東海百行正大量收購糧食,要去搜刮野人們的寶貝呢。”張轉運不屑的撇嘴,嘖嘖的,“沈襄理都親自出麵,市麵上那還不是寸草不生?”

陸寧一呆,原來如此,而且這張轉運,顯然以為自己也是要做相同的事,是以才這般推諉自己的差事,畢竟在他看來,將糧食販運送去給那些野人,弄些華而不實的珠寶、藥材之類,實在是混賬吧,川蜀民眾,才吃了幾天安穩茶飯?

而且,明顯他對這“沈襄理”,意見更大。

“你何不去求那沈襄理,讓她饒你一些糧?她漏漏小指縫,也夠你用得了。”

陸寧無奈,看這張轉運眼裡狡黠光芒,一副準備看自己和那沈襄理狗咬狗的好戲的樣子。

你小子,我肯定帶你入藏。

陸寧咬咬牙,算是把這家夥記住了。

東海百行的襄理,是僅僅在三十六個大掌櫃之下的高層管理人員。

川蜀的沈襄理,是朱真真手下愛將,陸寧聽朱真真說起過,倒是有印象,畢竟襄理中,女子也是鳳毛麟角,東海百行數百名襄理,女襄理寥寥無幾,也無一例外的都在焦彩蓮、潘鶯鶯、蕭皇後及朱真真這幾人旗下,至於橘真冬姬,作為監察整個東海百行管理體係的特務群體,可能手下“女忍者”很多,但沒有襄理名號。

回想下,隱隱想起來,這沈襄理,應該是叫沈銀娥,管理以成都府為中心的東海百行對整個雪區的貿易,其貿易量本就小的可憐,雪區也無非就是些藥材、藏馬、犛牛等等,是以,論重要性,沈襄理應該在東海百行數百名襄理中,處於中下階層。

但朱真真對她讚不絕口,聽朱真真的描述,好像是個個性很強特立獨行的女子,隻是在外間風評不怎麼好,雙十年華還未婚配,明明貴族小姐出身,自己在汴京登報和其父親斷絕了父女關係,在外界看來,也實在是個怪胎了。

這是真正出生在大齊新世界的新齊人,且出身貴族,想來從小接受新學堂教育,加之天生性格便爭強好勝,所以才變得這般乖僻吧?

“陸營總,如何?”見陸寧陷入深思,張轉運更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這沈襄理,可是個出名的大美女呢!而且,那裝扮,可美極了!營總不想見識一下?”最終還不忘加把火,看他表情,所謂“裝扮美極了”,也是一種輕蔑之意,自然是那沈襄理的衣著打扮,在傳統觀念裡,太出格了。

陸寧盯了他一眼,“好啊,午後我便去拜會她。”

隱隱感覺,現今世界出現這樣的女子,自己脫不了乾係,自己本意並不想如此,京城有個林教授,這裡又出個沈襄理,步子太快,最終的命運注定會是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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