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在四明山修行四個月,不僅磕了一堆空瓶子出來,將結丹中期的修為徹底穩定,更朝著結丹後期邁出好大一步,往日那些九元府的教習們,如今大多數都已經被他追上了,有一些更是被他超出。
“他們的世界,當真是許多年一成不變的。
資質不行,機緣又不行,還不努力,便隻有被我超過的命了。
說起命來,那些個一品宗門的弟子,天資不缺,資質不凡,丹藥……至少低階的丹藥,他們也是不會缺少,如此說,結丹對他們來說卻沒有什麼難度。
好命呐!
不過,我倒也不曾聽說一品宗門裡頭,就全是元嬰修士,若是那般,十八龍門外的局麵也不至於僵持住。
畢竟一尊元嬰老祖,就相當於一尊化形妖修,若是每一家一品宗門都有數不儘的元嬰老祖,以妖修修行之慢,應該早就被掃蕩一空才是。
這麼說來,從結丹突破元嬰,隻怕連一品宗門弟子,也不能說突破就突破,倒不知道其中的艱難在哪裡。”
王青不曾直言問過莫長春和明蘭花兒他們,關於突破元嬰之事,怕被認為好高騖遠,也怕影響道心。
而且從他們偶爾透露的隻言片語中,不論是莫長春,還是明蘭花兒,似乎突破到元嬰,也不是特彆費事兒,往往都是一語帶過。
“會不會跟元心小界有關?
明章老祖不敢,或者說不願意叫青雲派,乃至天劍宗知曉元心小界,未必就隻是因為生生造化潭,畢竟生生造化潭功用有限,與王青在戰界裡吸收的太乙池,已是沒法相比,不一定就會叫天劍宗側目。
可若是其中,有能夠叫結丹圓滿突破元嬰的機緣,卻是個潑天大事。
說起來,明章老祖這麼多年在小界之中探索,到底是什麼東西給了他期望,叫他相信裡頭存在有助於突破化神的機緣?
說不定就是幫助明姐等人突破元嬰的物事,給了他線索呢。”
王青默默盤算著,他倒不會覺得宗門刻意隱瞞他,說破天他也隻是個結丹修士,在修行界中,修士高一個層次,甚至稱得上是一種全新的生命了。
譬如妖族,一旦妖族化形,靈智大開,與同族那些蒙昧的妖獸,便很難稱得上是同一種生命了——事實上,化形妖修,除了自己誕育的血脈,確實不會再把妖獸當作同族。
莫長春、明蘭花兒這幾尊老祖,已是相當親切。
如此事關重大的消息,不與元嬰之下的修士言說,是理所當然。
“可惜我有窺一斑而知全貌的天分,他們卻是瞞不住我——還好從柳寶瓶處得來的神體蓮子,我不曾急匆匆交給宗門,待我修到結丹圓滿,再把神體蓮子交上去,想來總會給我一個機會吧,如果還不成……
大不了我就舍了這張臉皮,去越掌門麵前,暗暗誇他個十萬八千言,叫他不好意思不給我。
再加上明姐與我情同奶孫,莫宗正與我惺惺相惜,還有承天宗秘藏的功勞——這一回問心果的消息雖說會消耗一些功勞,應當還是有餘出來的。”
王青自覺元心小界中的機緣,還是有他的份,不由安心了幾分。
等到新的元心蠶絲送來,王青便依據此前的計劃,將三倍之多的元心紗交了上去,其中頂級蠶絲的份額也多了不少,想來足夠明章老祖豪氣一把了。
“老祖穿上這些鬥篷,隻怕會生出寶刀不老,金槍不倒的錯覺呢。”
王青見周青蒼收走元心紗鬥篷,不由暗暗想到。
……
四明峰,求道殿。
周青蒼將收來的元心紗鬥篷,交給越宗丞過目,雖然他們沒法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王青織就,但其實並不難以判斷,王青不刻意隱瞞的話,他織造的元心紗,質量同旁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如今明蘭花兒鎮守法域,不再織造元心紗,王青就更是沒有敵手,稱霸一個織布時代。
“那巫神八足織起布來,莫非真有奇效?”
