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夕禾抱來了自己的鵝絨被,先一步主動鑽進被窩,借著被子的遮擋開始脫衣服。
先是外衣、粉裙,長襪,然後是貼身穿的小衣,一件件帶著體溫的衣裳落在腳邊,謝摘星喉結動了動,一直敲著膝蓋的手指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明明離了蕭夕禾的懷抱,他身上又一次開始結霜,卻不僅不覺得冷,還隱約生出一絲燥熱。
許久,蕭夕禾從被子裡探出頭:“魔尊,我好了。”
謝摘星抬眸,對上她清澈的眼睛。
她這雙眼睛,實在同豔麗的外表不符。
“魔尊?”蕭夕禾見他一直不動,頓時有些尷尬。
剛才說脫衣服的時候他沒說拒絕啊,不會現在又不配合了吧?那他要是不配合她該怎麼辦,重新把衣服穿上?
蕭夕禾的視線落在他腳邊的衣服上,正糾結時,一件熟悉的外衣落地,直接將她所有衣裳都蓋在了下麵。
……嗯?蕭夕禾抬頭,便看到謝摘星正垂著眼眸寬衣解帶。
黑色錦袍脫下,露出結了霜的胸膛和腹肌……哦謔!早就想到他身材不會差,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好,肌肉緊實有度,不會過分誇張也不消瘦,每一分都恰到好處。
像一塊美味可口的小點心。
“眼珠子快掉出來了。”謝摘星嘲笑。
蕭夕禾回神,不好意思地假裝催促:“你快點,我已經把被窩暖熱了。”
謝摘星掃了她一眼,徑直在床上坐下。蕭夕禾連忙往裡麵挪挪,給他騰出一片空位,等他要躺下時連忙提醒:“你褲子沒脫。”
謝摘星隻當沒聽到。
……早知道自己也不脫這麼乾淨了。蕭夕禾突然有點後悔,正考慮要不要撿兩件重新穿上時,某人已經帶著一身寒氣躺了進來。
幾乎在他進來的瞬間,被子裡的熱氣便散了,好在他身上的寒霜也褪了些,蕭夕禾打了個哆嗦,卻還是伸手抱住他。兩個人雖然一起修煉過很多次,但從未有過肢體接觸,肌膚相貼的瞬間,兩個人同時僵了一瞬。
“好涼……”蕭夕禾隻有短短三秒的彆扭,很快還是深吸一口氣,然後將謝摘星纏得更緊。
肌膚與肌膚摩擦時,連體溫都相互交融。謝摘星一低頭,便能從被子空隙中看到連綿的白。
他突然有些渴。
相比魔尊大人的心不在焉,蕭夕禾要敬業得多,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不說,還不忘環抱住他,用手輕輕摩挲他的後背,儘可能地給他帶去溫度。
話說……魔尊大人的後背真寬廣啊,每一塊肌肉都是糾結緊實的,指尖略一用力,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紋理,皮膚也好,像一塊柔軟的綢緞,摸上去平整光滑。
謝摘星垂著眼眸,儘可能無視她作亂的手,直到她順著脊椎往下摸,到了後腰也沒有停下的意思,終於忍無可忍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喂。”
“……我幫你取暖呢。”蕭夕禾心虛解釋。
謝摘星眯起長眸正要說些什麼,卻突然看到她胳膊上的傷口。
是白天被人劃破的傷,如她所說隻是破了皮,如今隻有一道血紅。
“為何不上藥?”他問。
蕭夕禾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乾笑:“隻是一點小傷。”確實是小傷,看著血紅一道,但跟被貓抓一下沒什麼不同,一開始還滲些血珠,後來連血珠也沒了,隻是一道普通的傷口。
謝摘星頓了頓,抬眸與她對視:“你上次爬樹,手上磨個水泡,還吃了二十多顆補藥,包了足足三層紗布,躺了兩天才下床。”
……他怎麼記得這麼清楚!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我那不是……惜命嘛。”
“怎麼這次不惜了?”謝摘星問。
魔尊大人較起真來,總愛打破砂鍋問到底。這道傷口是兩人矛盾的來源,蕭夕禾不想細說,可看他這陣勢,還是隻能實話實說:“因為忘了。”
謝摘星眼眸微動。
“……你生氣了,我就一直惦記你生氣的事,把自己受傷的事就給忘了。”蕭夕禾怕他又要生氣,連聲音都小了點。
謝摘星定定看著她,許久才伸手撫上她的傷痕,拇指在上麵輕輕摩挲,不算疼,卻很難讓人忽略。
蕭夕禾真怕他摸著摸著,就把自己胳膊給擰斷了,提著一口氣小心詢問:“魔尊,你還生氣嗎?”
