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魂體破碎四散,趙無塵眼睛都紅了:“謝、摘、星!”
“有事?”謝摘星不急不慢地反問。
蕭夕禾:“……”你把人家兒子打得魂飛魄散,是怎麼好意思問出這兩個字的。
趙無塵氣得直哆嗦,抽出長劍便要動手,蕭夕禾趕緊提醒:“趙宗主,魂還沒完全消失。”
修仙界法則,隻要沒有徹底魂飛魄散,就還有投胎轉世的機會,隻不過趙少卿這會兒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即便收回來投胎,也隻能從蚊子飛蠅做起,也不知要轉多少世才能重新成人。
但對於趙無塵而言,隻要有一絲希望,就完全沒必要放棄。
果然,趙無塵聞言當即收起長劍,鐵青著臉飛速出手,開始搜集趙少卿所剩不多的魂魄。禦劍宗弟子們麵麵相覷,不懂宗主為何如此急迫。
不就是個占據少宗主身體的惡靈麼,魂飛魄散就魂飛魄散了唄,何必再管他。趙無塵有苦難言,隻能鐵青著臉繼續搜集,柳安安跟蕭夕禾蹲在一起,目瞪口呆地盯著他看,同樣在一旁看熱鬨的還有謝摘星。
突然,一點靈力擊中了蕭夕禾的小腿,不疼不癢的更像提醒。蕭夕禾回過神來,一抬頭就對上了陌生男人風流的桃花眼。
男人挑了一下眉,示意她趕緊溜。
蕭夕禾回神,不動聲色地拉了柳安安一把,柳安安心領神會,默默起身與她一起貼著牆根往窗口挪。
眼看著窗口越來越近,就在即將到達時,身後突然傳來涼涼的聲音:“去哪?”
蕭夕禾一個激靈,想也不想地拉著柳安安跳了出去,徑直朝外跑。謝摘星冷笑一聲便要追,卻被被一隻手擋住了。
“魔尊大人,今晚多謝了。”男人和煦地揚起唇角。
謝摘星麵無表情:“讓開。”
“隻怕不行。”男人輕笑。
謝摘星不廢話,直接朝他攻去,男人當即後退,卻在謝摘星準備追去時又一次將人攔住,兩人就此纏鬥起來,一時間靈力亂飛地動山搖。
蕭夕禾跟著柳安安跑出好長一截,突然聽到身後激烈的打鬥聲,又趕緊停了下來。
“不好!他們打起來了!”蕭夕禾遠遠看到兩道身影在上空糾纏,頓時擔憂不已。
“沒關係,大師兄很厲害的。”柳安安對大師兄很有信心。
蕭夕禾皺眉:“能厲害得過魔尊?”
“旗鼓相當……”
柳安安話沒說完,周圍一瞬間亮如白晝,兩人下意識擋了一下眼睛,等放下手時就看到剛才還在跟謝摘星纏鬥的大師兄,此刻已經衝了過來,一手牽起一個往前跑。
“愣著乾什麼,跑啊!”
柳安安:“……”
蕭夕禾:“……這就是你說的旗鼓相當?”打了有三回合嗎就已經開始逃了。
“大師兄……平時也是很厲害的。”柳安安一邊被拉著跑,一邊艱難回答。
蕭夕禾無奈地歎了聲氣,覺得這次懸了。
果然,三人沒跑多久,便被幾個魔將攔住,沒等突出重圍時,謝摘星已經憑空出現在麵前。
大師兄當即將兩個丫頭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他:“我師父是你爹的救命恩人,你不能動藥神穀的人。”
聽著熟悉的說辭,蕭夕禾跟柳安安同時眼皮一跳。
柳安安躲在大師兄背後,壓低聲音問蕭夕禾:“這招我們都用很多遍了,還能有用嗎?”
