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氣如此高漲,大角軍官不失時機地向全體鼠民都分發了打磨一新的刀劍,平時極難吃到的黃金果,還有一枚用蜜蠟封印,上麵鐫刻著神秘符文的藥丸。
“這是鼠神賜予我們的神藥!”
大角軍官吼叫道,“隻要我們對鼠神的信仰足夠堅定,而情況又足夠危急,咬破神藥,灌入來自鼠神的無上神力,鼠民戰士就能具備和氏族武士的一搏之力!
“記住,從這一刻起,你們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豬羊,而是大角鼠神最忠誠,最榮耀,最勇敢的戰士,高舉你們的戰刀,儘情釋放你們的憤怒,讓所有敵人都看清楚,當昔日微不足道的鼠民們彙聚成驚濤駭浪時,究竟有多麼可怕吧!”
整座營地內外,響起一片狂熱的歡呼。
在歡呼聲中,孟超眯起眼睛,仔細研究分發到他手裡的“神藥”。
他從手臂上拔下一根極軟極細的汗毛。
將靈能傾注到汗毛裡麵,把汗毛繃得和鋼針一樣堅硬、筆直。
隨後,小心翼翼在蜜蠟上麵,戳出一個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小孔。
將小孔送到鼻腔下麵,細細嗅探片刻,孟超聞到了一縷頗為熟悉的味道。
沉吟片刻,他高高挑起眉毛。
這種“神藥”中蘊含的好幾味原材料,都和龍城的“神變膠囊”,有異曲同工之妙。
都是擁有極強刺激性,能將人體內的多巴胺、腦啡肽、腎上腺素等等激素的分泌,瞬間放大數十倍,激活細胞潛能,令線粒體的質能轉換效率瘋狂提升的虎狼之藥。
在龍城,神變膠囊能令身為普通人的悍匪,擁有暫時和低階超凡者抗衡的能力。
而這種號稱“鼠神賜予的神藥”,刺激性似乎比神變膠囊更加強烈,藥效應該也更好。
當然,激活生命潛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龍城,服用了神變膠囊的悍匪,激戰過後,往往非死即傷,最好的情況,都要因為虛脫而癱軟在地,靜養十天半個月才能稍稍恢複元氣。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當場自燃,或者因為體內的水分統統蒸發,活活燒成一具乾屍了。
想來,服用“鼠神賜予的神藥”,付出的代價隻會更加慘烈。
但對逃亡者而言,這卻是他們彆無選擇,唯一能和追兵抗衡的手段。
領到了武器、食物和神藥的百人隊立刻出發。
今天急行軍的狀態,比昨天更加糟糕。
一方麵是得知追兵就在身後,甚至隨時會仗著策馬奔騰的優勢,從側翼繞到他們前麵。
就算士氣再怎麼高漲,鼠民們終究有些心神不寧。
無論恐懼還是亢奮,都會導致身體僵硬,動作變形,在速度減慢的情況下,還會浪費大量體力。
另一方麵,短短一夜的休整,根本無法將他們在逃出黑角城的過程中,透支的體能和健康,統統彌補回來。
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下來,再想接上,就沒這麼容易了。
無論經驗豐富的老熊皮,還是勁頭十足的圓骨棒怎麼指揮,都無法令這支百人隊保持最基本的行軍隊形。
很多鼠民都瞪大了眼珠子,胳膊支棱著,暴突出一束束粗大的青筋,稍有風吹草動,甚至林間的驚鳥“噗啦噗啦”飛騰起來,他們都會抽出刀劍,如臨大敵。
真是字麵意義上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如此行軍,直到正午,他們才走出了二三十裡地,找到一片泉水彙聚而成的湖泊。
湖泊不大,被數以萬計的逃亡者當成汲水處,湖水幾乎乾涸,四周都是雜亂無章的腳印。
從這片湖泊再往前,原野被蜿蜿蜒蜒的圖蘭河支流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部分。
左邊是一望無垠的草原,茂密的草叢動輒生長到齊腰高,甚至沒過鼠民的胸口和頭頂。
右邊卻因為受到地底靈脈的影響,生長著無數幾十米高的曼陀羅樹,此刻,開滿了七彩紛呈的巨大花朵。
曼陀羅樹經過基因調製,根係極度發達。
在不少晶石礦脈蘊藏極深的地方,根係甚至能生長到樹冠的幾十倍規模,將地底深處,一絲一毫的靈能,統統吸入體內。
憑借這一優勢,幾乎沒有植物能夠與之抗衡。