“嗯。”謝摘星慵懶開口。
蕭夕禾笑了:“你騙人,你要是生氣,早就讓我滾了。”
謝摘星斜了她一眼。
蕭夕禾歎了聲氣:“彆生我氣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想想你多嚇人啊,把人家經脈一根根挑了,要不是我製止,你是不是還準備碎屍啊?”
謝摘星冷笑一聲,指尖在她傷口上按了按。
這就有點疼了,蕭夕禾:“啊……”
這一聲‘啊’百轉千腸繞梁不絕,結束時還帶著小小的顫音,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蕭夕禾一臉尷尬:“我不是……”
“膽小鬼。”謝摘星打斷她的話。
“是呀是呀,我就是膽小鬼,所以你以後能彆這麼嚇人嗎?”蕭夕禾打蛇上棍,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謝摘星一隻手搭在她身上,聞言習慣性地點了幾下手指,半晌才意識到自己點的是她的腰,頓了頓又停下,隻是指尖還搭在她的腰間。
“行嗎?”蕭夕禾見他不說話,忍不住又問一句。
謝摘星:“不行。”
蕭夕禾:“……”他沒有一絲猶豫的樣子真的好殘忍。
“膽小就給我練膽,以後再敢躲我……”謝摘星眯起長眸,剩下的話沒有再說。
會怎麼樣?殺了她?像對那個人一樣?蕭夕禾腦補了一下,頓時打了個哆嗦:“都這麼熟了,你還這麼嚇我,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謝摘星不理她。
蕭夕禾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忍不住試探:“你就不怕把我嚇跑了?”
謝摘星這才看向她。
蕭夕禾打起精神:“你總嚇我,還動不動使喚我,一日三餐我做就算了,你連個碗都不洗,我真是早晚都要被你氣跑。”
“你跑個試試。”謝摘星慵懶開口。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我要是真跑了,你會生氣嗎?”
“有什麼可氣的?”謝摘星反問。
蕭夕禾心裡一陣喜悅,麵上卻是遺憾:“我就知道,你對我一點都不在乎,估計走就走了,找都懶得找。”
“那倒不至於。”
“嗯?”蕭夕禾心虛抬頭。
“還是要找的,”謝摘星看她一眼,“找回來,腿打斷。”
蕭夕禾:“……”
短暫的沉默之後,謝摘星恍然:“隻是打斷腿的話,好像太便宜你了。”
“……你還想乾什麼?”
“挑斷手筋腳筋,丟進萬魔淵喂怨靈如何?”謝摘星的語氣像是在跟她商量。
蕭夕禾盯著他看了許久,惡從膽邊起:“趁你病要你命!”
說著話就撲了上去,張牙舞爪地要掐他脖子。
謝摘星抬手輕易攥住她兩隻作惡的爪子,一翻身便將她壓在下麵。蕭夕禾掙紮兩下,結果不僅一雙手被困在兩邊耳側,腿也被他壓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得。
她當即一扭頭,伸著脖子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謝摘星輕嗤一聲:“鬆口。”
“我不……”蕭夕禾說話時還叼著他的胳膊,聲音含含糊糊的不清楚。
謝摘星眯起長眸:“鬆開。”
“我就不,”蕭夕禾挑釁地看向他,“有本事你也咬我啊!”
說罷,便愈發用力。
手腕傳來陣陣刺痛,她死咬著不放,唇色都因用力變得更加紅潤,在月光下泛著微微水光。
謝摘星眼底閃過一絲危險,傾身擠進她與自己的胳膊之間,不氣地咬在了她的唇角。蕭夕禾猛然睜大眼睛,瞬間老實了。
帳篷裡一片寂靜,靜到蕭夕禾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許久,謝摘星放開她,垂眸看向她唇角的牙印:“還咬嗎?”
“……不咬了,”蕭夕禾乾巴巴開口。
謝摘星掃了她一眼,重新在旁邊躺下。蕭夕禾摸摸自己被咬疼的唇,沒有像剛才一樣纏抱上去,兩個人並肩躺在床上,裹著同一個被褥分享體溫。
夜深了,帳篷內突然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蕭夕禾才小聲開口:“魔尊。”
“嗯。”謝摘星閉著雙眸,清淺地應了一聲。
“你確定沒問題嗎?”蕭夕禾問。
謝摘星眉頭蹙了蹙,卻沒有睜眼:“什麼?”