“估計不能,”蕭夕禾一言難儘,“我身份已經暴露了。”
柳安安驚呼:“他知道你是……”
蕭夕禾尷尬地點了點頭。當時那情況,不老實掉馬的話就要被惡靈給吃掉了。
“這可怎麼辦。”柳安安這下是真的著急了。
蕭夕禾安撫:“沒事,有大師兄在呢。”
“他能乾個啥。”對於自己敬愛的大師兄這麼快就拉著她們跑路,作為師妹的柳安安很是失望。
“……我能聽到。”大師兄嘴角抽了抽,漂亮的桃花眼裡滿是無語。
柳安安這才發現自己沒用傳音入密,趕緊老實閉嘴。
蕭夕禾歎了聲氣,從大師兄身後探出頭來,果然對上了謝摘星不悅的視線。
“過來。”他說。
蕭夕禾乾笑一聲:“魔尊大人,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就……”
“我讓你過來,”謝摘星冷笑,“還要我親自去請?”
蕭夕禾抖了一下,偷偷瞄了眼他骨節分明的手……嗯,剛才就是用那隻手把趙少卿打得頭殼塌陷的。
見她一直猶豫不前,謝摘星最後一點耐心也耗儘了:“蕭、夕、禾……”
“我不想過去!”蕭夕禾勇於反抗。
謝摘星眯起長眸:“你說什麼?”
“我我我不想過去,也不想跟你走,”蕭夕禾咽了下口水,借著大師兄和二師姐仗膽,“魔尊大人,昨天晚上該說的我已經與你說清楚了,我跟你兩不相欠,你能不能大度點……”
話沒說完,一股強勁的力量突然將她往外扯,她驚呼一聲,不受控製地朝謝摘星去了。大師兄眼疾手快,趕緊拉住她的胳膊,柳安安也上前幫忙,拽著她死活不讓走。
“魔尊大人,藥神穀與魔宮交好多年,還望你冷靜點,彆毀了雙方情誼。”大師兄不悅蹙眉。
謝摘星眼神陰鬱,拽著她往前的力量更大了。
一邊是大師兄和二師姐,一邊是謝摘星,蕭夕禾被雙方力量拉扯,有種自己快要裂開的感覺。極限拉扯下,她疼得悶哼一聲,不由得昂起纖細的脖頸。
謝摘星一抬頭,便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淤青。
那是他去晚了,趙少卿留下的痕跡。
謝摘星眼神一暗,拉扯的力量倏然消失,蕭夕禾跟柳安安猝不及防,因為慣性朝後摔去,還是大師兄連退兩步一手一個將人攬住,這才沒讓她們摔在地上。
“咳咳咳……”蕭夕禾扶著大師兄的胳膊猛烈咳嗽,一時間眼淚都嗆出來了。
謝摘星眼底一片晦色,死死盯著她不放。
蕭夕禾緩過勁了,一對上他的視線莫名心虛,猶豫一下後站直了身子:“魔尊大人……”
話沒說完,遠方突然一陣魔氣翻湧,她抬頭看去,不多會兒便有麵生的魔將出現,徑直走到了謝摘星麵前:“少主,主子請您儘快回去。”
大師兄聞言,默默鬆了口氣,用傳音入密告訴兩個師妹:“應該是師父到魔界了。”
柳安安聞言,頓時放鬆許多,隻有蕭夕禾心情複雜地與謝摘星對視。
見謝摘星不理自己,魔將猶豫一瞬,還是硬著頭皮將剩下的話說了:“主子說,請少主懂些分寸。”
謝摘星半點眼神都沒分給魔將,隻是靜靜看著蕭夕禾。蕭夕禾勉強扯了一下唇角:“魔尊。”
“我不殺你,也不罰你,”謝摘星麵無表情,說完停頓許久繼續道,“過來。”
不殺你,也不罰你。這句話他昨晚也說過,當時蕭夕禾沒信,但現在卻是信了。
明明是好事,她卻更為難了。
看出她的猶豫,柳安安忙傳音入密:“小師妹彆怕,老魔尊會給你撐腰的,你直接拒絕就行。”
她說這些話時沒有避開大師兄,大師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過,又看了眼對麵的謝摘星,眉頭突然微微挑了起來。
看來事情與今日二師妹告訴他的,似乎有些出入。
幾人此刻正在禦劍宗的山林裡,沉默無限放大了周遭的寂寥,風輕輕吹過,帶得樹葉嘩嘩作響,卻愈發顯得安靜。
