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怎麼跟顧宴州有關呢?這就要說夢裡四年後的狀元案。
那年正是大比之年,眾位學子進京,一朝得中,那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
而這年的科考,更引得滿朝震驚。
按慣例,每次科考完,狀元、榜眼、探花的卷子都會貼在金水橋邊,供天下人瞻仰。一是顯示朝廷科舉的公平性,錄取的都是有才能的人,二,勉勵天下人刻苦讀書。
可這年狀元的卷子,竟然有人發現那裡麵彆有乾坤,表麵看著是忠君愛國的錦繡文章,可是卻暗藏一篇檄文。
檄文的目標直指麒麟衛指揮使沈鳳鳴,曆數他十項大罪,包括他專權擅勢、濫殺無辜等等,有理有據,字字見骨。
彆的就不說了,隻說這濫殺無辜一條。
原來四年前立冬那天晚上,這狀元郎的一家及其滿村的人都被殺了,官府說是土匪殺的,可狀元卻一口咬定是沈鳳鳴殺的。
滿村的人啊,男女老幼二百多口,就這麼被沈鳳鳴無故殺了!
一時間朝野震動,有人說該處死狀元郎,他誣告朝廷大員,論罪當誅。
有人卻力保他,要求徹查沈鳳鳴,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一日之間,慶隆帝連下三道聖旨。
這件事鬨得很大,很多人卻不知道,全被朝廷壓了下來。
慶隆帝沒有治沈鳳鳴的罪,但朝中卻出現一批針對他的人,暗流洶湧。
顧宴州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他忽然出現那樣。
薑雲珠那時已經是林霆安的貼身丫鬟,林霆安很重視這件事,所以她才知道一些。
狀元郎就叫顧宴州,潞州人!
薑雲珠並不確定這個顧宴州就是那個顧宴州,因為當時她隻斷斷續續的聽了幾句。
可現在沈鳳鳴來了……
再聯想許青山投親順利,最後卻去了清河村的事,八-九不離十!
許青山跟許老爹到長石村投親,沈鳳鳴來了,長石村滿村被殺。許青山跟顧宴州躲過一劫,卻失散了。顧宴州不知一直待在哪裡收集沈鳳鳴的罪證,四年後參加科考,弄出那等石破天驚的大事,許青山則到了清河村,後來在那裡遇見了薑家人。
看似荒謬,一切卻有跡可循。
越想越覺得如此,薑雲珠脊背發涼,果然殺神登門就沒好事,滿村的人都被殺了?
她不確定這件事是不是沈鳳鳴做的,但眼前的危機卻是真的。
怎麼辦?逃,若她不說明緣由,薑城等人肯定不會跟她走的。可就算說明緣由,他們忽然逃了,以沈鳳鳴的謹慎機警,肯定會懷疑他們,到時就說不清了。
而且就像穿越這件事一樣,夢裡的事也是她的秘密,她並不想告訴任何人。
況且,還有許老爹、村長、馮老太太及滿村的人呢!
可是不逃,她該怎麼辦?
立冬的晚上,今年的立冬是十一月七號,今天是十月二十五號,也就是說,還有十三天的時間……
“雲珠,想什麼呢?”陳氏見薑雲珠站著不動,出聲詢問。
“沒想什麼。”薑雲珠趕緊道。
“給我搭把手,給他們弄點吃的吧。”陳氏道。
“好。”薑雲珠跟著進了廚房。
熬好的骨頭湯,舀出一些,放上蔬菜等配料,立刻就是兩碗胡辣湯。
那油饃頭卻有些麻煩,麵團剛揉好,還要發酵一段時間才能炸。
“怎麼辦?”做飯的事,陳氏習慣問薑雲珠,感覺她總有法子的。
家裡有麵粉,有一塊牛肉,還有不少蘿卜、菠菜、豆皮等東西,薑雲珠立刻有了主意。
不一時,飯菜做好,她跟陳氏端著送進了旁邊一間偏房。那裡薑城給沈鳳鳴兩人倒了兩杯熱水,又給他們端來盆溫水,讓他們洗手。
楊晟很好奇薑城他們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薑城便把他們的經曆說了。
聽薑城說他竟然在武陵礦當礦工,楊晟當即來了興致,拉著他坐下說。
薑雲珠進來的時候,就聽薑城在說礦上的事。
她趕緊打斷道,“飯菜做好了,兩位商想必餓了,趕緊趁熱吃吧!”說到兩位商幾個字,她嘴角顫了顫,他們兩個,哪裡像商了。