“你剛才……好像有反應了。”蕭夕禾表情微妙。
謝摘星沉默一瞬,在黑暗中睜開眼睛。
蕭夕禾遲遲沒等來他的回應,不由得輕咳一聲:“你以前是不是沒親過人吧?”不然也不至於這麼大反應。
“你親過?”謝摘星一瞬間風雨欲來。
“當然沒有。”蕭夕禾隨口說了句。
謝摘星的低氣壓這才散去。
然後又是漫長的沉默。
不得不說肌膚相觸的效果很好,即便隻是這樣並排躺著,也強過穿著衣服擁抱,至少謝摘星現在身上不再是冰冷一片,再有鵝絨被加持,兩個人都沒有那麼難熬了。
當然也睡不著就是了。
漫漫長夜,蕭夕禾無心睡眠,於是隻能騷擾旁邊的人:“魔尊。”
“又乾嘛?”謝摘星不悅。
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這麼暴躁,不會是還沒冷靜下來吧?”
她隻是隨口一說,結果無人回答。
蕭夕禾驚訝扭頭:“真的假的?”
“嬌嬌。”謝摘星語帶威脅。
蕭夕禾樂了:“我這名字取得真好,都這麼威脅了,聽起來還帶點寵。”
“睡不著的話,我不介意將你打暈。”謝摘星麵無表情。
蕭夕禾想了想:“彆打暈了,咱們修煉吧。”
謝摘星不語。
蕭夕禾恍然:“我這就穿衣服……”說著話就要起床,然而剛坐起來,就被某人拉了回去。
她頓了頓,忍住想笑的衝動,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這個吻猶如一點火苗,一瞬間便點燃了炎炎荒原,當他以摧枯拉朽之勢攻城略地時,蕭夕禾腦子迷迷糊糊的,隻勉強冒出一個想法——
嗬,男人,不是討厭被她碰嗎?
兩人一直修煉到天亮,蕭夕禾吸收完最後一點丹陽,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隻能抽抽搭搭地縮在被子裡,含糊地叮囑謝摘星:“乾坤袋有皂塵珠……”
話音未落,便感覺身上清爽了,連被子也不再潮濕。蕭夕禾心滿意足,翻個身繼續睡。
這是她第一次在謝摘星的帳篷裡睡,而一覺醒來唯一的感受,就是……這裡也太冷了吧!不過也是,這帳篷算得上四麵透風,不冷才怪。
她一臉茫然地裹著被子,坐了許久才看向帳篷外的謝摘星:“你平時睡這裡不冷嗎?”
謝摘星看她一眼:“你說呢?”
“……太可憐了,冬天要怎麼熬啊。”蕭夕禾一臉同情。本來就是怕冷體質,還成天睡這種不保暖的地方,難怪陰寒之症越來越嚴重。
她歎了聲氣,好聽話張口就來:“要不是你喜歡一個人睡,我都想邀請你跟我住了。”
“好啊。”
蕭夕禾:“……啥?”
謝摘星眼底閃過一絲嘲弄,顯然已經看透她了:“我說,好。”
蕭夕禾:“……”完蛋了,魔尊進化了。
於是當天晚上,謝摘星就正式搬進了蕭夕禾的豪華大帳篷。
“先說好啊,我這個人規矩很多的,你如果想住在這裡,就必須聽我的。”蕭夕禾不死心,最後一秒還想讓他知難而退。
謝摘星掃了她一眼:“嗯?”
“……我最大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魔尊隨意就好。”蕭夕禾瞬間狗腿。
謝摘星這才滿意,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乖。”
蕭夕禾一臉憋屈。
中秋一過,天便徹底冷了,好在魔尊大人平時體溫雖然低,但不至於動不動就結霜,所以兩個人睡還是比一個人要暖和。
最重要的是,可以隨時一起修煉。
在密集的修煉中,蕭夕禾的修為簡直突飛猛進,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便已經臨近築基。
“我要築基了,天呐我竟然要築基了!兩百年的壽命啊!”蕭夕禾激動捧臉,“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有誰能沒病沒災青春永駐地活上兩百年?有誰可以!”
“所有築基的人都可以,前提是他們不作死的話。”謝摘星潑冷水。
蕭夕禾斜了他一眼:“你就不能不掃興?”
“不能,”謝摘星蹙眉,“兩百年,太短了。”
“不短了不短了,我已經很滿意了。”蕭夕禾笑嘻嘻。
謝摘星看到她沒心沒肺知足常樂的樣子,眉眼略微舒展:“沒出息。”
蕭夕禾嘿嘿傻樂,飛快地做了兩道菜給他。
謝摘星看一眼就知道:“又糊弄。”
“怎麼會,我認真做的,你不要覺得我速度快就是糊弄。”蕭夕禾一本正經。
謝摘星輕嗤一聲。吃了她兩年菜,她有沒有糊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過糊弄出的東西也好吃就是了。
謝摘星不緊不慢地到桌邊坐下,開始吃今日的第一頓飯。蕭夕禾依然坐在他對麵看吃播,隻是這會兒有點心不在焉——
她今天感應了一下身上的蠱毒,發現已經清得差不多了,想來再有個一二十次就能徹底解決。
是時候思考逃走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