許久,蕭夕禾還是勉強笑了笑:“魔尊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謝摘星周身氣場徹底冷肅。
蕭夕禾忙道:“跟你一起生活真的很開心,可我還是想留在藥神穀,要不這樣吧,你以後想吃好吃的,就隨時來藥神穀找我,或者我定期做一些美食,請人給你送去……”
“你當我找你這麼久,是貪你一口吃的?”謝摘星古井無波地反問。
蕭夕禾心裡是這麼想的,可真被他問起來,卻不敢回答了。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許久,眼底閃過一絲嘲弄:“蠢貨。”
蕭夕禾:“……”怎麼罵人啊。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來,還是不來?”謝摘星死死盯著她。
蕭夕禾為難地咬住下唇,答案顯而易見。
謝摘星眼底仿佛築起了萬裡冰封的雪山,說出口的話卻是平靜:“日後再見,躲著我點,我怕會忍不住殺了你。”
蕭夕禾愣了愣,再抬頭他已經拂袖遠去。前來勸他的魔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歎了聲氣帶領其他魔界中人離開了。
蕭夕禾目送他們消失,終於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小師妹!小師妹你沒事吧?”柳安安忙去扶她。
蕭夕禾四肢發軟,聲音也有些虛弱:“沒事,我沒事……”
柳安安擔心不已,正要繼續詢問,大師兄已經用靈力將她檢查一遍:“隻是脫力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柳安安這才放心,陪著她坐了片刻後才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被趙少卿給抓了?”
蕭夕禾回過神來,將今日之事簡單說了,柳安安憤怒:“這個趙少卿太不是東西了,竟然害了這麼多條人命!”
說完,她突然覺得不對:“他既然要抓你,昨晚為什麼不抓,還費這麼大心思將我調走,再讓你一人去尋他?”
蕭夕禾不知道怎麼回答。
大師兄已經知曉了她們要找趙少卿解毒的事,聞言隻是勾起唇角:“小師妹昨晚沒去找趙少卿吧?”
“……嗯,找了魔尊。”蕭夕禾見他已經猜到,便沒有隱瞞。
柳安安倒吸一口冷氣:“你又找魔尊了?解毒了嗎?”
“還差一點點就全解了。”蕭夕禾老實回答。
柳安安盯著她看了片刻,感慨:“我以前總覺得魔尊脾氣大,現在看來他是真的很有耐心了。”
薅羊毛隻逮著一隻羊薅,羊還沒有發瘋,可不就算脾氣好了麼。
“也未必是因為脾氣好。”大師兄笑了一聲,見兩個傻師妹一臉不解,便也沒有多說。
蕭夕禾惆悵片刻,又很快重振旗鼓。不管怎麼說,她與謝摘星都不是一路人,一個追求安穩,一個喜歡刺激,能這麼分道揚鑣也算幸運,大不了她先過自己的小日子,等劇情發展到對謝摘星不利的地步時再提醒他。
反正現在說他肯定是不信的。
蕭夕禾歎了聲氣,打起精神看向像狐狸一樣的男人:“夕禾還未正式拜見大師兄。”
謝摘星已經放過她,她也不必用假名了。
“小師妹氣。”男人勾起唇角。
柳安安忙介紹:“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正式介紹一下,小師妹,這是大師兄許如清,大師兄,這是小師妹阿……蕭夕禾。”
“師父已經向我介紹過了。”許如清說著,直接將蕭夕禾從地上拉了起來。
聽他提起師父,蕭夕禾才想起來問:“師父怎麼知道謝摘星找到我的事?”