周青蒼在莫長春離山之後,就暫時負責和元心小界的來往溝通,此時見王青交上來的鬥篷,比他猜測的要多出這麼多,實在是好奇得很。
越宗丞尤其關注了一下那些頂級元心紗,當年明蘭花兒竭力提高,也不曾有太大突破。
而如今王青交上來的頂級元心紗數量,卻是有了級數上的提高。
“是否有奇效,那就隻有王青知道了,古往今來,能想到拿巫神神體來織布的,估計隻他一個,你就是找到巫神道的老巢,也未必能問出答案來。”
“……倒也是。”
周青蒼砸砸嘴,不由向往道:
“若是我也多出八隻手來,煉製起那些玩意兒,說不定也要快上很多呢。
越師兄,你可知道有類似的法子?”
“你的金焱神體,難道就差了?
日日裡躲在器工殿裡,除了宗門所需那點活計,你還乾了什麼?
莫師弟已是逼近元嬰圓滿,你再看看你,還在元嬰中期晃蕩,一天到晚,好像都是替我修煉似的。
我叫你修煉,難道是害你麼?”
越宗丞麵對周青蒼時,倒有些威嚴。
周青蒼嘟囔兩句,也不敢多說,相對於莫長春、明蘭花兒,各有長處,他則是越宗丞一力提攜的緣故。
當年第五個名額,也不是沒有旁的選擇,但身為蓮花神體的越宗丞,親自點了周青蒼這個小弟弟,才改變了他的人生和命運。
故而,周青蒼在宗門中,最敬重的是越宗丞,最怕的也是越宗丞。
又愛又恨呐。
年深日久,隻怕都要滋生出不可言說的扭曲情感來。
噫~
“等莫師弟返回山門,你就去十八龍門,不突破後期,不許回山,這些年因著宗門的緣故,卻是叫你怠惰了。”
越宗丞凝眉想了一陣,一錘定音,就要把周青蒼送到戰場上去。
“去就去唄。”
若是王青在這裡,隻怕要驚的半死。
這些四品宗門的小土炮兒們,口氣實在是太大了,好似周青蒼不能突破元嬰後期,全是因為他不夠勤勉的緣故——再加上此前溫東獄說明蘭花兒不得突破的緣故。
當年這幾人,究竟都得了什麼機緣?
批發型的狗大戶啊。
“你將這些鬥篷交給明章老祖後,同老祖言明,大亂將至,我等需要加快步伐了,元心紗消耗,宗門會儘力提供,王青那裡再榨一榨,肯定還有油水,請他老人家不必擔心。”
“……知道了。”
……
王青卻不知道有人要榨乾他,此時凝眉半晌,才放下自家的千足傳信。
是蘇凡發來的。
自從他和蘇凡認識之後,大多時候,都是他向對方請教,這還是頭一回蘇凡找他。
“王師弟,為兄這裡有一處虛空遺跡,事關元嬰機緣,你若有意,可至明洞仙城三十九坊尋為兄。”
雖然蘇凡並未有明說,但想來是用得上他的十三元嬰兒。
“十三元嬰兒煉成騰空印這許久,已是將第三圈印紋刻劃的十分熟練,隻怕便如第二圈印紋一樣,缺了些機緣才能突破。
他們身負虛空神通,去一處虛空遺跡試試看,倒是不差。
而且……元嬰機緣啊。”
王青默默一陣,才把念頭轉向傳信中的一處。
明洞仙城!
這是另一座仙城。
每一座仙城,都可鎮壓百萬裡方圓,堪稱無邊無際,許多結丹修士,可能一生都不會冒險踏入第二座仙城地界。
王青暗暗想了一陣:
“蘇師兄乃是我小本本上的第一人,如今鄭而重之地邀我同行,我若是拒絕,隻怕便再難言說與他並肩,日後隻剩下些路人情分。
而且不論是十三元嬰兒的突破,還是探索元嬰機緣,都是必行之舉。
唉,原先還覺著可以坐在宗門就一路修行上去,今日才知道是想得太美,不論是問心果,還是元嬰機緣,我若是不去冒險,便隻得困在當下,再難前行。
更何況還有巫神神體,不死人也提升緩慢。”
王青定下主意,就未有再作無謂耽擱,當下就給蘇凡回了傳信。
“師弟不日就到!”
