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摘星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柳安安簡直搞不懂他到底想乾什麼,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到小師妹。
她放下竹簍便出門了,結果在外頭轉了兩圈都沒找到人。眼看著日頭高升,她生出些許擔憂,正準備找第三遍時,突然遇到一個眼熟的弟子。
“柳道友回來啦,怎麼沒見阿肆道友與你一起?她剛才還向我問起你呢。”弟子打招呼。
柳安安頓了一下:“你見過她了?那你指定她去哪了嗎?”
“應該在少宗主那兒吧,方才還是我請她過去的。”弟子笑道。
怎麼又突然去了,難道是餘毒沒有清乾淨?柳安安猶豫一瞬,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再說。
已是晌午,偌大的院子裡卻是清清冷冷。柳安安徑直走到門前,抬手敲了幾下。
片刻之後,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趙少卿出現在她麵前。
“少宗主,我小師妹在嗎?”柳安安忍不住往裡看,卻沒有看到人影。
趙少卿笑著往旁邊讓了一步,大方讓她往裡看:“我方才閒得無聊,便請阿肆來坐了坐,但她心不在焉的,沒過多久就走了,難道沒回住處?”
“沒有啊。”柳安安頓時皺起眉頭。
趙少卿麵色不變:“或許是心情煩悶,出去散心了吧。”
“她就算要散心,肯定也會先跟我說一聲的……”柳安安心中擔憂。
“禦劍宗總共就這麼大,她又出不去,想來找人也容易,”趙少卿溫和安撫,“不如我叫人隨你一起去找。”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柳安安說完,又忍不住叮囑一句,“你好好休息,晌午叫人燉碗補品吃。”
說完,她又掏出兩顆補藥,“養身的。”
趙少卿不明所以,但還是接了過來。
他身後的寢房深處,蕭夕禾聽著兩人對話,拚命喊叫提醒柳安安,然而不管她怎麼喊,門外的柳安安都仿佛聽不到一般。她拚命掙紮,想往門口挪,可惜手腳被縛仙繩牢牢捆著,掙紮半天才勉強坐起來,根本沒力氣挪動。
喊也不行逃也不行,隻能眼睜睜看著柳安安遠去。
房門關上,腳步聲響起,蕭夕禾的呼吸微微急促,卻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阿肆,”他溫和地拿起桌上一隻鈴鐺,“這個叫幻月鈴,是父親送我的十六歲生辰禮,搖晃之後可遮一切,聲音或身形,都在其遮擋之下,即便柳道友進了寢房,來到你麵前,隻怕也找不到你。”
蕭夕禾盯著他的雙眼:“你想做什麼?”
趙少卿沒有回答:“時間還早,阿肆你先休息,我也累了,等天黑之後我們再聊。”
說完,當真就去了床上躺下。蕭夕禾叫了他兩聲,卻遲遲得不到回應,隻能咬牙繼續對付手腕上的縛仙繩。
另一邊,柳安安從趙少卿那出來後,又開始尋找蕭夕禾,一連找了好幾趟後終於意識到蕭夕禾可能出事了,自己一個人找速度太慢。她沒敢再猶豫,趕緊去了沭陽殿請趙無塵幫忙找人。
“你師妹不見了?”趙無塵皺眉,“小友莫急,我這便叫人去尋。”
“多謝趙宗主。”柳安安連忙道謝。
趙無塵隨她一起出了門,叫來幾十名弟子一起尋找,一時間禦劍宗熱鬨不已。然而眾人即便將禦劍宗翻了一遍,都未曾見到蕭夕禾的影子。
柳安安萬分焦急之下,突然想到還有一個地方沒搜,當即獨自跑了過去。
客苑中,謝摘星百無聊賴地敲著桌子,似乎在等什麼人,聽到外頭的腳步聲後,唇角微微浮起一點弧度,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
下一瞬,柳安安便衝了進來,張口便直接質問:“是不是你做的?”