“對呀,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柳安安跟著好奇。
許如清不緊不慢地往山下走:“我與師父都去了南城治理瘟疫,這才遇上了,先前一直忙得焦頭爛額,也沒關注你們的事,還是近來已經將瘟疫控製住了,才聽說謝摘星圍困禦劍宗已經許久。師父猜到你們有難,便與我兵分兩路,我來禦劍宗找你們,他去魔界找謝無言。”
“原來如此,”蕭夕禾歎了聲氣,“讓師父和師兄費心了。”
“我也沒做什麼,這幾日辛苦你們了。”許如清看向二人,眼底多了幾分長輩的溫柔。
他舉止風流隨意,連聲音都透著一股漫不經心,卻有種極為強大的安撫力量,蕭夕禾和柳安安聞言,想起這些日子的種種,頓時委屈得紅了眼眶。
“不過辛苦歸辛苦,你們拿個死人當病患治了這麼久、害藥神穀丟儘臉麵的事,我還是要告訴師父的。”許如清繼續道。
蕭夕禾:“……”
柳安安:“……”
許如清笑眯眯:“現在,咱們先回家吧。”
說罷,便取出一台上好的飛行法器,先一步上去了。
蕭夕禾看著他閒散的樣子,怎麼也不能將他跟‘愛告狀’三個字聯係到一起,於是偷偷問柳安安:“他應該不會……”
“他會。”柳安安心如死灰。她家大師兄什麼都好,就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愛告狀。
蕭夕禾:“……”
三日後,許如清身體力行地證明了,他確實會。
“丟人現眼!醜態百出!貽笑大方!你們給我滾去抄寫藥方,抄不夠五百份不準出來!”
伴隨著柳江暴跳如雷的聲音,蕭夕禾來不及感慨自己終於到家了,就連滾帶爬地跑去了大師姐的山洞裡。
蕭夕禾苦哈哈躲在山洞抄藥方的時候,謝摘星也回了魔界。
魔界上空經年累月浮著一層黑煙狀的魔氣,魔宮上方尤為濃鬱。謝摘星麵無表情地走進黑色宮殿,穿過一道道大門與長廊,最終來到了正中央的議事殿。
殿堂之上,謝無言坐在由玄鐵黑金打造而成的寬椅上,聽到動靜不緊不慢地垂眸看向下方,與自己多年未見的兒子四目相對。
謝無言外貌維持在四十餘歲,五官與謝摘星有三分相似,但相比過於俊美的兒子要更加周正,眉眼不怒自威,周身充斥著天生上位者的氣息。
“我回來了。”謝摘星淡淡開口。
謝無言眼皮緩慢地動了一下:“你在不滿。”
謝摘星不語。
“藥神穀當年對本尊有救命之恩,柳江親自求上門,本尊不得不答應,”謝無言語氣沒什麼起伏,“你如今也不小了,應該能理解為父。”
謝摘星冷淡地掃了他一眼,扭頭就往外走。
剛才還嚴肅冷淡的親爹瞬間裝不下去了,趕緊從椅子上下來追了過去:“你還真生氣了啊?我也是為你好,上天入地的追一個女人追了兩年,結果到最後還不是為了尋仇,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你怎知不是尋仇?”謝摘星麵無表情。
謝無言笑了一聲:“要是尋仇,你會在禦劍宗耗這麼久?那姑娘長什麼模樣,快給我也瞧瞧,到底有什麼神通,竟能將我兒子迷成這樣。”
謝摘星停下腳步:“說夠了沒有?”
“這麼沒耐心嗎?”謝無言震驚,“不過是一個女人,你至於跟親爹擺臉色嗎?再說我也確實想你了,才會讓人召你回來。”
“我被關了十幾年,你現在才想我?”謝摘星嘲弄地看向他。
謝無言有點心虛:“我這不是忙著閉關修煉麼。”
謝摘星冷笑一聲,大步往前走。
謝無言繼續追著:“十幾年而已,於你這個修為而言不過是滄海一粟,你這都要與我計較?再說我哪會真放任那群狗東西欺負我兒子,肯定是確定你沒事才不管的,你在背陰穀這麼久,不也修養得挺好……”
謝摘星進了自己的龍溪殿,直接就要關門。
謝無言眼疾手快,趕緊用手擋住門板,父子倆一個門裡一個門外,就此僵持住了。
“放手。”謝摘星蹙眉。
謝無言盯著他看了片刻,歎氣:“你若真喜歡,那咱就按凡間的規矩,三書六聘把人娶回來怎麼樣?”
