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 / 1)

有了新名字之後,蕭夕禾正式成了藥神穀的徒弟。因為還沒入門就救了‘大師姐’,先前痛哭流涕的小姑娘對她相當熱情。

“你今日起就跟我睡一個屋了,我叫柳安安,今年十六……你應該比我大個幾歲吧?“小姑娘好奇。

蕭夕禾頷首:“對,我比你大幾歲。”

“那我也是師姐,誰讓我在你之前拜師呢。”柳安安眨了眨眼睛。

蕭夕禾失笑:“是,二師姐。”

柳安安本來還想著她會不高興,沒想到這麼快就認了小師妹的名號,頓時心滿意足:“剛才那老頭……也就是你師父,叫柳江,是我親爹,我娘叫辛月,你剛才也見過了。憐兒師姐就不用多介紹了吧,咱們還有一個大師兄,不過如今正在外頭遊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等他回來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蕭夕禾笑著答應,跟著她四處轉悠。

明明是夏天,藥神穀卻溫度適宜,連山林間吹過的風都和煦舒服。蕭夕禾深吸一口氣,一想到自己將來要在這裡提前過上養老生活,頓時發自內心地感到愉悅。

柳安安一回頭,就看到她眉眼彎彎的樣子,也忍不住跟著笑了:“小師妹,你長得雖然一般,但笑起來真好看。”

說完她頓了頓,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句話好像不怎麼友好,頓時有些尷尬,“我是誇你呢……”

“我知道。”蕭夕禾擺擺手,示意不必多說。

柳安安訕笑:“你不介意就行,我口無遮攔慣了,以後要是有得罪的地方,你一定要說出來,我肯定改。”

“直來直去也挺好。”蕭夕禾加以肯定。

“嗯!”柳安安沒心沒肺,又高興了。

兩人一起在穀內轉了一圈,又去了大師姐的山洞。

經過一個時辰的修養,憐兒已經恢複大半體力,看到兩人後哼哼幾聲,還將旁邊的豬崽往蕭夕禾跟前拱了拱。

“師姐跟你道謝呢,”柳安安解釋,“她還想讓你做孩子的乾娘。”

“……大家都是同門,已經是一家人了,何必多此一舉認乾親,”蕭夕禾艱難開口,對上一雙黑亮的大豬眼後頓了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它取個名字。”

“哼哼……”憐兒附和兩聲。

蕭夕禾思索片刻,一本正經地說:“叫阿野吧。”

“阿野……真好聽,”柳安安驚喜一瞬,隨即有些懷疑,“你給他取這個名字,不會因為他爹是野豬吧?”

“……怎麼會呢,我就是覺得這個名字適合它而已,”蕭夕禾心虛地摸了兩把小豬崽,不由得誇獎,“真肥美。”

“聽起來不像誇孩子的。”柳安安表情更加微妙了。

……職業病犯了。蕭夕禾咳了一聲,生硬轉移話題:“師父當初為什麼會收憐兒師姐為徒啊?”

聽她提問,柳安安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啊,是因為置氣。”

“置氣?”蕭夕禾好奇了。

柳安安點了點頭:“憐兒本是我娘養的寵物,但前些年時常有人打著拜師的幌子,將藥神穀當成通往其他仙門的墊腳石,我爹連續被坑幾次後,氣得直接收了憐兒做徒弟,那些修者雖然功利自私,可也是要臉麵的,一聽進了藥神穀就得喚憐兒為師姐,就都走了,藥神穀這才清淨。”

蕭夕禾恍然,隱約懂了柳江為什麼一聽有人來拜師就這麼暴躁了。自己辛辛苦苦教徒弟,結果徒弟從一開始就用心不純,換了她她也會暴躁。

“所以阿肆姐姐,你來藥神穀,是真心拜師的嗎?”柳安安問。

蕭夕禾一抬頭,對上她認真的眼眸後頓生心虛:“我……先前確實夾雜了私心,但我來了之後,是真心喜歡藥神穀,也想留在這裡一輩子。”

能對一頭豬這麼好的地方,對人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去。環境好、人心單純、靠山強大,簡直完美無缺。

“隻要師父彆趕我走,我能在這兒待一輩子。”蕭夕禾一臉認真。

柳安安嘿嘿一笑:“藥神穀缺人手,你要願意留下,我爹肯定不舍得趕你走。”