柳安安瞪眼:“你少裝傻,我小師妹呢?”
“本尊哪裡知道。”謝摘星相當心平氣和。
柳安安卻不信他,板著臉繼續嚇唬:“我爹對你爹有救命之恩,你爹曾經許諾,魔界所有人都不得傷害藥神穀的人,違令者斬,你想公然抗命嗎?”
“少嚇唬本尊,你若不信,自己找就是。”謝摘星輕抿一口清茶,覺得難喝又放下了。
柳安安狐疑地看他一眼,當即不客氣地在房中搜查。
然而她找了兩三遍,都沒找到小師妹的影子,最後不得不回到謝摘星麵前:“你究竟將她藏到哪去了?!”
“不是本尊藏的,”謝摘星慢條斯理,“但本尊倒是知道她在哪。”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片刻,反問:“她在哪關本尊什麼事?”
“本尊這次來禦劍宗,隻為找蕭夕禾。”言外之意,除非她承認阿肆就是蕭夕禾,否則就不必談了。
柳安安咬牙看著他,怎麼也說不出承認的話。
謝摘星不急不慢:“你慢慢想,離天黑還早。”
……跟天黑又有什麼關係?柳安安皺起眉頭,與他對視許久後突然道:“好吧我承認,她就是蕭夕禾。”
反正就一句話,大不了之後再否認就是。
短暫的沉默之後,柳安安冷笑一聲:“我自己會找到她。”
說罷,便氣哼哼離開了。
謝摘星不以為意,閒適地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最後將剩下那半杯難喝的茶直接倒在了地上。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太陽終於緩緩落下山頭,當周圍開始暗下來,蕭夕禾還是渺無音訊,柳安安終於有點動搖了。
不知為何,她直覺謝摘星沒有騙她,再這麼拖下去,小師妹可就危險了,但讓她去謝摘星麵前承認小師妹的身份……她怕謝摘星就算肯找小師妹,之後也會痛下殺手。
是讓小師妹現在有危險,還是被找到之後有危險,柳安安猶豫不定,急得在原地來回踱步。
終於,她還是下了決心:“不管了!”
說著話便朝謝摘星的寢房走去,然而在穿過一片林子時,突然被一人叫住:“安安。”
柳安安猛地回頭,看到對方後眼圈倏然紅了。
太陽下山,禦劍宗徹底迎來了黑夜,然而找人的弟子們高舉火把,將周圍照得燈火通明。
趙無塵幫著找了一會兒後,便將事情交給了弟子們,自己則抽出空去見兒子。
找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即便是趙少卿房中也隱約能聽到。
蕭夕禾被捆在地上心如死灰,正當快感到絕望時,突然聽到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她精神一震,一抬頭看到是趙無塵來了,趕緊艱難坐起來:“趙宗主!趙宗主!”
然而趙無塵卻仿佛什麼都沒聽到,徑直走到床邊坐下:“少卿,今日感覺如何?”
“還不錯,”趙少卿咳了幾聲,唇角掛著淺淺笑意,“父親,外麵在喊什麼,怪吵的。”
“趙宗主!你看看我,我在這兒!”蕭夕禾仍未放棄。
趙無塵皺起眉頭:“藥神穀的那個小徒弟走失了,弟子們正在找尋。”
“我在這裡啊!”
“阿肆?”趙少卿目露擔憂,“好端端的,怎麼會走失?”