“用不著,”謝摘星臉色晦暗,“我與她,從今往後各不相乾。”
謝無言想笑,但對上謝摘星的眼神後硬生生憋住了:“那……你舍得嗎?”
謝摘星反問:“你說呢?”
“……肯定舍得,我兒子一向拿得起放得下,”謝無言一看又要炸,趕緊出言安撫,“過幾日我就為你廣招美人充盈後宮,保管你將那個不知好歹的忘得一乾二淨。”
謝摘星拍開他的手,哐當一聲把門關上了。
謝無言無奈,隔著門板提醒:“既然你舍得,那以後可彆再糾纏人家了,藥神穀連人帶豬也就四個徒弟,柳江又是個護短的,你再招惹人家,我這邊也不好說。”
“彆煩我。”謝摘星的聲音從殿內傳來。
謝無言一扭頭,恰好抓到了宮人偷看的視線。
宮人沒想到會被抓包,趕緊站直了目視前方。
謝無言輕哼一聲挽尊:“臭小子,也就是我現在脾氣好了……”
龍溪殿內,謝摘星沉著臉在軟榻上坐下,獨屬於魔界白晝的微弱光線從窗戶上照進來,被窗上方格分成了一塊塊光點。
他麵無表情地坐了許久,順手將旁邊的一個花瓶砸了。瓷器的花瓶摔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瓷片飛濺迸向他的眼睛,卻在距離他的眼球還有一寸的時候被看不見的氣牆擋住,然後再次狠狠摔在地上。
謝摘星看著一地碎瓷片,突然胃裡一陣翻湧,他肩膀一顫俯身扶住椅子,強行壓下了想吐的衝動。
中秋一過,天氣便徹底涼了下來。
藥神穀的石榴樹結滿了果兒,蕭夕禾見沒人去摘,便挽起袖子親自去摘了一大筐。
“小師妹,你喜歡吃石榴啊?”柳安安聽到動靜,也跟著來湊熱鬨。
蕭夕禾掛在樹上,聞言笑著看向她:“剛才我嘗了一個,很甜的,你要吃嗎?”
柳安安抖了一下:“不吃,吐籽麻煩,不吐噎得慌,我不喜歡。”
“相較其他果子,石榴確實不怎麼討喜。”許如清也來了。
蕭夕禾笑笑:“可是再不吃就都壞掉了,怪可惜的,我給你們榨果汁吧。”
“你又要做好吃的嗎?”柳安安眼睛一亮。
蕭夕禾點頭。
柳安安和許如清對視一眼,默契地上前幫忙。
不知不覺三人已經回藥神穀快一個月了,許如清對小師妹的手藝也有了相對清晰的認知,他雖不算貪口舌之欲,可誰又不喜歡美食呢?
師兄妹三人配合著摘石榴,憐兒師姐也帶著孩子湊了過來,藥神穀徒弟全員湊齊,聚在一起禍害可憐的幾棵樹。
柳江遠遠瞧見,不由得冷哼一聲:“但凡把心思花在醫術上,也不至於給死人診了幾十天的病。”
“行啦,都過去多長時間了,你罰也罰了罵也罵了,能不能彆揪著不放了。”辛月嗔怪地看他一眼。
柳江板著臉:“怎麼,我身為藥神穀穀主,連說兩句的權利都沒有了?”
“說說說,你隨便說,有本事待會兒夕禾做了好吃的,你彆吃!”辛月說著,便去找孩子們了。
柳江氣得吹胡子瞪眼:“我徒弟做的飯,我憑什麼不吃?!你究竟站哪一邊?”
