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你怎麼樣?”薑雲珠急道,她抱著沈鳳鳴,觸手全是黏膩的感覺,她知道那是血,隻是不知道是沈鳳鳴的,還是彆人的。
沈鳳鳴似已經昏過去。
薑雲珠左右四顧,怎麼辦?報官還是把他送去醫館,送醫館的話她一個人也拖不動她。
她正著急,忽然有人訝道,“薑姑娘,你怎麼在這裡?”
是楊晟的聲音,薑雲珠喜道,“楊公子,你看看沈公子,他怎麼了?”
楊晟也看到了沈鳳鳴的異狀,沒等薑雲珠說完,他已經過來扶住了沈鳳鳴,伸手摸他的脈搏,然後上下檢查他的情況。
“受了傷,薑姑娘能幫我先扶他一下嗎?我去叫輛馬車來,送他去醫館。”
“好,你快去。”薑雲珠又抱住沈鳳鳴。她沒那麼大力氣能扶住他,隻能這麼抱著他才勉強支撐兩人。
楊晟很快回來,扶住沈鳳鳴往外。巷子口,已經停了一輛馬車。
楊晟把沈鳳鳴扶進馬車,“薑姑娘……”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薑雲珠道,她怕楊晟又需要幫忙。
“多謝!”楊晟讓她坐在車上,去了醫館。
“內腹震蕩,過於疲累,背上的傷我剛給上過藥了,倒是不打緊。”醫館大夫給沈鳳鳴診治完說。隨後他開了一個藥方。
楊晟接過,去抓了藥。
又把沈鳳鳴扶上馬車,楊晟去旁邊的棧找房間。今天是花燈節,外地很多富戶都來潞州城賞燈,棧根本沒有房間,但架不住楊晟給的太多了,棧老板立刻給他騰出一間上房。
把沈鳳鳴扶到床上,楊晟站在那裡滿臉為難。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儘管說。”薑雲珠說。
楊晟麵露喜色,“實不瞞薑姑娘,我有一件要緊的事要去處理,可他這裡沒人照顧,我又不放心。”
“我來吧。”薑雲珠道。
“多謝薑姑娘!”楊晟感激道。
“沒關係,反正我今晚也沒事。”薑雲珠笑說。
楊晟匆匆離開。
屋裡就剩下薑雲珠跟沈鳳鳴,薑雲珠看了看床上的人,拿起藥包,去熬藥。
不一時,藥熬好了,她端進來,卻發現沈鳳鳴還在昏睡著。
“沈公子,沈公子。”她叫了兩聲,沈鳳鳴也沒醒,她又重新坐下。
又過了一會兒,楊晟還沒回來,她怕薑城等人回去發現她不在擔心,出去找到棧老板,給了他一些錢,讓他打發一個夥計去法同寺幫她送個信,報個平安。
重新回來,她看見沈鳳鳴蓋著被子,臉上沾著幾塊血汙十分顯眼。左右無事,她拿起毛巾,過了水,擰乾,走到床前,想給他擦擦臉。
結果毛巾剛碰到他的臉,他驟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眼神凶戾異常,手勁也大得嚇人,“沈公子。”薑雲珠低呼。
沈鳳鳴的眼珠轉了轉,又緩緩閉上。隻是,他卻沒放開薑雲珠。
“沈公子,沈公子?”薑雲珠發現他似乎又暈了過去。
試著掙脫他的手,卻發現他抓得非常緊,根本掙脫不開。
把毛巾放下,她用另一隻手去掰,完全掰不動,還把自己累出了一身細汗。
薑雲珠放棄,坐在那裡。
因他的手抓著她的胳膊,她隻能坐在床邊,幾乎挨著他。
又拿起毛巾,她幫他擦臉。
這次他卻沒什麼反應了。
一點點把他臉上的血汙擦乾淨,露出一張俊美的臉。額頭光潔,黑發如緞,長長的睫毛微微上卷,在燭光下落下一小片陰影。
薑雲珠覺得沈鳳鳴真可以稱得上是美人了,還是個睡美人。
她歎了一口氣,靠在那裡,透過窗戶,看外麵不時升起的煙花。
不知何時,她睡了過去。
第二天,薑雲珠醒的時候睜眼就看見一張俊臉,並感覺自己手上好像抱著東西。
仔細一看,她發現不知怎的,她竟然躺到了床上,抱著的可不正是沈鳳鳴。
她模糊想起,昨天她睡得很不舒服,便往下滑了滑,然後……
她慌忙站起,差點摔倒,原來沈鳳鳴還抓著她的胳膊。
站在床邊,她仔細看,發現沈鳳鳴似乎還沒醒,才穩住心神。把人家當抱枕,還是一個病人,這要是被發現了,可太……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楊晟從外麵走了進來。
薑雲珠心急跳了兩下,有點像做壞事被抓住的感覺。
“薑姑娘,你怎麼沒去休息?”楊晟進來,見薑雲珠還在,以為她照顧了沈鳳鳴一晚,當即道,然後他的視線落在薑雲珠的胳膊上。
“他中間醒了一下,我掰不開。”薑雲珠趕緊解釋。
楊晟查看了沈鳳鳴的狀況,發現他還沒醒。
薑雲珠在一邊站著,轉移話題,問楊晟,“楊公子,事情辦得怎麼樣?”
