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乾臉色立刻沉了下去。他根本不想聽到自己弟弟的名字,尤其是在知道他沒有在自己預期的情況下死去。“媽,你好好休息,我有時間再來看您。”趙有乾站了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西服,與婦人道了個彆。“你又有事情要忙嗎?”婦人問道。“恩,一大堆事,自從歐洲掀起了龍法師之風後,我們家族的產業就受到了很嚴重的影響,人們都隻去那些有龍賣的競拍會,對我們的反而越來越不關顧了,那些以前巴結我們的老客人,哼,現在竟然也去我們的競爭對手那買東西。”趙有乾非常不滿的道。“哪有什麼老客人,他們不過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跟我們合作,跟我們談生意,現在你父親走了……”婦人說道。“總是這樣,為什麼您總是這樣,我無論和您說什麼,您總要提到他們,媽,您就不能克製一下自己,這樣我怎麼和您聊下去?”趙有乾極不耐煩的道。婦人看著趙有乾有些惱怒的樣子,驚訝的張開了嘴,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本的平靜。“我也隻能和你說了呀,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念他們嗎,我們好好的一家人……”婦人神情有些失望,最後淡淡的說道。趙有乾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急急忙忙做深呼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因為一提起他們就會難過,我不想難過,我想向前看。”趙有乾急忙辯解道,語氣也柔和了下來。“可我總覺得一提起他們,你不是難過,而總是憤怒。”“媽,我沒有……”“好了,好了,我也明白你的心情,剛才我也隻是看到了一個和你弟弟長得有點像的年輕人,難免會想起他。你去忙吧,家族裡的事,你要多費心了。”婦人也恢複了平靜。“好,好,您安心養病,等天氣暖和了,您病好了一些,我就接您回去。”趙有乾說道。趙有乾快步離開,他臉上有那麼一絲慌亂。就好像怕被自己母親看穿了內心真實的想法。而婦人白妙英卻一直在凝視著趙有乾的背影,瞳孔不曾有一絲絲的晃動。她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威尼斯無論有多美,都無法拂去白妙英內心的悲愴。白妙英閉上了眼睛,就這樣歇息著,帶著一絲絲無奈與煎熬,等待著時間就這麼毫無意義的流逝。幾分入夜,天氣清冷,白妙英仍舊不願意到屋子裡去,怕屋子裡悶濁的空氣讓自己窒息。就在不久前,她從一名家族裡的老護工那裡得知了一個消息,那個消息也令白妙英直接重病入院。她無法接受那是事實,卻又不得不對自己兒子產生懷疑。難道真的是趙有乾做的??“噔噔噔噔!”幾個腳步聲傳來,越來越近。白妙英沒有理會,但她突然被一件暖和無比的羊毛大衣給裹住,有一雙手輕輕的放在了自己肩膀上,這讓白妙英不由自主的睜開了眼睛。那是一張英俊而又熟悉的臉龐,即便是嚴肅、生氣的時候,也會像是掛著一個笑容。他太喜歡笑了,白妙英清楚的記得他從很小的時候,臉上就掛著讓人覺得溫暖的笑容,不停的傻笑,哪怕是觀察著周圍的事物,嘴角也會揚起來。這也是為什麼白妙英和自己丈夫有些偏愛這個孩子的原因,他好像天生就喜歡這個家,喜歡他們為人父母賜予他的一切。“小滿滿??”白妙英此時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她又看到了這張麵孔。甚至她的第一反應不是自己真的看到自己兒子起死回生,而是自己坐在椅子上睡著了,意識已經進入到了夢境。“咳咳,都說了我十八歲以後,不能這樣叫我了。”男子一臉的尷尬道。“你八十八了,我要還活著也這樣叫你,小滿滿,你爸呢,他跟你一起來看望我了嗎?你們在下麵過得還好嗎,會不會被那些鬼差欺負,有沒有吃飽穿暖,錢夠不夠花,去年清明節我在威尼斯給你們燒的東西,你們收到了嗎,哎呀,糟糕,威尼斯是外國啊,錢財估計都被意大利的那些鬼神沒收去了,就算沒被沒收也得過陰間的海關,東西肯定被克扣了很多,我明年就回國去,給你們再多添點東西……”白妙英激動的話不停歇,似乎要在短短的幾秒時間裡將自己能說的都說出來。“媽,我沒法帶老爹來看望你。”趙滿延坐在了椅子上。“為啥呀,你們難道沒碰麵嗎,你們在下麵也算相依為命,彆因為一點矛盾就各過各的啊,我知道你爸是很嚴厲,總是喜歡你能夠成才,能夠像他一樣在社會上有足夠的話語權,可其實他很多次也跟我說過,他覺得你隨性而為也特彆的好,人活著不久是吃喝玩樂,能安安穩穩的過一生就是福,隻要你開開心心的,跟小的時候一樣臉上都是笑嘻嘻的,他當爹的也不非得強求你當什麼商會主席,政界精英,人中龍鳳……”白妙英真得有很多話要說,她每一次都是一口氣講完,像是怕以後再沒有機會了。趙滿延聽罷,臉上的笑容反而消失了,能夠從他的眼睛裡看到那份逐漸散開的哀傷。“媽,我沒法帶老爹來看望你,是因為我沒有在你說的地下。我還活著,好好的活著,您也沒有在做夢,你看看周圍,夢沒有這麼真實,夢也不會有蚊子想要叮你。”說著這句話時,趙滿延用手掌拍了一下白妙英的胳膊。白妙英清晰的感覺到幾分火辣辣,但臉上的情緒卻在快速的變化,驚愕、喜悅、懷疑不斷的交織,不斷的重複。“真的是你,小滿滿??”白妙英有些無法控製自己的激動。“恩,是我。在外麵流浪了幾年,現在有點想家,最重要的是想你了。”趙滿延再一次掛起了笑容,主動把自己腦袋抽上去給親媽一個大大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