辛月翻個白眼,風情萬種地走了。
半個時辰後,飯菜上桌,一家子齊聚一堂,就連憐兒也分到一大塊石榴發糕。
藥神穀這一家心大得很,即便憐兒是豬,也擋不住他們吃豬肉啃豬蹄,隻不過每次有這些菜的時候,都不會叫憐兒一起過來用餐,隻有做其他的飯菜時才會叫上它。
當然,憐兒師姐似乎也不怎麼在意,它是一頭活了很多年、已經有些許靈智的豬,發自內心覺得自己跟其他豬不是一個物種。
“大師姐你慢點吃,給阿野留一塊。”蕭夕禾提醒。
憐兒看了她一眼,猶豫片刻咬了一小口給自己辛苦生下來的崽,阿野看著雞蛋大小的發糕,可憐地哼唧一聲。
蕭夕禾看不下去了,招呼阿野過來:“我的給你吃。”
阿野快樂地跑了過去,蕭夕禾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將自己的發糕給了它。
“小師妹你真好,難怪阿野這麼喜歡你。”柳安安誇獎。
蕭夕禾笑了笑:“我跟阿野有緣。”
“確實有緣,若不是你,隻怕憐兒跟阿野要走一個了。”大師兄許如清雖然很久沒回穀內了,但顯然該知道的事一件不少。
憐兒師姐立刻感激地看向蕭夕禾。
蕭夕禾受之有愧:“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運氣也是成為頂尖醫修的條件之一,小師妹你顯然是有的,不必妄自菲薄。”柳安安忙道。
蕭夕禾笑笑:“好!”
“就是實力不太好,小師妹得繼續努力才行。”許如清悠悠提醒。
蕭夕禾:“……”相處這麼久,她大概也知道這位大師兄的性格了——蔫壞。
果然,許如清一開口,柳江瞬間想到什麼,蕭夕禾連忙給他夾了個雞腿:“這是用石榴汁醃過的,很是清甜可口,師父你嘗嘗。”
吃人嘴短,柳江又老實了。
一家子繼續吃飯,蕭夕禾幽怨地看了許如清一眼,許如清回以溫暖的微笑。蕭夕禾沉默一瞬,把他碗裡的飯倒給了阿野。
許如清:“……”
“阿野,快謝謝師伯。”柳安安先發製人。
阿野哼哼兩聲表示感謝。
柳安安頓時得意地跟蕭夕禾對視一眼,蕭夕禾給她夾了個雞翅:“謝謝二師姐。”
“都是應該的。”柳安安欣然接受。
許如清嘴角抽了抽,無辜地看向辛月:“師母……”
“不準欺負師兄,”辛月忍著笑訓了兩人一句,接著看向許如清,“誰叫你總逗她們的。”
“我也是沒想到,小師妹比安安還不好惹。”許如清感慨。
蕭夕禾樂了,又重新給他盛了碗飯,師兄妹又和好了。
午膳過後,蕭夕禾沒有離開,而是將兩隻手分彆伸給師兄和師父,柳安安和辛月則在對麵坐著,緊張地等待結果。
許久,柳江斟酌著看向許如清:“你怎麼看?”
“餘毒的確不多了,”許如清若有所思,“想來三十年內都不會再發作。”
蕭夕禾睜大眼睛。
“若每日服上一顆清心丸,可保五十年無虞。”柳江接話。
“五十年啊!”蕭夕禾感慨,“這也太幸福了吧!”
加上她在現實世界活的二十多年,等於七八十才死,而且是無病無災青春永駐到七八十,算下來可是相當高質量的。
蕭夕禾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柳江卻看她不順眼:“沒出息!以你現在的修為,五十年那叫早夭!”
“可合歡蠱無藥可解,我又能怎麼辦?”蕭夕禾無奈。找謝摘星?不可能了,他先前一直對她喊打喊殺的時候,她雖然害怕,卻從未覺得兩人離心,可那日訣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是真打算徹底與她一刀兩斷了。
……雖然對她而言是好事,可每每想起來,心裡還是悶悶的。
大約是看出她心情不好,柳江語氣也好了些:“不必灰心,醫修想找個全陰體質的男人還不簡單,但凡他活到十五以上,就沒有不請大夫的。”
“還有五十年,總會有法子。”許如清笑道。
蕭夕禾聞言,忍不住笑了笑:“謝謝師父,謝謝師兄。”
雖然不知前路如何,但有這麼一大家子陪著,蕭夕禾很難不感到幸福……可惜幸福感沒持續太久,許如清突然開口:“小師妹,師父昨日讓你背的那十張藥方,你可背好了?”