“哼哼……”憐兒表示認同。

在山洞待了片刻,柳安安就要帶她去寢房,兩個小姑娘經過短暫相處已經熟稔許多,手牽著手往前走,快走到住處時,旁邊的花林裡突然傳出柳江的聲音:“辛月姐,我不是故意跟你發脾氣,你就彆生我的氣了~~~”

這個‘了’字百轉千腸顫音十足,蕭夕禾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扭頭就隱約看到樹影中兩道熟悉的身影。

柳安安見怪不怪,拉著她一路小跑回到寢房,關上門才長舒一口氣:“我爹好麵子,要是被他發現我們看到他撒嬌,肯定要發脾氣,你以後如果遇上了,記得趕緊跑,千萬彆留下看熱鬨。”

蕭夕禾一言難儘:“師父……還會撒嬌呢?”

“他可會了,每次惹我娘生氣都這樣。”柳安安感慨。

蕭夕禾搓搓胳膊,正要說話時突然想起什麼:“他剛才叫師娘……姐?”

“啊,我爹比我娘小幾歲,”柳安安說完,看到蕭夕禾震驚的表情後頓時樂了,“看不出來吧,其實他也可以維持年輕的容顏,隻是覺得歲數大點病患更放心,這才一直以六七十歲的外貌示人。”

蕭夕禾想了一下老頭的臉,不得不承認醫生年紀大點,確實讓人很有安全感……就是難為師娘了,每天老頭撒嬌,這得多寬容才沒原地離婚啊!

“這就是我們的房間,你以後睡這張床吧。”柳安安走到一張床鋪前,伸手拍了拍。

蕭夕禾聞言頓了一下,這才仔細打量周圍環境。

不大的寢房窗明幾淨,靠牆的方向擺了兩張小床,柳安安旁邊那張還沒鋪被褥,兩張床旁邊各有一個衣櫃,角落還有一個梳妝台。寢房正中央是一張桌子,上頭放了幾個小香包,一眼望去家具少得可憐,卻又好像什麼都不缺。

蕭夕禾深吸一口氣,仿佛看到幸福安穩的生活在朝她走來。

“你為什麼這個表情?”柳安安好奇。

蕭夕禾吸了一下鼻子:“我就是太高興了。”半年了啊!她終於不用再提心吊膽,終於可以過安生日子了!

“……為什麼高興?”柳安安繼續追問。

蕭夕禾想了想,決定給個官方回答:“有幸拜入鼎鼎大名的藥神穀,成為師父第四位親傳弟子,簡直是我莫大的榮幸,當然高興了。”

柳安安沉思片刻,認真道:“你高興得太早了。”

蕭夕禾:“?”

翌日一早,她就明白柳安安的意思了——

“山梔子跟山楂你都分不清楚,眼睛是長在後腦勺了嗎?就你這樣的還學什麼醫,滾去山洞給憐兒伺候月子吧!”

“我還以為你多少懂點醫術,才會想進藥神穀,結果都這個年紀了,最基礎的望聞問切都不明白,突然跑來學醫是嫌那些病人死得太慢嗎?誰要是落你手裡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丹田丹田!你連丹田都不知道在哪嗎?你是怎麼修到築基的,靠運氣嗎?!”

“求求你主動退出師門吧,我才疏學淺實在教不了你,我們彼此放過吧……”

蕭夕禾:“……”

從早上到晚上,蕭夕禾捱了一天的罵,等第一天的課程結束時,腦子已經變得像漿糊一般,暈暈乎乎回到寢房。

柳安安貼心送上一杯蜂蜜水:“彆難受了,他明天會更凶的。”

蕭夕禾:“……謝謝你的安慰。”

柳安安嘿嘿一笑:“習慣就好,我到現在還挨罵呢。”

蕭夕禾歎了聲氣:“他對所有人都這樣?”

“也不是,對師兄就很好,因為師兄很有天賦。”柳安安道。

蕭夕禾惆悵:“那完了,我一點天賦都沒有,肯定要一直挨罵了。”

“才第一天,天賦不天賦的還看不出來,還有比你更差的呢。”柳安安繼續安慰。

蕭夕禾打起精神:“師父教過的人應該也不少了,有誰比我挨罵還厲害的?”