“我也不知,這不正找呢,”趙無塵歎了聲氣,“爹先去找人,明日清早再來找你。”
蕭夕禾一聽他要走,當即掙紮著朝床邊撞去,桌上的幻月鈴突然發出一聲響動。
父子倆同時看了過去,趙少卿唇角的笑意倏然淡了,趙無塵則蹙起眉頭,起身將幻月鈴拿了起來。
“父親咳咳……”趙少卿突然咳嗽。
趙無塵眼眸微動,連忙放下鈴鐺為他倒了杯水。
“謝謝。”趙少卿接過。
趙無塵盯著他看了片刻,道:“你好好休息吧,爹得走了……若覺得外頭找人的動靜太吵,我叫他們去遠點的地方找,就不來打擾你了。”
“多謝父親。”趙少卿說著便要親自送他。
趙無塵攔住他,轉身走到門口時又想到什麼,停下來回頭叮囑:“幻月鈴是不可多得的法器,你記得好好收著。”
“是。”趙少卿笑著答應。
“趙宗主……”蕭夕禾眼睜睜看著他離開,還不忘從外麵把門關上,頓時一陣絕望。
寢房裡突然靜了下來,趙少卿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來到蕭夕禾麵前將她扶起,這才溫和道:“我都說了,聽不到的,你又何必白費力氣。”
蕭夕禾盯著他看了片刻,耳邊找人的聲音越來越遠,不用想也是趙無塵已經吩咐下去了。
許久,她深吸一口氣:“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隻是想讓你救我而已。”趙少卿回答。
蕭夕禾儘可能保持冷靜:“你已經死了,我怎麼救?”
趙少卿唇角的笑意突然僵住,證明她猜對了。
趙少卿這個人,確實已經死了,她那天晚上見到的鬼影,根本不是什麼阿雨,而是他的魂體,他手腕上的疤就是證明。
有些事乍一看是一團亂麻,可真當抓到了線頭,抽絲剝繭之下倒也各有理由。
阿雨一看到她們就這麼大反應,不肯讓她們給趙少卿診脈,是因為怕她們的醫術太精進,會探出趙少卿的脈搏隻是假象,不肯讓趙少卿吃她們給的任何東西,是因為趙少卿已經死了,無法像活人一樣消化東西,湯藥也好零食也好,都會對他的身體形成負擔,吃完後還要用魂力催出來。
或許沒有她跟二師姐,他不必當著眾人麵吃東西,也不至於這麼快就開始殺人。但那日為了不在人前露出破綻,他隻能吃下她給的梅子,也是當天晚上,她見到了沒有腳的鬼魂。
“若我猜得不錯,阿雨早就知道你已經死了吧?”蕭夕禾不動聲色地試探。
趙少卿無奈地笑了一聲:“阿肆,你真的很聰明。”
“我不聰明,否則也不會今日才知道。”蕭夕禾長歎一聲,默默將謝摘星罵了一句。
難怪他會給趙少卿冰魄,難怪他在第一次聽到她和二師姐提趙少卿的脈象時,會不以為然地輕嗤一聲,也難怪那日在測玲瓏塔時,他會突然說有人還沒測。
隻怕他早就知道趙少卿不是人了,隻是一直沒說,看她和二師姐兩個蠢醫在那忙忙碌碌。
提起玲瓏塔,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日你測玲瓏塔,為什麼會沒有反應?”