楊晟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此時聞見一股飯菜的香味,當即被吸引了注意力。
“爹,廚房的湯桶我跟娘抬不動,你來幫我們一下吧。”薑雲珠則對薑城道。
“好。”薑城立刻起身。
薑家三口人來到廚房。
“什麼湯桶?”薑城轉了一圈,沒發現需要抬的湯桶。
“爹,我是覺得那兩個人不簡單,你還是少跟他們說礦上的事。”薑雲珠決定還是讓薑城跟陳氏對沈鳳鳴兩人有個防備。
“是嗎?”不簡單,京城富商家的公子,當然不簡單。薑城能想到京城富商這身份,已經很不容易了。普通百姓,連縣衙的官老爺都沒見過,如何能想到麒麟衛指揮使那樣的大官。
其實若不是薑雲珠夢裡見過沈鳳鳴,她也不敢這麼想。
“我看著他們也不像做生意的。”陳氏道。
薑城決定聽陳氏還有薑雲珠的,三人收拾好廚房的東西,各自回屋睡覺。
旁邊偏房中,楊晟正對著桌上的食物讚歎。
隻見他跟沈鳳鳴麵前各自有一碗熱湯,一盤薄餅。那湯的香味,正是他之前在門外聞見的。
中間則是五六樣小菜,有紅的牛肉絲,有白的蘿卜絲,有翠綠的菠菜絲,還有黃色的豆皮,黑色的木耳,以及一小碟赤色的鹹菜絲。
光這小菜的顏色跟擺盤,就讓人眼前一亮。
楊晟立刻明白,應該是用薄餅卷著這些小菜吃。
他也不氣,先來了一口熱湯。這湯,夠味!他迫不及待的拿起薄餅,夾了自己愛吃的菜放進去一卷,送進口中。
微辣的牛肉,爽口的蘿卜,還有那清香的豆皮,滿口生香。
他嘴上不停,用手跟沈鳳鳴比劃,讓他快嘗嘗,這東西真不錯。
沈鳳鳴瞟了他一眼,至於嗎,怎麼說也是楊家的公子,宮廷禦宴都吃過上百次了。
然後他卷了個餅嘗了一口,看著那餅微微詫異。
“是不是挺好吃的。”楊晟把手裡的餅全吞下去,終於有時間說話了。
“是不錯。”沈鳳鳴道。
楊晟一拍桌子,“能得到你這三個字,真不容易。”說完他又拿起一個餅,一邊卷菜一邊對沈鳳鳴道,“我越發覺得這姑娘不錯,在這小村裡,真埋沒了她。
你不考慮讓她跟著你嗎?”
沈鳳鳴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他這說的什麼話?
“那我問問,她願不願意跟著我怎麼樣?”楊晟道。
“她在這山村裡,未必就被埋沒了。”轉眼間沈鳳鳴一個餅也吃完了。
“怎麼不埋沒了,京城多繁華……”
“吃飯!”沈鳳道。
楊晟還想再辯駁,瞅了一眼沈鳳鳴的神情,哼哼哧哧的吃飯去了。
不一時,兩人吃飽喝足,楊晟滿足的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問沈鳳鳴,“你真打算跟六皇子為難嗎?”
前些日子,李侍郎上書參奏,說六皇子在兆平縣私造兵器。
私造兵器可是大逆之罪。
說起六皇子,就要說說夏朝現在的儲君情況。
夏朝有太子,可是太子七歲的時候不知怎麼生了一場大病,經過救治,雖保住了性命,但身體卻越來越肥胖,到現在已經需要人攙扶才能行走了。
六皇子是武貴妃之子,英武不凡,最得皇上喜歡,很多人都覺得,他才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這遭到朝中老臣以及一些清貴的強烈反對,他們覺得太子仁厚,身份正統,不能無故廢除。
朝中為了此事鬨得不可開交。
這次李侍郎上書參奏六皇子,就好像點燃了火藥桶。
慶隆帝命沈鳳鳴秘密查辦此事。
沈鳳鳴接到旨意,覺得私造武器的地方雖在兆平縣,但等他們去了,未必能查到什麼,不如從源頭入手。所以他決定兵分兩路,一路人馬去兆平縣,一路人馬來武陵礦。
他跟楊晟的馬好,先到了武陵礦,剩下的麒麟衛估計再過兩三天就到了。
“我不為難誰,我隻查案。”沈鳳鳴淡淡道。
楊晟哽住,查案就是跟六皇子為難啊,這兩者有區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