柳安安:“……”

“……我懂了。”

果然,第二天又開始挨罵。

蕭夕禾就像一個大學上到一半突然轉專業的學生,還是從文科轉成理工科,麵對一堆長得類似氣味相同的藥材,就像在看從未學過的高數,都不是努力就行的事。

於是接下來每一天她都在花式挨罵,偶爾簡直被罵到懷疑人生,甚至生出找謝摘星自首的衝動,好在每到關鍵時候都會冷靜下來。

連續被罵了半個月後,連罵人的柳江都無奈了:“你怎麼就一點都不開竅呢?”

蕭夕禾相當慚愧,低著頭不敢看他。

柳江頭疼地捏了捏鼻梁:“人活著總得有一樣是擅長的吧?你到底擅長什麼呢?”

蕭夕禾眼眸微動,突然看向他。

柳江:“?”

半個時辰後,她把最後一道菜擺上桌,柳安安和辛月看著一桌子菜目瞪口呆,好久都沒說出話來,柳江更是無言以對。

“我應該……挺擅長這個,”蕭夕禾一臉謙虛。

柳江嘴角抽了抽,板著臉在桌前坐下,隨手夾起一塊燒得香脆的魚香茄子:“那你該做廚子,何必非要做醫……”

話沒說完,茄子入口,清脆甘甜、外酥裡嫩的味道在舌尖炸開,他瞬間不說話了。

看到柳江的反應,柳安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怎麼樣?”

柳江掃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柳安安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巡視一圈鎖定了青椒牛柳。

“好辣……但是很好吃!小師妹你也太厲害了!”柳安安一臉崇拜。

辛月哭笑不得:“有這麼好吃嗎?我也來嘗嘗。”

說著話,她便端起手邊的豬蹄湯喝了一口,頓時目露驚訝。

“是不是很好吃?!”柳安安激動地問。

辛月咽了下口水:“……的確美味,是我不曾嘗過的味道。”

“師娘謬讚,豬蹄湯美容養顏,您可以多喝。”蕭夕禾看著這娘倆滿足的表情,多日來搖搖欲墜的信心總算回來了點。

柳江見狀冷哼一聲,將剛才沒說完的話補充完整:“會做飯又有什麼用,能治病救人嗎?”

話音未落,一陣風鈴響,眾人齊刷刷看向門外。

“有人來了。”

辛月說著便出去了,一刻鐘之後才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年邁的婆婆,及一個七歲左右骨瘦如柴的孩童。柳江一看到來人頓時沉下臉,顯然早就認識。

“柳穀主,求求您救救我孫兒吧!”婆婆一看到柳江就要下跪。

柳江不耐煩:“該做的我都做了,他排斥吃藥,強灌下去也會立刻嘔出來,半點都不配合,我又能怎麼救?你們回去吧。”

“柳穀主,我就這一個孫兒,求求您救救他吧!”婆婆老淚縱橫,旁邊的孩童形銷骨立,雙眼失神,似乎並不在乎她的眼淚。

也可能是病入膏肓,無力再有多餘的情緒。

蕭夕禾心下動容,卻也無能為力。

柳江被婆婆一求,臉色愈發難看了,正要發作時,孩童突然虛弱出聲:“好香……”

眾人一愣,下一瞬就看到他直勾勾盯著桌上的飯菜。

蕭夕禾有了主意:“師父,不如將他的藥放進飯菜裡試試?”

“對呀!他排斥吃藥,不就是因為藥太苦嗎?拌進飯菜裡說不定會好一點!”

柳安安說著,從乾坤袋裡掏出一粒藥丸,正要丟進豬蹄湯時,被柳江製止:“他現在虛不受補,你喂他補藥,是想要他的命?”

柳安安頓時老實了。

婆婆一臉懇切地看向柳江。

孩童還在盯著桌上飯菜,柳江掃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後問婆婆:“先前給你們拿的藥還有嗎?”

“有有有……”婆婆說著,急忙將藥掏出來。

柳江取了一顆要丟進湯裡,蕭夕禾忙道:“一次彆放太多,不然苦味壓過湯味,他肯定還要吐。”

柳江頓了頓,勉強掰了四分之一放裡頭,攪了攪遞到孩童手邊:“喝了。”

孩童神情呆滯,但也不傻,都看到他往碗裡放藥了,自然不肯去喝。

蕭夕禾見狀安慰:“喝吧,很香的。”