“玲瓏塔隻能測異身靈魂,我的魂就在我的身體裡,自然不會有反應。”趙少卿好脾氣地回答。
蕭夕禾恍然,原來如此。
趙少卿笑了笑,乾脆在她旁邊席地而坐,回答她剛才的問題:“阿雨她……的確早就知道了,因為就是她,幫我將魂魄引回體內的。”
蕭夕禾眼皮一跳。
“阿肆你知道嗎?人大限將至時是有預感的,我那日便是,所以央著父親準許我出門,想在死之前再瞧一瞧大好的河山,”趙少卿提起往事,眼底滿是笑意,“我便是那時遇見的阿雨。”
“她真的很單純,不諳世事,唯獨喜歡同我在一起,可惜我沒有陪她太久便不行了。她性子也是執拗,用了妖族禁術強行將我的魂魄留在身體裡,讓我能像常人一樣走動談笑。”
在真實的相遇故事裡,不是他救了阿雨,而是阿雨救了他。
“可鬼就是鬼,又如何能與常人相比,為了維持我屍身不腐,她每日都耗費大量元氣,還不惜去吸取活人陽氣……”
“你抓我,是因為發現了我的全陽體質?”蕭夕禾突然問。
趙少卿被打斷也不生氣:“全陽體質世間少有,你體內蘊含的陽氣,要比上百個男人的都多。”
“所以有了我,你就不用再吸食他人陽氣了。”蕭夕禾總結。
趙少卿眼底閃過一絲愧疚:“抱歉阿肆,我也不想的。”
看來她又猜對了,難怪他在她撞鬼之後的第二天,便開始與她熱絡,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蕭夕禾盯著他看了看,片刻之後才斟酌開口:“謝摘星不是說他的東西可以救你嗎?你又何必要害人性命。”
“來曆不明的東西,我怎敢一直帶在身上,”趙少卿苦笑一聲,“我也不想害人性命,可阿雨太過執著……”
“她已經死了,你既然覺得她做的不對,何必一錯再錯。”蕭夕禾看著他的眼睛。
趙少卿與她對視許久,惆悵地彆開臉:“是啊,她已經死了……我背負著她的一腔深情,怎敢輕易放棄性命。”
蕭夕禾聞言沉默了。
“阿肆,你不會怪我吧?”趙少卿看向她。
蕭夕禾靜了片刻:“臨死之前,我能討一杯水喝嗎?”
趙少卿笑笑:“當然。”
說著話,他掙紮著從地上起來,朝著桌前去了。蕭夕禾看著他腳下虛浮無力,每一步都走得緩慢,心中隱隱有了計較。
“你住口!”趙少卿麵色更加扭曲,終於撕去偽裝,“能保屍身不腐又怎樣,我要的是健康的體魄,不是一具苟延殘喘的身體!”
蕭夕禾硬著頭皮:“我之前在背陰穀……也與你雙修了,我、我我還告訴你,我名字叫嬌嬌……”
蕭夕禾心念電轉,立刻開口道:“趙宗主節哀,原來少宗主多日前就已經死了,一直是這隻鬼魂占據了他的身體,誘騙阿雨為他賣命,好在現在已經被魔尊大人給抓住了。”
蕭夕禾:“……”真奸啊,連她事後會否認都想到了。
“證據。”謝摘星不緊不慢地開口。
隻要拿到鈴鐺解除屏障,她便能叫二師姐來救她,隻要能……蕭夕禾的手還未碰到鈴鐺,一隻血肉模糊的手便已經提前搶走了。
趙無塵呼吸急促,死死盯著被謝摘星踩在腳下奄奄一息的魂體。
蕭夕禾怒了:“你這是屈打成招!”
許久,他咬牙開口:“可否請魔尊大人將此魂體交給我,我好親自懲戒。”
……近距離看實在是太刺激了,蕭夕禾瞬間做了決定:“我、我昨晚……跟你雙修了。”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趙少卿喘著粗氣問。
他這一拳沒用靈力,卻是實實在在的力量,趙少卿的魂體被打得臉一偏,旁邊的身體也跟著出現同樣的傷。
“不準你這麼說她!”
她咽了下口水,在死在趙少卿手上和死在謝摘星手上糾結半天,就在天平快要往前者傾斜時,趙少卿的眼珠子突然掉下來一個。
“我殺了你!”趙少卿掙紮著便要朝她撲來。
彆的不敢說了,怕勾起魔尊大人不好的回憶,直接將她了結了。
蕭夕禾被提了起來,憋得臉都紅了,整個人不受控製地蹬腳,慌亂之餘還不忘看向他的手腕。
蕭夕禾樂了:“你心裡清楚,隻要你求情,你爹肯定會放過阿雨,可她還是死了,說明什麼?說明你根本沒想讓她活,你對她做了這麼多惡心事兒,還跟我裝什麼深情?”