“辦得差不多了,不過我可能要回京一趟。”楊晟道。
那沈鳳鳴?
半刻鐘後,薑雲珠坐在馬車裡,看著旁邊的人,有點不明白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
楊晟不知道點了沈鳳鳴哪裡,沈鳳鳴就鬆開了抓著她胳膊的手,隻是……
“雲珠,你沒事吧?”陳氏等人看見薑雲珠問。昨晚他們收到了薑雲珠的口信,可她一個姑娘一晚上不回來,他們還是擔心不已。
“沒事,爹、娘,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收拾好了,咱們就回去吧。”薑雲珠道。
“已經收拾好了。”陳氏道。
“那就回家。”薑雲珠笑道。
“回家。”陳氏也笑了。
眾人拿東西的拿東西,趕車的趕車,準備離開。
這時那邊卻過來四個人,是普玄跟他三個徒弟。
“姑娘。”普玄雙手合十,行了個禮。
“大師。”薑雲珠還禮。
“姑娘不必多禮,貧僧有一件事要跟你說。”普玄便把昨天他把薑雲珠送他的齋菜借花獻佛的事說了,然後道,“貧僧實在心中愧疚。”
薑雲珠覺得沒什麼,反正她已經送給了普玄,普玄怎麼處理,都是他的事。
“大師不必如此,就兩道齋菜而已,本是為了感謝大師的。”她道。
她如此說,普玄臉上又有了笑意,“這些東西,姑娘帶在路上吃。下次姑娘再來,貧僧一定好好招待。”
他說完,淨元等人便把手中的東西遞給薑雲珠。粗略一看,裡麵有茶葉、糕點、果品等東西,價值不菲。
“這怎麼行?”薑雲珠道,他們借住在人家廟裡,還拿人家這麼多東西?
“姑娘千萬彆推辭,實話跟你說,你昨晚做的那兩道齋菜真的幫了我的大忙,這點東西,不成敬意。”普玄道。
他這麼說,薑雲珠再不拿,好像她介意昨天的事一樣。
“多謝大師。”薑雲珠便道。
收了東西,薑雲珠他們離開。
到了外麵,卻有一輛馬車已經停在那裡了。薑雲珠朝趕車的車夫揮了揮手,示意可以走了。
陳氏等人自然看到了那輛馬車,好奇問,“雲珠,這馬車?”
“昨天正好碰見沈公子,他病了,楊公子托我照顧他幾天。”薑雲珠道。
陳氏覺得奇怪,又說不上那裡奇怪,“沈公子沒事吧?”
“大夫說他沒事,就是太累了。”薑雲珠道。
軲轆轆,一輛馬車,一輛騾車,一輛驢車前後離開潞州城。
潞州城依舊繁華熱鬨,並不會因為某些人的離開而改變。
第二天中午,薑雲珠他們回到了長石村。
老遠就看見陳老爺子、薑霖、薑雲雪、薑武他們一個不少的站在院門口往這邊巴望著。
看見他們,陳老爺子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他們這一走就是十多天,可擔心死他了。
“爹,娘,姐!”薑霖幾個更是飛奔過來。
薑城跟陳氏也想他們,當即下了車。
“雲珠,那我先回去了。”許青山道。
“嗯,多謝許大哥。”薑雲珠道。
許青山趕著驢車走了。
“許大哥,等等我。”顧祁風催著他的毛驢跟上,也離開了。
“老板。”薛京道。
“你也快回家看看吧,這些天辛苦了。”薑雲珠道。
“不辛苦。”薛京道。不過他確實很想阮氏,當即也不再多說,下了車回家。
就剩下薑家一家人,一家人一邊往裡走,一邊說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那些肉串都賣完了?”陳老爺子驚訝問。
“還不夠賣呢,早知道就多做點了。”陳氏惋惜。
“那是不是賺了錢?”
“肯定啊,雲珠說賺得夠去縣裡開店了,薑霖跟薑武的束脩也有了。”
“還給你們買了東西。”
“娘,買了什麼東西?”薑武急迫問。
……
薑雲珠聽他們說說笑笑,臉上也滿是笑意,這趟潞州沒白去。
對了,差點把沈鳳鳴給忘了。
趕緊喊薑城,又把沈鳳鳴抬到偏房。
重新跟陳老爺子解釋一遍,大家才散開。
楊晟不在,這次薑雲珠不敢給沈鳳鳴擦臉了,她坐在那裡,看著他。
他為什麼會在潞州?他又經曆了什麼?
這個人,總是讓人看不透。
可他也會受傷,也會像現在這樣,乖乖躺在那裡。
忽然,她又想到昨天她抱著他睡了一晚的事,視線落到他的腰上。
卻沒發現,沈鳳鳴已經緩緩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