除了極少數對它自身生長有利的伴生植物外,是不可能有雜草,在曼陀羅樹的旁邊茁壯生長的。
而且,高等獸人喜歡在曼陀羅樹林旁邊建造城鎮。
非但方便他們隨時收獲食物,樹乾、枝椏和樹葉,也是建造城鎮和日常生活中必不可缺的原材料。
是以,並不算太茂密的曼陀羅樹林中,還有幾條明顯經過人工修葺的道路。
其中一條筆直的道路,甚至穿過了一棵十幾名壯漢都合抱不過來,堪稱“樹王”的曼陀羅樹,像是在樹乾上麵打通了一條隧道,堪稱奇景。
雖然右側的道路明顯比左側更好走。
但老熊皮和圓骨棒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轉左。
從遍地腳印的走向來看,在他們前麵的所有逃亡者,也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這是當然的。
右側貌似一片坦途,但對追兵而言,同樣是大道通衢。
曼陀羅樹因為根係太過發達的緣故,樹林並不算太茂盛,又經過人工砍伐,還有縱橫交錯的道路分布其間,對於人馬合一的半人馬武士而言,根本不是障礙。
前方還有血蹄氏族的城鎮,就算守軍都是老弱病殘,攔截他們這些倉促成軍的烏合之眾,還是綽綽有餘的。
左側的草原貌似一馬平川。
但半人來高的草叢,就是逃亡者們最好的掩護。
而且草原上還有很多善於打洞的齧齒類,看似平坦的草地上,搞不好到處都布滿了陷坑,追兵膽敢放開速度的話,隨時都有可能馬失前蹄。
逃亡者想要由此前往血蹄氏族領地和黃金氏族領地的交界處,由草原輾轉,雖然要多費些周折,能夠逃出生天的概率,卻是大大提高了。
孟超卻在一片淩亂不堪的腳印旁邊駐留了很久。
趁著絕大部分鼠民都在痛飲湖水的時候,他伸出手指,飛快揩了一點淤泥,送到鼻腔下麵細細嗅探。
隨後,像是發現了什麼,眼底放出銳利的光芒,朝四周特彆是曼陀羅樹林的方向掃描過去。
“你發現了什麼?”
冰風暴上前問道。
“你知道這兩條路分彆通向哪裡嗎?”孟超指著湖泊的左右兩側。
右側是岩石鋪設,筆直平坦的大路。
左側鬱鬱蔥蔥的草原上,原本並沒有路,但現在被數以十萬計的逃亡者先後踐踏,也形成了幾十條縱橫交錯、互相纏繞、如同亂麻般的小路。
“左邊是‘陷空草原’,朝北數百裡,再翻過幾座山頭,就到了‘陷空裂穀’,那裡是整片圖蘭澤地勢最低也最複雜的地方,危險程度比北邊的‘永夜深淵’都毫不遜色,也是血蹄氏族和黃金氏族領地的分界線,倘若說,大角軍團的主力部隊駐紮在陷空裂穀中,倒是一點都不值得奇怪的。”
冰風暴雖然在黑角城待了兩年,但一直琢磨著身在赤金城的父親,自然沒少向行商打聽從黑角城到赤金城的路程,和沿途的地形地貌。
她如數家珍道,“至於右邊,是‘戰鼓森林’,據說受到了神聖祖靈的祝福,這裡的曼陀羅樹,結出的果實又碩大,又飽滿,每每到了成熟集結,根本采摘不過來,隻能任由他們‘砰砰砰砰’地落在地上,就像是不斷擂響的戰鼓,算是血蹄氏族的重要產糧地之一。
“為了運輸大量曼陀羅果實,森林裡才開辟了這麼多條寬闊平坦的道路,而且,森林深處還建造了一座擁有十萬人口的城鎮——戰鼓城,城內生活著好幾支擁有數千年曆史的豪族,駐紮著大量精銳武士,他們的職責是守護糧倉,防備黃金氏族那邊,有不長眼的家夥跑到戰鼓森林來撿便宜。”
孟超若有所思:“就是說,逃亡者一旦選擇從戰鼓森林走的話,很容易落入後有追兵,前有堵截的絕境?”
“這是當然的。”
冰風暴道,“任何逃亡者來到這裡,目光都會投向陷空草原,走戰鼓森林的話,絕對是死路一條!”
“那就有意思了。”
孟超往右走了幾步,蹲在地上,細細觀察地麵殘留的蛛絲馬跡。
不一時,他用拇指和尾指,從淤泥裡夾起了一根微不足道的東西。
“這是……”冰風暴微微翹起眉毛。
“一根毛發。”孟超道。
“一根毛發?”冰風暴不明白他的意思。
過去一天一夜,至少有十幾萬甚至更多逃亡者從這裡經過。
兵荒馬亂,摩肩接踵,蹭落幾根毛發,算是什麼問題?
“這不是普通的毛發。”
孟超不慌不忙道,“從它的光澤還有彈性和韌性來分析,這是一根從血氣充盈,靈能強勁,體內激蕩著澎湃無比的圖騰之力的精英戰士身上,掉落的毛發。
“毛發為血氣之首,長期營養不良的人,毛發肯定枯萎分叉,一觸即碎。
“這根毛發至少掉落了大半夜的時間,卻仍舊富有油性和光澤,可想而知,它的主人一定非常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