謝摘星不懷好意地勾起唇角。
她靜了靜,在趙少卿的注視下突然將杯中水潑在了他臉上。趙少卿閉了一下眼睛,任由水順著臉頰往下落,唇角卻還噙著笑:“不渴了嗎?”
“蕭夕禾!我是蕭夕禾!”蕭夕禾趕緊承認。
趙少卿的手在距離蕭夕禾眼睛一寸的地方停下,謝摘星慢悠悠開口:“確定?”
“裝什麼好人,”蕭夕禾看著虛弱的他冷笑一聲,“明明占儘了便宜,卻口口聲聲說自己身不由己,還把一切過錯都推給女人,就你這樣的男人我見多了,自私自利的狗雜種!”
蕭夕禾小心翼翼地睜開眼,迎麵看到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師兄,沒人啊。”柳安安卻著急地看向身後之人。
他眼底閃過一絲恐懼,拚了命開始掙紮。謝摘星冷眼看著這團爛肉不斷扭動,走上前來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俯身揪住他的衣領一拳砸了過去。
“確定確定。”蕭夕禾忙點頭,心想大不了之後就說是為了保命才胡說的。
“有事?”謝摘星麵無表情。
沒有出現傷痕。
說話的功夫,柳安安已經衝到了蕭夕禾麵前,快速將她身上的縛仙繩解開了。被她稱為師兄的人則走到屍體前,隨意掀開衣袖。
“我怎麼不懂,可我至少沒害過人,不像你個廢物成天惦記彆人的東西,儘做損人不利己的事!”蕭夕禾都快緊張死了,卻還在不斷輸出。
蕭夕禾僵硬地歪頭,便看到謝摘星似笑非笑地倚在門框上。
她倒抽一口冷氣,卻發現這東西仿佛靜止了一般。
“你是蕭夕禾的證據。”
她大為感動:“魔尊大人……”
趙少卿沒想到她突然發難,魂體頓時被撞個實在。全陽體質的身體對於鬼魂而言,就好像燒得滾燙的熱油,趙少卿被撞到的地方頓時滋啦啦冒出白煙,燒得他跌在地上翻滾起來,而一旁地上的身體,也跟著冒起陣陣白煙。
“不夠。”謝摘星冷眼看她。
“幸好他不是少宗主,否則就是少宗主勾結妖族傷害禦劍宗弟子了,這要是傳出去,趙宗主的臉麵何在、威望何在?”蕭夕禾活動一下手腳,賭他當著這麼多弟子的麵不敢承認。
謝摘星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正要開口說話時,房門突然被撞開,一行人直接衝了進來。
蕭夕禾:“……”
蕭夕禾心裡咯噔一下,再抬頭就看到一張如油鍋裡剛炸完一樣的臉……她的全陽體質這麼厲害嗎?
男人勾起唇角:“小師妹所言非虛,的確已經死了許久了,各位道友不信的話皆可以上前查看。”
謝摘星也不廢話,直接放開了趙少卿,血肉模糊的趙少卿再次朝蕭夕禾抓去。
“她要是知道陽氣續命的辦法,就不會對我們如臨大敵了,大不了幫你害個人就是,也好過整日咋咋呼呼惹人懷疑。隻怕她用自身元氣為你續命是真,殺人取陽氣是假,從頭到尾害人的隻有你一個而已。”
蕭夕禾不屑:“你現在殘破之軀,除了能用法器縛住我,還能做彆的事嗎?廢物!蠢貨!渣男!”
謝摘星思索片刻,一腳將魂體碾碎。
不是奇幻小說嗎?怎麼像鬥毆?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可、可以了吧?要不給他個痛快?”
