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芙蓉花牢 春秘往事(1 / 1)

百花穀!

王青從先蠶壇中出來,特意選了一處離青雲派稍遠的地界,以避免被景知白撞到臉上。

結果卻沒有料到,竟是一找一個準,在天劍宗下屬另一家三品宗門百花穀內,感應到了那一尊魔君的位置。

他沉吟了一陣,憑借十三元嬰兒第一虛空印,他要偷偷闖進百花穀去,倒也不是不可能。

隻是如今他身份不同,這麼做,倒是會叫景知白和天劍宗生出不快來,卻無必要。

更何況,百花穀裡全是些嬌滴滴的大小美人,誰也不知道她們背後有些什麼關係呢。

隻怕連越掌門、莫宗正這兩個水性楊花的男人,在百花穀裡有個老相好,也是說不準的。

“唉,當年我在如意宗大陣上打個洞洞,進進出出,何等暢快,沒想到今日成就真君,十三元嬰兒也神通大進,反而束手束腳起來。”

王青嘴上埋怨,臉上卻有些得意。

現在他可是體麵人了!

“也罷,還是把景知白喚來處置。”

景知白之前依舊給了他一枚劍符,此刻稍作激發,等了片刻,就見景知白仿佛憑空出現一般,立在他麵前。

石靈劍遁,在大地之上,果然不同凡響。

“景師兄,那魔君似是百花穀中人,我卻不好越殂代皰,還請師兄示下。”

景知白凝眉,他倒不懷疑王青的判斷,若非確定無疑,王青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畢竟是一家三品宗門,而且還有元嬰後期的大真君坐鎮,並非尋常地界。

景知白若要闖進去拿人,倒也不是不行,以他在天劍宗的地位,又是真君之身,百花穀當是無人敢攖其鋒,隻是這卻不符合花鳶玉處理諸派事務的理念。

他想了一會,下了決斷,從乾坤鐲中取出一枚劍符來,在上麵書寫一陣,發了出去。

王青見他十分謹慎,不驕不躁,倒是高看一眼,這等從小眾星捧月長大的人物,能有眼下的氣度,端是不易。

兩人立在原地,道場鎮住周身,無人能夠發現他們。

……

百花穀中。

新晉真君木蓼蕭,此刻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和一位結丹圓滿的執事麵麵相對。

“當時天劍神尊忽然駕臨,怕他特意往地下尋我地魔宗之人,我並不敢潛入地下,當時福至心靈,找了頭大蠢熊頂著,躲在它的樹洞裡。

果然天劍神尊並未有發現我,我還十分沾沾自喜。

誰曾想,那個四明山的王青,詭異的很,竟然無聲無形的斬過來一劍,若非我魔域穩固,怕真要被他一劍斬死。”

木蓼蕭想到王青那一劍,無聲無形,無法無相,她幾乎毫無所覺,那頭大蠢熊更是毛都沒有少一根,劍光就已然在她身上斬落。

結丹圓滿的執事,乃是一位資深執事,連宗門老祖也稱她一聲五姥姥。

誰也沒想到她竟然是地魔宗的一個暗諜,在百花穀潛藏了許多年,甚至將土生土長的木蓼蕭勾引下海,培養成元嬰真君。

再過個數百年,等木蓼蕭修成大真君,接掌百花穀,以地魔宗的成魔執念,說不定真能憑借侵蝕魔化一座三品宗門,試著朝魔尊之境突破一回了。

五姥姥本人,也有了成就魔君的機緣。

“你身上當真沒有他留下的追蹤之物?”

五姥姥雖說也為她檢查了一回,卻依舊放不下心來,不由狠狠罵道:

“那段百裡真是個廢物,在四明山待了二百年,一步一步爬上去的,竟然對四明山之事毫無所覺。

每一回遞了消息,都說什麼越宗丞是個短命相的瞌睡蟲,莫長春是個喜歡織布的娘娘腔,明蘭花兒養蠶養的快成了一條蠶……連那明章老祖,在他嘴裡也是個隻會孵蛋的老母雞,一百年見不到一麵。”

木蓼蕭又檢查了一遍,卻無法發現無生眠蟬,隻得放棄,聽五姥姥說起段百裡,也凝眉道:

“當初段百裡、柳寶瓶,在四明山都頗有臉麵,就算後來一個一個都被發現,此前也不該什麼都不知道。

如此看來,恐怕早在百年之前,四明山就在籌謀仙城升天之事,段百裡和柳寶瓶,在幾尊真君的注視下,不過是隨意戲耍的玩意兒。

四明山隱忍百年,幾尊真君,更是扮作結丹不知多久了,臉麵絲毫不顧,何止蒙混了我們魔宗,連天劍宗、青雲派,不也一無所知麼?