“好孩子,喝吧。”婆婆哀求。

孩童猶豫片刻,到底接過了碗。柳江麵上不在意,眼睛卻控製不住一直往孩童身上瞟,當看到他遲疑地嘗了一口後,突然咕嘟咕嘟全喝了,眉眼頓時舒展。

“這……這這孩子是不是有救了?”婆婆激動得眼圈都快紅了。

柳江克製住上揚的唇角,板著臉道:“本就不算什麼大病,隻要按時服藥,自然能痊愈。”

說罷,他看向辛月,“帶他們安置下來吧,這陣子就住在穀中治療。”

“好,”辛月笑著看向婆婆,“跟我來吧。”

“好好好……”

婆婆帶著孩童隨她離開,房間裡頓時安靜了。

片刻之後,柳安安小聲開口:“看來會做飯真能治病救人。”

柳江:“……”

蕭夕禾咳了一聲,主動詢問:“師父,我不懂,小孩不肯吃藥,你為什麼不用靈力直接催化融進他體內?”

“你當靈力無所不能?萬物皆有限製,修者也不例外,有些病靈力能治,有些病隻能靠吃藥,還有,”柳江斜了她一眼,“不用故意給我找台階,我知道是你的功勞。”

蕭夕禾眨了眨眼睛,默默忍住不笑。

因為突然到訪的婆婆跟孩童,蕭夕禾突然找到了自己的醫學方向——

食療。

這個方向太窄,目測也不會有什麼大用途,但柳江在教了她兩個月後,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沒什麼學醫的天賦,隻好任由她朝著一個方向鑽研。

暑往寒來,不知不覺又是一年。

一大清早,蕭夕禾剛睜開眼睛,柳安安就湊過來說恭喜,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拜師一周年呀!”柳安安提醒。

蕭夕禾驚訝:“已經來一年了?”

“你快起來,我娘親自下廚,做了好多好吃的為你慶賀!”柳安安催促完,便先一步跑出去了。

蕭夕禾哭笑不得,但快速從床上跳起來,隻是快走到門口時突然腳下一軟,接著便是眼前一黑,等回過神時已經跌坐在地上。

她愣了愣,唇角的笑意突然僵住——

合歡蠱好像要發作了。

之前因為怕錯過時機就再也逃不掉,她隻能在蠱毒沒有徹底清乾淨的情況下離開背陰穀,本以為隻差最後兩三次了,怎麼也能堅持個幾十年,誰知這才一年就複發了。

原文好像提到過這種情況,雖然餘毒不多,但最多三個月,如果不解決的話必然致命……所以,她必須得在三個月之內再找到一個全陰體質的男人?

可這個世界除了謝摘星,還有彆的全陰體質嗎?!蕭夕禾快瘋了,但想到師父一家還在等自己,隻好強行鎮定下來,深吸一口氣朝院子去了。

然而院子裡的氣氛,似乎比她的心情還沉重。

蕭夕禾見柳江和辛月麵色凝重,不由得默默湊到柳安安身邊,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剛剛有人來傳信,南城爆發瘟疫,求我爹前去救治百姓。”柳安安也小小聲。

蕭夕禾頓了頓:“可師父不是已經答應禦劍宗宗主,去為他的小兒子看診嗎?”

“問題就出在這裡,”柳安安歎了聲氣,“我爹一向一言九鼎,答應的事決不食言,可南城的情況又迫在眉睫……”

蕭夕禾大概懂柳江的為難了。

兩個人竊竊私語,那邊辛月也開口了:“實在不行,讓安安和阿肆代你去禦劍宗,你去南城不就好了。”

蕭夕禾睜圓了眼睛:“……我?!”

“有什麼問題嗎?”辛月疑惑,顯然已經忘了她是因為惹了麻煩才來藥神穀的事。

蕭夕禾欲言又止,正不知怎麼解釋時,柳江替她說了:“阿肆不方便離開藥神穀,安安一人去我不放心。”

“我都十七了,有什麼不放心的,”柳安安忙道,“我肯定能保護好自己。”

柳江氣笑了:“我是不放心你的安危嗎?我是不放心你的醫術!那少宗主身為男子卻是全陰體質,生來便體弱多病全靠一口氣吊著,我怕你又犯亂用補藥的毛病,把人給補死了!”

柳安安撇了撇嘴:“那怎麼辦嘛,總不能為了他一個,就放著一城百姓不管吧?實在不行……”

“實在不行,就讓我去吧。”蕭夕禾突然開口。

三人聞言,立刻看向她。

蕭夕禾正義凜然、一臉嚴肅,實則內心——

呦吼,男人!全陰體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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