“嗬……”
趙少卿瞳孔擴大,聲音逐漸嚴厲:“你懂什麼,你這樣生來就康健的人懂什麼!”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心一橫便要故技重施,可惜還未碰觸到他,便被一道無形的氣牆隔開。
男人掃了他一眼,視線落在桌上的鈴鐺上,柳安安當即取了過去。趙無塵見狀當即要搶,男人卻沒給他機會,直接捏碎了。
雖然並不在乎旁人怎麼想,但聽到她為自己解釋,謝摘星還是掃了她一眼。
雖然是魂體,可吸了這麼多人的陽氣後,也不再像蕭夕禾第一次見時那樣漂浮了,反而在摔的瞬間發出沉悶的響聲。
蕭夕禾眨了眨眼,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一道閒適的聲音從趙少卿身後傳來:“倒比我想的動手早,看來是真迫不及待要重獲新生了。”
趙少卿一發現自己能動了,便立刻殺向蕭夕禾,可惜手還未伸出去,便仿佛被什麼抓住了一般朝後拖去。
三言兩語,直接否認了趙少卿魂體的身份……反正也已經打得看不出原樣了。
一秒兩秒……不知多久過去了,卻沒有疼痛感傳來。
“阿肆!我阿肆!”蕭夕禾嚇得尖叫。
這下她徹底慌了,趙少卿沒錯過她眼底的恐懼,瘋癲地大笑一聲後朝她撲來。蕭夕禾尖叫一聲縮成一團,用捆在一起的手死死抱住腦袋。
“也難怪死了那麼多人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若凶手真是阿雨,他們怎麼可能一點防備也沒有。我真可憐那些弟子,估計到死都沒想明白,為什麼他們的少宗主會害他們的性命。”
蕭夕禾:“?”
蕭夕禾手心冒汗,卻還是挑釁地勾唇:“好,不說她,那我說你,你這個蠢貨知不知道,冰魄雖無藥用價值,卻是防腐的好材料,你帶在身上可保屍身不腐百年,根本不用吸食陽氣,你卻將東西給扔了,蠢貨!廢物!”
蕭夕禾:“……”咋滴,不認識了啊?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片刻,正要再說什麼,突然注意到她脖子上的淤青,眼神瞬間暗了下來:“他弄的?”
蕭夕禾頓了頓:“什麼證據?”
謝摘星突然抬頭,蕭夕禾嚇得瞬間閉嘴。
謝摘星一拳又一拳,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被他按著揍的魂體臉骨都碎了,眼珠子牙齒飛得到處都是。
蕭夕禾:“……”嗯,還是奇幻小說,沒有哪個小混混打架腦袋都轉一圈了還能亂叫的。
在場的大多數人雖然不是醫修,可死了多日跟剛死的屍體之間區彆,還是能分得清的。
“我殺了你!”趙少卿咬著牙,隔空掐住了她的脖子。
趙少卿很快端著茶杯回來,蕭夕禾道了聲謝,勉強用兩個捆在一起的手捧住杯子,因為太不方便,還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見蕭夕禾不回答,謝摘星打了個響指,剛才還不會動的鬼當即掙紮起來,甩起的手險些扇到蕭夕禾的臉。
“像你這樣自私自利的女人,又怎麼懂阿雨的偉大!”趙少卿咬牙,英俊的臉微微扭曲,“你根本不配說她。”
謝摘星抬手,做出要打響指的動作:“你是誰?”