怪不得能成大事。”

木蓼蕭和五姥姥歎了一氣,才又道:

“景知白乃是天生劍體,鋒芒畢露,此時遊走諸派地界,我卻不敢出去,那個王青也是邪門的很,姥姥,你著人出去打探一下,他們若是暫時離開,我要趕緊離宗,尋機去法域避避風頭。”

五姥姥應聲,連忙出去布置。

……

王青和景知白等了好一陣,才見天劍宗主事諸派的花鳶玉飄飄而來。

三人見過。

花鳶玉眉目沉凝,倒比之前多了幾分威嚴。

“王真君,此次有勞了。”

王青打了個稽首,笑言道:

“斬妖除魔,分內之事。”

花鳶玉點頭,也不墨跡,當先就朝著百花穀遁去,似是要明火執仗處置了此事。

王青見她遁光,猜到花鳶玉的道場,估計合了她的名字,乃是一座花界。

摘葉飛花,皆可成劍,意境也是不俗。

更何況,她已是大真君境界,道場幾乎要化與神外,展開遁光之時,當真步步飛花,時時落葉。

一道紅花綠葉長橋,眨眼間就展開數百裡去。

“花真君,倒是比百花穀還要百花穀一些。”

王青暗暗稀奇。

三人很快便抵達百花穀門口,乃是一大片百花盛開,湖水繁茂的桃源之所。

花鳶玉取出天劍本宗令,直接打開了百花穀宗門大陣,驚得整座百花穀一陣慌亂。

王青倒吸一口氣。

幾千個女人同時開口的場麵,簡直比一家魔宗還要可怕。

景知白倒是麵色如常,不過王青凝神看去,他耳朵上似乎繚繞著一道劍氣,化作一個旋渦,不斷將外頭的聲音消磨在其中。

“好辦法。”

王青連忙收回自己的豎耳朵神功——剛才為了探聽動靜,一時間還沒有想起複常,結果就被百花穀給衝擊了。

兩隻無生眠蟬,掛在他耳垂之上,飄飄蕩蕩,把許多噪音都隔絕在外。

世界,一下子美好了許多。

倒是花鳶玉,隻是輕輕皺了眉頭,很快便不當回事了。

她也不往裡走,隻站在那裡。

片刻之後,一蓬花海在三人麵前炸開,百花穀老祖月芙蓉,便顯出身形來。

王青不由暗暗驚呼一聲。

他修道至今,見過的女子也數不勝數了,但要論起豔光之盛,卻還要以這位月老祖為第一。

當真是滿目錦繡,更甚春光幾許,眉黛雲鬢,直叫山河也羞。

月芙蓉此刻黛眉微蹙,一見到花鳶玉,暗道一聲“不好”,怎麼是這個乾癟老太婆:

“花主事,究竟出了什麼大事?竟讓你動用本宗令,強自打開我百花穀大陣。”

同為大真君,月芙蓉就是上宗主事當麵,也不會氣短。

更何況,花鳶玉還是個女的。

花鳶玉語氣雖淡,卻難掩幸災樂禍:

“月掌門,本宗探知,貴宗內潛藏了一尊地魔宗真君,你這一回,怕是要去仙城,與城主當麵分說了。”

“地魔宗真君?”

月芙蓉驚聲問道,不敢置信。

地魔宗是罕見的,能夠出沒於諸派地界的一家魔宗,叫許多諸派三四品頭疼不已。

月芙蓉曾聽聞,在其它仙城二品的本宗地界內,甚至有四品宗門被地魔宗魔化侵染,導致那魔頭執念得償,成就魔君。

關鍵是後來神尊出手,竟也沒能找出來那地魔宗的新晉真君——委實是地魔宗潛藏大地的本事,過於驚人。

那一家仙城,雖說神尊簇新,神通不齊,卻還是丟了老大臉麵。

月芙蓉雖說和花鳶玉不太對付,卻不相信對方會拿這種事來找她麻煩,不由先信了七分,腦子裡連忙把宗門中人都過了一遍。

卻也猜不到誰是那個魔君。

不由銀牙咬破,更覺丟臉。

花鳶玉見她臉色迭變,想起素日裡,月芙蓉靠著這張臉,在法域之中得了不少狗腿追捧,就是一陣暗爽。

“月掌門若是無話,妹妹便要著手誅魔了。”

月芙蓉輕哼了一聲:

“姐姐請吧!”

