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九百丈高的金石巨柱拔地而起，隨即，在周圍等待的上千暗盟精銳紛紛邁動步伐，以元氣為墨，在金石巨柱周圍書寫下一道道紋路，似乎陣法，又似乎天地法則浮現為畫。

金石巨柱頂端，七玄老人單足站立，望著暗盟總部的方向。

“七玄前輩。”

忽而一道身影降臨，正是妖媚的縹緲仙尊，出現之後，隨後扔下一些翠綠的果子給暗盟精銳們，這些正在書寫陣法的精銳連忙大口吃下。

這種果子，是妖族的聖物，屬於先天靈樹的果實，以前在妖族領地自然生長，要數千年才能結果一次，但結出的果子，任何動物吃了，都會立刻開啟神智，轉化為妖靈。

當玲瓏心尊率領眾妖族加入暗盟，許多妖族的寶物也在萬域生根發芽，這種先天靈樹就是一種。

“縹緲啊。”七玄老人笑著應了一句。“玲瓏心尊繼續閉關了，你和翡翠怎麼不去閉關？”

縹緲仙尊輕笑道：“七玄前輩不是也沒閉關麼。”

兩人誰都沒明說，但不閉關，自有其原因。

修煉一途，總有天賦天資根骨，罕有逆天之人能夠突破自己的天賦瓶頸，更進一步，世間修士千萬人未必能有一人成就神王，其他人，皆在成就神王前便身死道消或者徹底止步。

而當踏入神王之後，似乎有了無限可能，但神王之後的世界，又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天地法則，始祖元氣，武道儘頭，大道真意，等等的隱秘，成就神王之後就如同開啟天眼，明白在整個宇宙洪荒間自己是何等渺小，自己這點成就，又何等微不足道。

所以神王，是一個巨大的分水嶺，這沒錯，就像在而今的巔峰巨頭，如孟凡，古皇，那個複蘇不久的九泉魔尊，還有神隱巨頭們的麵前，隻有神王才有開口說話的權利，也僅此而已，根基不牢固的神王，連這些人物的威嚴氣勢都承受不住，被看一眼就要吐血。

但這種人物，世間億兆億萬兆的生靈中，有幾個？

七玄老人也算是見多識廣，一雙手就數的過來了。

太多太多的神王，在成就神王之後，一生的氣運天資，也就徹底耗儘。

七玄老人也好，縹緲仙尊、翡翠仙尊，還有一些其他的暗盟神王，他們不閉關，和孟妞妞可不同，孟妞妞是大帝血脈，天資無窮，還有無限可能，甚至隻要戰鬥，就能不斷的磨礪自己，提升修為境界見識，所以她不閉關，而在神隱之路中不斷廝殺，但是其他不閉關的神王，十中有九，都是難以再寸進一步，閉關也沒有意義。

此刻的七玄老人所做的，就像無極門主所做的，他竭儘全力為萬域，為暗盟做一些事情，建立陣圖，重塑要塞，傳道授業，培養精英。

縹緲仙尊和翡翠仙尊也是做著類似的事情。

“盟主已經保持那個狀態許多天了。”

七玄老人說著，雙眉緊鎖的看著頂巔之峰。

縹緲仙尊輕點下巴：“七天七夜了，每天坐化一次，第一次坐化，把女帝、姐姐等人都給驚嚇的跑了出來，以為盟主悟道太深身死道消了，可是……坐化之後，居然又血肉重生，實在恐怖，我看不懂……”

“玲瓏心尊看不懂，女帝看不懂，我們當然看不懂。”七玄老人沉聲道：“雖然同為神王，但差距太大，盟主所處的位麵，在我們看來隻能驚歎一聲‘玄奧’罷了。”

縹緲仙尊手指隨意掐動了幾下：“紀元大劫將至，對於如此浩劫，我們妖族也隻是從一些上古九尾妖族留下的文獻中得知了一二，是毀滅一個紀元，毀滅天地萬物，甚至神王都不能幸免的劫難，可這劫難究竟是什麼呢？盟主是否知道？怕是盟主如今承受的壓力，非常大，萬域之主，六十三尊神王的領袖啊。”

萬域的另一處。

無極門的老牌長老劍通天正在加強一些地方的一元劍陣，剛剛閒暇下來，就隨意找了一塊高石，和兩尊乾坤神王坐而論道，這兩尊乾坤神王中，有一尊是一個很英氣的女子，若說容貌，和玲瓏心尊三姐妹差了太遠，隻是一身乾淨的味道，一塵不染，而且身穿素衣，端坐在那裡，就如同一柄倒插的利刃，顯然也是一個劍意高手。

此人與劍通天，還是很多年的至交。

雖然是在坐而論道，但每過一會兒，他們總要看一眼頂巔之峰的方向。

萬域內，修複了被大戰破壞的萬域之後，還沒有閉關的暗盟神王，有二十多尊，都在建造萬域，將這裡變得固若金湯，但七天七夜來，不論他們做什麼，或者攀談什麼，總繞不過去談論幾句頂巔之峰。