蕭夕禾:“……”
一刻鐘後,藥神穀再次響起柳江的怒吼聲,直接驚起一片鳥雀。
相比藥神穀的輕鬆,魔宮裡的氛圍卻是越來越沉重。
在又一次看到兒子犯惡心後,謝無言終於嚴肅起來:“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謝摘星心情煩悶,“神魂安好、識海健在,五臟六腑無一受損,我已經自查千遍,卻沒查出結果。”
他回魔界之後,越來越頻繁地犯惡心,使他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你到底不是醫修,自查也未必能查到什麼,實在不行就叫柳江來給你瞧瞧吧。”雖說魔界也有醫修,可謝無言還是更信柳江。
可惜謝摘星似乎不這麼想,一聽到柳江的名號,周身氣壓都低了許多:“不用。”
“可是……”
“我說了不用。”謝摘星冷聲打斷。
謝無言看著這個不孝子,卻連一點辦法都沒有:“那叫個魔醫來呢?你總不能一直拖下去吧?”
謝摘星這次倒是沒有說話。
謝無言見狀默默鬆了口氣,又怕他性子反複會突然反悔,於是當即拍板:“來人!叫林樊過來!”
“是!”
一個魔將不知從哪裡出現,應了一聲後轉瞬又走了。
謝無言拍拍兒子的肩膀:“你離開這些年,林樊進步飛速,如今已經是能獨當一麵的魔醫了,他為你診治,定能查出原因。”
說完,也不知腦補了什麼,突然有些難過,“不管你得了什麼病,為父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為你求醫問藥……”
“砸鍋賣鐵不必了,將你那顆夜明珠賣了吧。”謝摘星麵無表情道。
謝無言噎了一下:“……放寬心,你肯定沒病。”
謝摘星冷眼看他。
謝無言頂著兒子的視線壓力很大,好在他口中的林樊很快來了,為他緩解了大部分壓力。
“少主~~~”林樊朝著謝摘星撲去。
謝摘星直接用看不見的氣牆將他攔住了:“有話就說,彆動手動腳。”
“你真是一點沒變。”林樊感慨。
謝摘星掃了他一眼:“你也是。”
林樊頓時噎了噎。他比謝摘星小不了幾歲,偏偏生了一張娃娃臉,跟個十六七的小孩一樣,這麼多年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長得成熟點,所以最恨彆人說他一點沒變,誰要是敢說,他肯定要擰掉對方的腦袋。
可謝摘星說,他就不敢了。
怕兒子得罪了大夫會被穿小鞋,謝無言主動打圓場:“行了,你們小哥倆有什麼話之後再說,現在當務之急是為摘星診治。”
“啊對,你哪裡不舒服?”林樊當即問。
謝無言主動把症狀都說了,林樊沉吟片刻:“聽起來不是什麼嚴重的症狀,但出現在摘星身上,確實有些蹊蹺了。”
修仙之人修為越高,便與凡人的區彆越大,像惡心想吐這種症狀,就連煉氣期修者都鮮少會出現,謝摘星這樣一個高階修者卻出現了,實在是蹊蹺得很。
“我也是這個意思,你快為他診治吧。”謝無言催促。
林樊微微頷首,指尖化出一團黑紫色的魔氣,抬手覆在了謝摘星額上。魔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下落,當來到謝摘星腹部時突然停頓。
“咦……”林樊表情突然微妙,像怕看錯一般又重複測了幾遍。
謝無言見狀,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怎麼了?”
林樊抬頭與謝摘星對視,許久之後心情複雜地收手:“查出來了。”
“查出來就好,”謝無言鬆了口氣,“我就說林樊這些年精進不少吧,你查了幾百遍都查不出的東西,他一下就給查出來了,想來醫治也不在話下……對了,摘星是什麼病?”
謝摘星也看向林樊。
林樊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一臉嚴肅地開口:“少主,有身孕了。”
謝無言:“……”
林樊歎了聲氣,正要再說什麼,謝摘星一腳將他踹出了殿外。
隨著一聲慘叫,謝摘星麵無表情地看向謝無言:“這就是你說的精進?”
謝無言:“……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