天劍宗自然有自己追索魔頭的法子,不必勞動王青。

花鳶玉就拋出一粒純陽丹丸,輕輕撚開,粉末便漸漸彌漫開去。

她見王青露出好奇神色,好意解釋道:

“此乃純陽靈丹,唯有天階丹師可以煉就,乃是神尊從大日仙城求來的,此丹並不可服用,卻對真君以上的魔頭有奇效,但凡沾上丹散,不論是什麼潛藏功法,都無法壓製體內魔氣。”

王青不由了然。

魔宗修士開辟魔域後,同樣神通大漲,極難鉗製,若非純陽靈丹這等專門至寶,天劍宗想要發現,恐怕也隻能讓應無鳴親自出手。

木蓼蕭和五姥姥,聽得宗門動靜大作時,便心肝俱顫,猜到了一些。

隻是此刻在百花穀大陣之內,她們也不敢妄動。

木蓼蕭不由暗暗叫苦:

“要知道會被追蹤上,我便不該回返宗門,這下子倒好,自投羅網,真個是蠢出了水平。”

純陽丹散彌漫的速度極快,月芙蓉、花鳶玉,包括景知白、王青,心神都極為強大,也在時刻關注著百花穀門人。

最先是一個築基魔頭,長得也是花容月貌,前一刻還千嬌百媚,立在一株大紅芍藥跟前,下一刻就魔氣四起,映的一張臉慘白似鬼。

月芙蓉麵無表情,一朵淡雅雛菊從她指尖飛出,將那築基魔頭裹住,花瓣回攏,又飛回了她手心。

接著又有一位築基,一位結丹初期的魔頭暴露。

月芙蓉臉色更是難看,指尖又彈出一朵木槿花,一朵牽牛花,將兩人收進花牢之中。

好在接下來,未有更多魔頭出現。

否則王青懷疑月芙蓉,今日恐怕要氣出魚尾紋來,彈也彈不走的那種。

等純陽丹散彌漫到真君所居地界時,眾人不由屏息凝神。

木蓼蕭所在山峰,終究一道地魔氣衝天而起。

月芙蓉閉了閉眼睛:

“果然是你!”

隻是不等她作為,竟然另有一道更為強烈的地魔氣,隨著前一道同樣爆發而出。

月芙蓉美眸如電,感知一番:

“五姥姥?”

這位百花穀最資深的結丹修士,乃是看著許多百花穀弟子長大的,甚至如木蓼蕭這位新晉元嬰,更是她一手培養。

怪不得!

木蓼蕭此時,帶著五姥姥,架著魔雲升入天空,往日裡嬌俏可愛的模樣,此時化作一片暗沉。

她眼光轉了一道,看見了王青,澀聲道:

“你便是四明山的王青罷?”

王青輕輕頷首,打量了一陣這位地魔宗魔君,感覺比之天燈魔宗的元白,還要弱上一些。

木蓼蕭也不要他搭話,自顧道:

“你四明山確實不凡,任由我魔宗之人盤踞宗門多年,卻隻當不知,叫我們失了大意。

如今還將叫我絕命於此,嗬,一尊諸派地界的魔君,你可知對地魔宗來說,何其重要?

王青,四明仙城或許是我魔宗難敵,但你自己,恐怕要準備應付我地魔宗無儘的追殺報複了。”

王青眨眨眼,竟然生出一絲激動來:

“莫非地魔宗要給我下閻王帖?”

“閻王帖?”

“呃,或者誅殺令?”

木蓼蕭皺眉,斷喝道:

“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已將消息傳出,往後我地魔宗之人,見到你,必殺之。”

王青“噢”了一聲,雖然沒有一個響亮的追殺名頭,有些不美,但是能夠被正兒八經地舉宗追殺。

這不活脫脫是他位格飆升的表現麼?

他等了好久好久。

王青的激動神情,倒是叫花鳶玉誤會了,不由安慰他道:

“王真君且放寬心,地魔宗雖然詭秘,但是若想有所成就,卻隻能在各家仙城的本宗地界內突破,想要出一位魔君,更是須得侵染魔化一家仙城二品。

上一回有仙城二品淪陷,還是六千年前,故而地魔宗中,很可能已經沒了魔尊。”

王青眨眨眼。

沒有魔尊的魔宗,不就頂多算得上一個三品?