此刻,遠在明洞仙城一處小院落的蘇凡,取出千足傳信看了一眼,就露出些笑意來。
他身邊最近的,是一位大花襖子的女修,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織著毛衣,問道:
“王青可是回信了?”
蘇凡嗯了一句:
“王師弟不日就到,待他一至,我們便出發。”
花襖女修點點頭,手上不停,也不再多問。
在她前頭,是一個著灰色儒服的書生,捏著一本卷起的書冊,嘴裡念念有詞。
聽得蘇凡言說,就停下念叨,轉頭問道:
“大哥,你還不肯跟我們講那人有何特殊之處麼?
區區四品宗門的弟子,若是沒些手段,隻怕進了那處虛空遺跡,不消三五日就要永遠留在那裡。”
蘇凡一笑:
“這位王青師弟,絕非一般四品宗門弟子可比,三弟放心就是。
至於他的手段,等他來了,由他自家跟你們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王師弟雖然心思不淺,卻是個明白人,絕不會藏藏掖掖,貽誤大事。”
“大哥這麼看重王青,卻叫我好奇的很,大哥可是想要我們認個小弟?”
蘇凡搖搖頭,不曾多說。
王青乃是宗門之人,不論是為宗門占下天蓮道戰界,還是從他這裡取走許多承天宗秘藏,甚至是取走那枚明顯不是自用的《碎星劍》,都可以看得出來,王青對於自家宗門是很有感情的。
花襖子女修見書生說起小弟來,突然噗嗤一笑:
“從天劍仙城過來,可是需要傳送的,你們說他要是沒有元晶,堵在傳送陣前頭,期期艾艾地給大哥傳信,說‘蘇師兄,師弟沒得元晶,要不,我還是飛過來吧?’
那我們可就有的等了。”
蘇凡擦劍的手突然頓住,竟覺得這個可能性真的不小。
他倒不是覺得王青窮,而是元晶這個東西,在元嬰之前,是沒有什麼大用,卻又貴的離譜——可能壓根不會在王青的視野中。
“這,要不我去天劍——”
書生的眼睛眯了眯,卻是趕緊道:
“大哥不必憂心,若是王青連這點小事兒都處理不好,帶他去往遺跡,不過是害了他。
這樣罷,我們等上半月,若他依舊來不了三十九坊,就說明他機緣不在我處,下回有更安全的遺跡,再送他些機緣就是。”
“三哥你又這般,像一個怕被搶了大哥的孩子似的。”
三人頭頂的房梁上,一個粉雕玉琢的半大娃娃,頭朝下掛著,此時開口揶揄了那書生一句。
書生“哼”了一聲:
“我等幾人,跟著大哥走南闖北,連虛空邪怪也斬過幾頭,為何總是要加些莫名的外人?
來來去去,煩得要死。”
“這處虛空遺跡,危險太大,若非大哥說王青或許得用,我們也隻能放棄了。
你說的好似王青欠了你的一樣,到時候叫人聽出來,暗地裡給你做掉,他就是我的好三哥了。”
“……”
這一處坊市小院中,蘇凡拭劍,花襖女修織毛衣,書生讀經典,娃娃倒掛大梁,各行其是,互不相乾……卻有一種和諧一致的氣機勾連,仿佛隻需一人動,就會引來四人群攻。
……
王青傳信之後,隻是稍作整理,就起身閉了院子,前往求道殿。
順便也將未有處理掉的芥子環、百寶囊都帶在了身上。
“到時候叫蘇師兄幫我賣了,反正他是主角兒,就是引出禍事來,也是給他送菜。”
越宗丞見一向喜歡坐窩的王青,竟是主動要去法域曆練,也是意外的很。
隻是動用《仙蜃功》,卻隻能聽到“掌門好威猛”“掌門好俊氣”“掌門乃是宗門柱梁”“掌門快快成仙”……這些沒營養的,除非拿下王青,強行侵入他識海,否則越宗丞也是沒法知道王青所想了。
越宗丞並不是會拘著門下,一味要人替宗門賣苦力的那種人。
“你要下山,自然隨你。”
王青點點頭,看了越掌門許久。
咦?
