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瓷幫著媽媽去軒和畫廊送過幾次畫。
畫廊的經理是個約莫四十多的男人,穿著西裝、打扮得人模狗樣,隻是一雙滴溜溜的鼠眼,總在溫瓷身上轉悠。
他好幾次誇溫瓷漂亮、身材好,長得和她媽媽特彆像。
溫瓷禮貌地和畫廊經理應付著,說了幾句場麵話,畫廊經理還想請她吃飯,把她和媽媽叫上一起。
她心裡有點膈應,很小心翼翼地拒絕了。
雖有這般不愉快的經曆,但溫瓷還是很高興,因為軒和畫廊生意特彆好,媽媽的畫也賣的很好,每個月最少能銷售兩幅。
這樣一來,家裡的經濟狀況能得到大大的改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她還是把這一切想的過於天真而美好了。
在山裡買了一些風乾牛肉,都快讓室友幾個大嘴蛙給分吃光了。
溫瓷好不容易保下兩袋,周末帶回家給媽媽吃。
天空下著微雨,溫瓷撐著傘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因為輕鬆的心情,她邁著幾個小舞步,轉了個圈,險些撞著路人。
“抱歉抱歉。“
路人似乎感受到了女孩愉快的心情,對她報以溫和一笑。
溫瓷終於重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善意,直到她看到臨街的樓棟下,停著一輛黑色大奔車。
母親舒曼清穿著冬日的小短裙,邁著白皙纖長的腿,從車上撐了傘下來。
而畫廊經理也立刻下車,攬著她的腰和她一塊兒上樓。
溫瓷手裡的傘頓時掉在了地上,一整個愣在當場。
車上的騎車轟鳴聲、喇叭聲、人聲…全都離她遠去了。
從天堂、一瞬間跌落地獄。
她看到畫廊經理那雙肥大的手就這樣摟著媽媽的腰,舒曼清表情露出了明顯的不適,推脫了一下。
溫瓷腦子突突的,下一秒就要抓起傘衝上前打跑這個死流氓,就像當初她對那個高/利/貸經理做的一樣!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母親臉上綻開了笑。
是的,虛與委蛇的笑、勉強的笑、服從的笑…
但她在笑。
她接受了這個畫廊經理對她所有冒犯的舉動,從她同意他和她一起上樓的那一秒開始,她就已經……
已經接受了所有的一切。
溫瓷想要衝上去,想要拆開他們,想要像一隻老鷹、將母親死死地保護在自己羽翼之後…
可她卻在看到媽媽臉上露出笑容的那一秒,失去了全部的勇氣。
她能有什麼羽翼,她光禿禿如一隻孱弱的小雞仔。
空中的飄雨漸漸大了,女孩像被抽空了靈魂,漫無目的、怔怔地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頭。
深秋的風像在剔她骨頭上的肉。
所以她以為一家人的生活終於迎來了轉機。
原來,一切都是有報酬的。
這段時間的輕鬆,背後都有母親付出的巨大代價。
不、也許,也許媽媽厭倦了這樣貧窮的生活,也許媽媽背叛了爸爸,她心甘情願墮落、並且她樂在其中…
溫瓷想用最惡毒的設想來猜測那個女人,讓她的心得以稍稍的喘息和安寧。
這安寧背後,是更大的窒息。
任何一種可能性,都讓她無法接受。
媽媽…也不是這樣的人。
大雨潤濕了她的眼睛,可她自己的眼淚卻一滴也流不出來了,豐盈的心已經乾涸了。
溫瓷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好像已經沒有家了。
她蹲在路邊,最後一次給媽媽打了電話,想確證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想確認自己剛剛看到的隻是誤會一場。
電...
話一直響一直響,沒有接聽。
溫瓷用力地掛點了手機。
心,也徹底沉入了黑暗。
……
鬼火音樂社喜歡去地下club玩,這裡是一個小型的livehouse,裡麵有很多年輕人暗夜的光影裡狂歡,有煙味、有酒味…刺激的鼓點,能讓人釋放壓抑。
近在咫尺的小型舞台上,鬼火樂隊正在演出。
穿著黑白格抹胸裝的莫染,彈著鍵盤,戴著耳機,宛如dj打碟一般,熱辣四射。
貝斯手林羽和鼓手段飛揚也都沉浸在狂熱的音樂中,張揚著他們燥熱的青春。
以前許嘉櫟就問過溫瓷,為什麼要和他們成為朋友、為什麼要去跳鋼管舞。
他們…明明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一刻,溫瓷忽然明白了。
她好羨慕他們啊,羨慕他們想唱歌就唱歌、想罵人就罵人、想做就做…
溫瓷就是一個裝在套子裡的人,她想要竭力掙脫,但這個套子口卻將她越束越緊…她快要窒息了。
傅司白拿著吉他走上舞台,全場都沸騰了起來,尖叫著他的名字。
他彈著吉他、唱著搖滾,大家跟隨著他的節拍跳了起來,光焰四濺。
隻有溫瓷一個人格格不入地站在人群中,望著舞台上的少年。
灰色潮流發讓掩著他那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旖旎的光影裡,他五官豔到了極致,而指尖劃出擲地的節拍,直擊每一個人的靈魂。
他是天生的巨星,太有感染力了,他能將全場每一個人都帶入他的世界。
哪怕是溫瓷這種這種裝在套子裡的人,也會情不自禁、也會渴望被他的那種光芒照耀著……
他偏是傅司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