此時此刻。

頂巔之峰。

一塊頑石，如同人形，盤地而坐，似乎數千年來都屹立在此處，從長久歲月前就是一塊石頭，可忽然間，這塊石頭漸漸化為血肉，最後，成了孟凡。

第八次坐化而蘇醒。

孟凡睜開雙眼，沒有驚天動地的光芒從雙瞳中射出，隻是清澈，好像泉眼。

“又坐化了一次。”他長呼出一口氣。

七天前，當虛影飄散，他走出人道紫氣，望了一眼萬域之後，便直接席地而坐，閉上雙眼，緊鎖心神氣息，絲毫不外漏，開始——思考。

沒錯，不是悟道，而是思考。

是將自己一生所見，一生所知，融會貫通，從當初的烏鎮少年時*始，一直到最後，人道始祖的虛影所說出的各種驚天密聞。

可以說，到了孟凡如今的境界，且不說神海中的知識與信息浩瀚如星河，更是參悟天意，推演萬事，還執掌造化，刺破業障，任何在其他神王眼中玄奧的，他隻需一眼就能洞徹。

就像當初不死靈王大鬨萬域的時候，他睜開的那一隻眼，便將不死靈王的一切玄奧道破。

所以許多秘密，他都能猜透，哪怕是當初人道始祖的虛影所說的一些秘密，他在對談時就一語中的。

可幾個最重要的關節，他卻始終未能明悟。

第一個，就是他走向虛影的時候，虛影和他之間的距離，仍然不變。

掌握虛空之意的他，宇宙洪荒間除去極少的幾處天險，他無法邁過以外，再沒有任何地方是他去不了的，哪怕稱霸數十萬年的紫光帝國，他也去得，而且說走就走，誰也攔不住！

無海確實無法渡過，可不能渡過的原因，孟凡很清楚，是因為無海中一切為無，沒有法則，沒有元氣，沒有任何力量，神王進入其中，便如魚兒掉到了岸上，或者猛虎掉到了深海，彆說行動，就連方向都無法探知，最後徹底腐化，連一絲痕跡都不能留下。

而且，現如今的孟凡，也能找到渡過無海的方法，那方法的一部分，就在萬域，便是那艘至今橫亙在萬域上空的乾坤方舟，這艘方舟，可是有一條胳膊長的古船木板和數十塊碎片締造的。

但他無法靠近虛影的原因，按照虛影所說，兩者之間有一個根本無法逾越的距離，是另一個層次，另一個界麵的隔閡，孟凡卻無法揣測出來。

第二個，便是人道，究竟是什麼力量。

人道二字，似乎簡單，人間道，人類道，人族道，可真要細說，哪怕是孟凡，哪怕如今暗盟已經擁有了人道氣息，整個萬域都升騰紫氣，他也說不清道不明，那從審判天王手中抽取的一絲審判之力，仍然在紫氣裡飄蕩，沒有任何變化。

第三個，更是讓孟凡心中如有一塊巨石。

“天道不死，因果無敵。”

這句話孟凡先是以天眼遊曆宇宙洪荒，在上古頭陀浮屠老人的坐化之地中看到一次，而後就是人道始祖的虛影親口所說。

此話，可不是不死靈王那種人說出來的，不死靈王是一個狂徒，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自以為掌握傀儡之法，擁有九具肉身，就是有九條命了？於是敢自稱不死？就好像凡間的一個笑話，貓有九條命，於是去螳臂當車的想要硬擋馬車，結果是十馬拉的帝王乘。

所以這種人敢自稱不死靈王，不論是孟凡，還是古皇，都忍俊不禁，也果斷將其抹殺，其中兩具肉身留在了暗盟，其中的傀儡之法被孟凡一眼洞悉，直接掌握，不死靈王最強大的肉身，更是被古皇奪走。

可天道不死，因果無敵，卻不是不死靈王這種坐井觀天的人說出來的。

是上古九大神王之一的頭陀浮屠老人所寫，也被禪殿三巨頭認同，更是被人道始祖的虛影親口道出！

禪意……因果。

孟凡始終想不透徹。

因為這三大迷宮，孟凡不斷深思，最終達到了極端的寧靜，神魂寂滅，於是直接坐化。

古往今來許多神王人物，都曾坐化，就是為了參悟某種力量，或者洞悉自己的武道，結果深思過頭，神魂死了，肉身仍然保持著閉關穩坐的姿態，還有的神王，則是一瞬間悟道，神魂升華，而肉身無法承受，直接分崩離析，化為最純粹的力量，成為一道長虹，消散於天地，這叫虹化。

坐化，虹化，都是很恐怖的，往往一代至高神王，沒有被任何敵人打死，卻坐化虹化而身死道消了，所以孟凡第一次坐化，一身力量失去控製，但他的力量又太磅礴，天地無法吸納，所以無法消散，於是化為頑石，結果把玲瓏心尊、女帝、洪熙等等閉關的神王都驚嚇的跳了出來，孟凡還記得當時女帝麵色慘白。

不過孟凡的所處的位麵，已經超越了幾乎所有神王，也包括古時候許多坐化虹化的神王，所以他坐化之後，神魂仍然在思考，然後催動力量，直接恢複原狀。

就這樣，先後坐化，八次！

“難道真的猜不透麼。”

孟凡眯起雙眼。

忽然間，他眉頭緊皺，手掌一翻，掌心出現一枚鱗片。

金燦燦，比世間任何寶藏還要光彩奪目，正是龍鱗太保的鱗片，此刻，這枚鱗片正在急速的顫抖。

龍域有難！

孟凡食指在鱗片上一抹，陡然瞪大雙眼。

禪殿三巨頭在龍域。

他猛然起身，一步踏出，無聲無息，下一個刹那，已經到達龍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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