沒了?
越宗丞也是看他兩眼,好奇他怎麼還不走。
“……”
王青嘴角抽搐,他還是太嫩,下山曆練,對於元嬰老祖,隻怕是吃飯喝水一樣的事兒,若非他身負元心紗之責,越宗丞都要懶得見他。
“那弟子這就下山去了。”
越宗丞揮揮拂塵。
一陣之後,他突然又睜開了眼睛來,露出些困惑和無奈來。
此時他識海內的紫蕊蓮花裡頭,虛幻王青突然就開始大聲地讚美起他來,遠比剛才《仙蜃功》探來的誇張許多,成篇大論,便是一根頭發絲都給他誇出了花兒來。
這《仙蜃功》構造的虛幻世界裡,一旦取了某人的靈機,便可以不斷勾動他的內心所想,照影在虛幻世界中,以豐富其人。
王青準備了十萬八千言的好話兒,在麵見越宗丞時候,使勁將這些讚美念頭烘托起來,自然就被《仙蜃功》給勾動,反映在了蓮花世界的虛幻王青身上。
虛幻王青此刻就昂首走在街道上,大義凜然地高聲說著十分肉麻的讚美之語,半點害羞都沒有。
足堪證明王青內心坦蕩,所有讚美都發自肺腑。
越宗丞忍了一忍,終究下手抹去虛幻王青這部分靈機——為了避免傷及《仙蜃功》自我衍化的神妙,他是極少做這種乾涉的。
哪怕蓮花世界裡頭的人,好些都是他的敵人,日日夜夜罵他,照著三頓加下午茶、夜宵的頻率來,越宗丞也十分好脾氣地忍耐下來。
但這一回,他卻不得不為,不然都靜不下心來修行。
“《仙蜃功》竟是有如此巨大的缺陷,若非王青十分不要臉,鬼話連篇,我卻還發現不了,須得給它彌補上,不然難得圓滿。”
越宗丞沉入思緒,開始琢磨起改進《仙蜃功》。
……
王青還不知道,自己無意之間搞了一次灌水式網絡攻擊,差點弄得越宗丞宕機。
他給周瑾、李劍心、柯婉兒等人都發了傳信之後,顧自下山,直飛天劍仙城。
繞了一陣,尋到傳送殿,才知須得一枚元晶才能傳送——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錢,因為天劍仙城和明洞仙城相鄰,結丹修士窮起來真要飛過去,也不是不行。
窮人,總是很固執的。
王青十分大氣地取出一枚元晶來,交給傳送修士,就站在那裡,一位須得等人數齊了才能走——拚傳送陣嘛,基本操作。
沒成想,那傳送修士驗過元晶,隻把手上的白玉如意憑空點了點,一道門戶就出現在王青麵前。
“走吧!”
王青眨眨眼,遲疑地邁步走入門戶,一瞬間便消失在傳送殿。
那麵白無須的傳送修士,撇了撇嘴,暗暗道:
“又是個沒見識的菜雞,也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元晶,真是人傻福氣大。
唉,我若是能得上幾枚元晶,獻給宗門老祖,說不定能得賜不少機緣呢,乾甚拿來傳送著玩兒,敗家子。
明洞仙城的魔門可比咱們這邊厲害,去了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王青此時也不能回頭給他一個差評了。
他平安傳送到對麵,乾脆連傳送修士都見不到,自家走出傳送殿去。
這個過程裡,他迅速從周遭人群裡尋出不少行為、衣著的特點,趕緊變得合群起來,然後一路豎起耳朵,聽來許多言語方式和時興話題,將自己妥妥地裝扮成一枚明洞土著。
“原來我們明洞仙城的土著,都喜好損人為樂,這卻跟我十分合契,隻怕這一點上,也沒得幾個人比我更有天分。”
王青抖起精神,踏實許多,一路尋向三十九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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