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有求於人的時候,身段總是十分的柔軟。譬如此刻,他拜李重玄的姿勢,便如凡間那些十足守禮的儒士拜夫子的模樣,叫被拜的人看一眼,便覺自己很是受到發自內心的尊敬。
此刻的李重玄,就在反省自己的促狹頑笑,是不是過了一些,趕緊扶起王青來:“王師弟切莫如此,《重明五德功》並非不能修煉,它確然是遠古大端王朝一部十分強大的功訣。若以現在的階等來論,當是至少比肩天階功訣的。”
王青不由心花怒放,不用變成人妖,也不用變成鳥人,實在是好得很。隻是他心中猶有疑問:“那李師兄方才的表情是甚意思?這部功訣難道還有旁的問題?”
李重玄見他稍稍安心下來,才徐徐道來:“大端神朝曆代聖皇,都修煉《平天聖王功》,外王內聖,統禦一切。而諸後妃、宗室、文臣武將,則以文、武、勇、仁、信五德輔佐聖皇,這五部法門合作一體,便稱為《重明五德功》,它與《平天聖王功》一同施展,便可將國運圖騰重明神鳥激發至巔峰戰力,以禦至強外敵。所以師弟言自己得了《重明五德功》,為兄才有些意外,或者隻是其中衍化青色蓮台的《仁德》一部?”
王青眨眨眼,他說自己得了《重明五德功》,隻是想要從李重玄那裡將其它四部也騙來,咳,也分潤來看上一看,自家未必就要修煉,隻是看看也是有可能的。故而才沒有言明自己隻修煉了《仁德》一部。
不過沒待徹底放下心來,王青小臉頓時又是一沉,隻覺一點不妙浮上心來:“李師兄,不知這《仁德》一部在大端神朝都是由誰修煉的呀?”
李重玄露出一絲微妙的同情來。
王青不甘心道:“仁主教化萬民,當是以宰輔為首的文臣修煉的?”
“文臣自是修《文德》一部。”
“那必是宗室所修!曆朝曆代,宗室跋扈,敗壞民心,端昌太祖皇帝高瞻遠矚,定然是未雨綢繆,叫他們修習仁心,愛護子民。”
李重玄語氣越發不忍:“宗室修《武德》一部,端朝尚武,宗室自然不可日漸消磨,故而以武德奠皇族萬世不移之基。”
到得此刻,王青的聲音已是微微顫抖:“那必是,必是,對了,太子,還有諸皇子,定是諸皇子修煉的。太子為儲君,諸皇子均有繼承大統的希望,必要身具仁德,抑製暴虐。”
李重玄深深歎得一聲:“聖皇諸子,並不修煉《重明五德功》,而是同聖皇一般,修煉《平天聖王功》,隻是不登大位,不得大成。而且一旦同代有新皇登基,先皇子嗣都將廢功,另修他法,所修《聖王功》功行則彙於新皇一身!”
“這,這——”王青如遭雷劈,《勇德》一部,毫無疑問是武將修煉的,那麼剩下的,對,還有《信德》,他仿佛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急急言道:“聖皇後宮諸妃,乃是彆姓之人,卻與皇室同身一體,定是修煉那《信德》一部。李師兄,我這回定然沒有說錯了吧?”
李重玄見王青眼裡幾乎露出祈求神色,訥訥半刻,卻不得不打破他最後的幻想:“《信德》一部,由十六支禁軍修煉,拱衛神都和陪都,乃是天子親軍,忠信為上。”
王青倒退兩步,滿臉不敢置信,難道他終究修煉了一部女子功法?不由慘笑一聲,看來不必男扮女裝,便可以混進百花穀去看那些小娘皮們洗澡澡了。
隻是,隻是,屆時卻有心無力,何等悲慘!
不過若是果真如此,他日後再找主角,便也可以……王青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神情來,似是拒絕,似是期待,似是掙紮,又似是釋然……
“李師兄,不知修煉了之後,還能廢功麼?”
“若有階等更高的功法,自是可以的。隻是王師弟你當下隻怕找不來吧?”李重玄見他模樣,倒是覺得十分新奇,不由狀似擔憂地問道。
王青可是戲祖宗,一眼看出他的幸災樂禍,不由恨恨道:“李師兄你不必說了,便是你修煉了《平天聖王功》,小弟也不會便宜了你的,你若是想要強來,小弟隻好與你拚命了。”
“……”
李重玄臉色頓時一黑,沒了逗他的心思:“王師弟休要多想!《重明仁德功》固然是後妃們所修煉,卻並非是專為女子創造的。大端神朝並無女子不得稱帝的規矩,若是女子為帝,後妃自然便是男子,同樣也得修煉《重明仁德功》,並無不妥。”
王青臉色變幻一陣,頓時按住自己的心臟,渾身癱軟坐在了祭壇上,看向李重玄:“李師兄真是嚇死小弟了,恐怕需要一點點好處才能好轉過來。”
“……”李重玄嘴角抽搐,不由搖頭:“為兄得了不少秘辛,隻是現下能取用的並不多。方才的煉體神光,已經耗儘,也沒法分潤給師弟。至於神聖功德碑,他功德耗儘,又被打殘了一半,除了翌日再入此間祭壇,暫時也不得用。不如,便按師弟所言,算是為兄欠你一個人情?”
“好!”
王青斷然應下。
其實他如此直白地要好處,卻不是真的要好處,而是想要試探一下李重玄的心思,照理說這樣大的因果,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今得了天大傳承的李重玄,十分有可能將王青除掉以絕後患。
縱然看上去李重玄並沒有一日結丹,甚至破丹成嬰,但底蘊卻肯定深厚了無數倍,原本空蕩蕩的底牌褲兜,現今也肯定飽滿起來。
不能力敵呀!
“李師兄如今,難道可以在淨元穀中隨意通行了?”王青放下一絲擔憂,好奇問道。
李重玄卻是搖頭:“一則神聖功德碑力有不逮,二則為兄功行不到,如今除了這處先蠶壇,隻在我等進來之前的外圍地帶,有些方便。”
王青了然,都是這樣的,一步一步來。
“李師兄,此地先天清氣非常濃鬱,不如我們好好修煉一番再出去。”王青故作大方道:“特彆是師兄你,一上來便去接受傳承,隻怕丹田都還未有洗過一遍,小弟將中間這好位置讓與師兄,來來來,不必客氣。”
李重玄好笑道:“那為兄就不客氣了?”
“不客氣,不客氣,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見外。”王青擺擺手道,隻是言語未畢,就目瞪狗呆起來:“這,這——”
隻見李重玄張口一吸,這處先蠶壇空間內的先天清氣便自動從元氣中被抽離出來,化作條條青龍,排著隊鑽進了他的口中,隻是片刻,元氣中的先天清氣濃度,已經與外界彆無二致了。
“呃!”李重玄打了個飽嗝,對王青抱印一禮:“不愧是俠肝義膽,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王師弟,多謝多謝。”
王青嗅了嗅元氣中的味道,隻剩下極細微的先天清氣滋味,他喪氣喃喃道:“李師兄你聽錯了也,我說的不是兩肋插刀,而是兩肋插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