“真是不成器!!

真正的主角,往往收到的追殺令,都是那種橫壓一代的勢力,他們會一個一個,按照修為排隊,送菜一樣來幫主角成長——唉,我與主角的待遇,果然還是有壁。”

木蓼蕭隻覺得王青的神色,有點莫名其妙,叫她很不舒服,不過此刻她也顧不上了,又看向月芙蓉:

“掌門,無論你信與不信,我在百花穀中長大、修行,從來都認為自己是百花穀弟子。

若有一日,我來執掌百花穀,莪必將她遷移法域、發揚光大。

姐妹們想要修魔就修魔,想要修仙就修仙,豈不快哉?

哪裡像如今,來一個天劍宗的老虔婆,就能強行打開我宗門大陣,逼殺我許多嬌兒。

我聽聞當年有一位祖師,與掌門你儂我儂,勝過男女之情,可惜被宗門戒律所嫉,叫她不得不破門而出。

掌門真人,夜闌人靜,你難道不曾神傷過?”

月芙蓉臉色如冰,一朵粉色芙蓉花,從她心口生發,飄飄搖搖而去,將木蓼蕭和五姥姥一同困住。

芙蓉花牢!

花鳶玉神情微凜。

月芙蓉雖然隻是三品元嬰,但也得了機緣,尤其是花牢之術,極為驚人。

其中與她名字相合的芙蓉花牢,更是足夠和一二品大真君爭鋒。

天劍宗地界裡,月芙蓉是比青雲派道成,更加叫人生畏的存在。

王青雖然眼見芙蓉花牢大展威風,卻並沒有十分上心,因為他卻總覺得木蓼蕭的話,有些熟悉。

師姐師妹,你儂我儂?

宗規不容,破門而去?

這,這和春秘魔宗宗主姬無豔的經曆,似乎有些相似啊。

王青當初在明洞仙城中,聽說姬無豔便是從一家諸派三品叛出,被春秘魔宗一位長老勾搭走了。

結果成就法域魔道的一尊傳奇大魔尊。

“嘶,難道當初她愛慕的,真的就是月芙蓉?以月掌門的人品容貌,能把姬無豔迷得男女不分、仙魔不顧,倒也不是不可能。

嘖嘖嘖,好大一個八卦,回頭一定要和莫軍主探討一下。”

月芙蓉將魔頭壓入花牢,又看向花鳶玉三人:

“花主事,如今魔頭伏誅,我當親自去向神尊請罪,就不多留三位了。”

花鳶玉默默點頭,便帶著景知白和王青退出百花穀。

遙遙處,一朵芙蓉花飄來,落在王青身前。

月芙蓉的聲音也跟著傳來:

“四明上宗,仙城升天,乃是大喜之事,百花穀小門寡宗,沒有什麼珍貴之物,這一朵月華芙蓉,乃是清心聖藥,就權當賀禮罷。”

王青連忙謝過,又邀月芙蓉,往四明仙城做客。

見對方不再說話,才取出一枚八寶葫蘆,將月華芙蓉收起,心裡暗道:

“這芙蓉花,恐怕是留給明姐的,畢竟明蘭花兒的殺名,當年也十分響亮,一想便是心境功法出了問題。

這月掌門,竟然偷偷關注明姐,嘖嘖,不可細想,當年之事,未必就是姬無豔一廂情願呐。”

辦妥了這起意外之事,王青也不耽擱,就和花鳶玉、景知白,一同返回天劍仙城。

入得城門之後,王青拱手道:

“有勞兩位了,四明山在仙城之中,還有一些產業,我需得再處理兩日,就不打擾了。”

景知白點頭道:

“仙城大開,人人可來,王道友不必交代這些,且去忙罷。”

王青再與花鳶玉道彆,辨了方向,往宗門九元樓所在去了。

景知白見他身影消散,突然道:

“這位王道友十分不凡,日後十八龍門外,說不定還有並肩作戰的機會,我準備向神尊請令,親去四明仙城賀喜。”

花鳶玉點點頭,原本此事,可能是她去做,但景知白要去,也無不可。

不過她並不知道,景知白卻在想會不會見到那位蘇道友,想來開辟道場之後,蘇道友神通也更大了。

王青若是知他所想,必要啐他一口:

“蘇師兄如今連我顧不上了,肯定早就把你忘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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