猜對了!她第一次見鬼時,無意間打到了鬼的手腕,趙少卿的手腕上便出現了久久不愈傷痕,而她剛才碰觸趙少卿身體的手指,卻沒有半點傷口,說明他隻有在魂體狀態時才會被傷害。
沒了魂體做掩護的身體,此刻呈現出正常的屍僵,一眼就能看得出死了多日。
蕭夕禾麵無表情。
“我不是那種人……”趙少卿咬牙。
“我就說那女人蠢了,犧牲了性命惹來一身罵名,卻也隻是成全了你人前的重情重義好名聲,順便滅了自己的口。”
“動我的人。”謝摘星又是一拳。
“小心。”趙少卿耐心十足。
“你不是那種人,那到底是哪種人?”蕭夕禾不屑,“也就阿雨那種蠢蛋,才會信了你的鬼話,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從一開始就在pua她吧?認識她之後,就利用她的天真無知,博取她的好感,好讓她在你大限已至時為你強留下魂魄。”
蕭夕禾:“……”不愧是魔尊大人,有台階也不下。
這就是不會追究的意思了,蕭夕禾默默鬆了口氣,期待地看向謝摘星。
趙少卿嘴唇已經爛透,露著森森白牙和血紅的牙印,看起來已經理智全無:“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當看到同樣的傷疤後,最後一點猜測也確定了,蕭夕禾沒有猶豫,當即爆發所有力量朝他的魂魄撞去。
“想好了再說。”謝摘星眯起長眸。
隻有靈體的趙少卿擺脫了身體的束縛,動作頓時自如輕盈起來。
“趙宗主不信,可以驗屍,看是不是已經死了多日。”蕭夕禾立刻道。
趙無塵大怒:“你胡說,這明明就是我兒!”
“啊,腳重了。”謝摘星遺憾開口。
“……什麼?”蕭夕禾不解。
剛冒出這個疑問,趙少卿的腦袋就被打得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後慘叫得更厲害了。
然後就是第四拳、第五拳……蕭夕禾嚇傻了,看著剛才還一副大反派模樣的趙少卿,這會兒被揍得像孫子一樣,不由得感覺到這個世界的魔幻——
趙少卿慘叫一聲,謝摘星打了第三拳:“你也配?”
“你承認了?”蕭夕禾冷笑,“你在人前為她求情也是假意吧,隻怕在她頂罪之前,你已經說服她自儘了,否則以她那樣的性子,明明可以活著,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去死。你怎麼騙她的?告訴她隻有為你犧牲性命,才是真的愛你嗎?”
“你……”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片刻,冷笑:“你與柳安安不愧是一個師門出來的。”
“……你想乾什麼?”蕭夕禾生出不好的念頭。
“所以她為你頂罪了啊。”蕭夕禾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看見了,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人。”趙無塵不悅開口。
趙少卿伸手抬起她的下頜:“既然不渴了,那便開始吧。”
“少卿!”趙無塵看見趙少卿的樣子,眼睛瞬間紅了。
說罷,便俯身湊了過去。蕭夕禾默默掐緊手指,在他即將貼上來時猛地用頭撞了他一下。趙少卿被撞得後仰,掙紮半天都沒起來。
蕭夕禾看著謝摘星沉鬱的雙眼,漸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魔尊……魔尊……”
謝摘星也不廢話,一甩袖子趙少卿直接翻轉狠狠摔在地上。
她故意激怒他,便是逼他衝動地現出魂體,眼下一擊即中,蕭夕禾不敢多留,掙紮著去抓桌上的幻月鈴。
謝摘星盯著她這張平平無奇的臉看了片刻,問:“你誰?”
所以即便成為了鬼魂,有的卻還是苟延殘喘的身體。蕭夕禾繼續挑釁:“所以就要害人性命?可笑!”
趙少卿死死盯著她:“你懂什麼,阿雨為了我什麼都願意做……”
一瞬間所有屏障消失,蕭夕禾三人就這麼暴露在眾人眼前。
蕭夕禾聽到她的稱呼愣了一下,下一瞬便看到一個長得像狐狸一樣貌美的男人走了進來,再後麵便是趙無塵跟他的弟子們。
她滿臉厭惡句句羞辱,趙少卿再也控製不住,靈體突然從身體裡鑽出。相比她第一次見的鬼魂,他此刻的靈體要厚重許多,顯然是害了那麼多條人命的緣故。
被她這樣盯著,趙少卿終於流露出一絲惱怒:“是她自願的。”
蕭夕禾一眼就看到了柳安安,當即大聲招呼:“二師姐,我在這裡!”
蕭夕禾拿穩杯子,特意掃了眼他被自己碰觸過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