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摘星雖然脾氣越來越大,但不妨礙蕭夕禾手法熟練地脫他衣服。隨著身上衣裳一件件脫落,謝摘星臉色鐵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高興點嘛魔尊,我是來救你的,”蕭夕禾一邊扯他的衣裳一邊道,“總這麼黑著臉,怪嚇人的。”
“蕭夕禾,你不要太得意。”謝摘星麵無表情。
蕭夕禾一臉懵懂:“我哪得意了?”她說的是實話啊,要不是她心理素質好,這會兒已經被他嚇跑了。
“你今日若不殺了我,就給我等著……”謝摘星咬牙。
蕭夕禾停下扒他褲子的手,一臉委屈地控訴:“你能不能不要總嚇唬我。”
謝摘星冷笑一聲。
蕭夕禾覺得跟他也說不清楚,乾脆繼續乾活。謝摘星眼不見心不煩,直接閉上了眼睛,可惜某人永遠不知分寸,逼得他沒隔多久便重新睜眼:“夠了!”
蕭夕禾正抓著他最後一條褻褲,聞言果斷乖乖放手。
氣氛太糟糕,她試圖緩解一下:“好久沒見小星星了,還挺想念的。”
謝摘星額角青筋一跳,正要說彆亂給他取名字時,突然意識到她說的小星星不是自己,而是……
“你究竟有沒有廉恥心?”太荒唐,他反而不怎麼生氣了。
蕭夕禾見他總算平靜下來,心想果然葷段子是萬能的,就算難搞如魔尊,也很難抵擋其魅力。
兩人都不再說話,寢房裡突然靜了下來。
蕭夕禾脫完謝摘星的衣服,又給他蓋好了被子,這才開始脫自己的,隻是剛褪下外衣,便對上了謝摘星沉鬱的雙眼。
她:“……”好久沒當著他麵脫衣服了,業務突然生疏了怎麼辦。
謝摘星看出她的猶豫,眼底閃過一絲嘲弄。
蕭夕禾輕咳一聲,尷尬地背過身去,低著頭開始解衣帶。
薄如蟬翼的衣裳泛著幽幽的光,明眼人一看便知,衣裳上加了幻術,衣裳本身並不長這樣。她倒是小心,連衣裳都記得動手腳,為數不多的那點心眼,倒是都用來對付他了。
謝摘星麵無表情,看著她衣裳一件件褪下,褪到最後一件時,白皙圓潤的肩頭從衣衫中露出,再之後便是後背。
本該也是白皙的,可上頭卻多了十幾朵豔麗的梅花,再仔細看,分明是點點灼傷。過於鮮豔的紅痕刺得人眼睛都開始發疼,謝摘星不想再看,偏偏挪不開眼。
許久,蕭夕禾不好意思地轉過身來:“魔尊,我要躺下了哈。”
謝摘星看著她身上的小衣,心情愈發差了。按他的估算,毒發還要十日左右,沒想到現在已經發作了,而且看其傷痕,應該前幾日已經有了預兆。
修為太低,連蠱毒都欺負她。
蕭夕禾久久沒等到他的回應,乾脆也不等了,直接鑽進被窩在他身邊躺下,如從前一樣四肢並用,將他緊緊抱住。
謝摘星閉上雙眼不再看她,她的一切卻通過聲音、氣息、觸感不斷傳來,根本避無可避。當肌膚與肌膚相貼,他體內叫囂的寒意總算減輕了些,蕭夕禾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魔尊,你身上真涼。”她小小聲。
謝摘星喉結動了一下,不理她。
蕭夕禾歎了聲氣,一邊幫他取暖,一邊捏著他一縷頭發把玩,好一會兒又說了句:“剛才幸好我反應快,否則腦袋都要被你砍掉了。”
“是因為你反應快?”謝摘星總算開口。
蕭夕禾愣了愣,一抬頭便對上了他淡漠的眼神。她遲疑一瞬,試探:“是因為你當時沒打算殺我?”
謝摘星沒有回答。
蕭夕禾嘿嘿一笑,攬著他的脖子往上蹭了蹭:“你沒打算殺我呀?是準備抓住之後先折磨一番再殺嗎?”
謝摘星眼皮一跳:“離我遠點。”
“我給你取暖呢,怎麼能遠點。”蕭夕禾忍不住笑,整個人都跟著顫動。
小衣輕透單薄,勉強兜得住豐盈,卻兜不住體溫與柔軟,謝摘星被她抵了許久,終於忍無可忍:“彆亂動!”
蕭夕禾:“……”又被嗬斥了。
她歎了聲氣,重新枕在謝摘星的肩膀上,像隻依賴主人的貓兒,放鬆又慵懶。
月光從窗子傾瀉而入,將寢房照得亮堂堂的,蕭夕禾安靜看著被月光照亮的地板,思索一個時辰後幻術消失了怎麼辦。
……反正謝摘星也起不來,她到時候就躲到柱子後麵,等技能冷卻了再變一次就是。
蕭夕禾盤算著,一抬頭又一次對上謝摘星的視線。
“……你一直在看我?”她莫名心虛。
謝摘星麵無表情:“嗯。”
“看我做什麼?我又什麼都沒做。”蕭夕禾輕咳一聲。
謝摘星反問:“你怎麼沒做?”
“我做什麼了?”蕭夕禾不解。
“打算盤,”謝摘星冷笑一聲,“算盤聲響得都快將我耳朵震聾了。”
蕭夕禾:“……”得嘞。
她無言片刻,繼續枕著他的肩膀,調整姿勢抱他時,還習慣性地用鼻尖在他身上蹭了蹭。
這動作太親昵柔軟,再堅硬的牆壁也會為之鬆動,可惜謝摘星隻要一想到她為何出現在禦劍宗,又打算與彆的男人做什麼,那點鬆動便會頃刻間消失不見。
他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
而此刻正抱著他的女人,突然好奇地‘咦’了一聲。
謝摘星神色冷淡:“乾什麼?”
“魔尊,你好像……起來了。”
謝摘星:“……”
蕭夕禾似乎不太確定,還伸手摸了一把。謝摘星頓時繃起身體,咬著牙警告:“蕭夕禾!”
“還真起來了,”蕭夕禾驚奇,“你不是已經軟得像麵條一樣了嗎?”
謝摘星:“……”
蕭夕禾自己說完,都覺得好像說了蠢話,要是那藥會影響某些功能,二師姐又怎麼會讓她用呢。
“那你現在怎麼辦?”蕭夕禾若有所思地動了動指尖,頓時感覺他似乎更僵硬了,“要不要來個互惠互利?”
謝摘星沉著臉不說話。
“要嗎要嗎?”蕭夕禾一臉期待,“我們來一次嘛,反正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謝摘星被她吵得心裡煩躁,正要反駁時,一低頭便看到了她身上紅痕。
哪是什麼梅花,分明是皮膚被蠱毒腐蝕形成的傷疤,醜死了。
“魔尊大人?”蕭夕禾繼續勸。
謝摘星回神,古井無波地看向她:“我若不答應呢?”
蕭夕禾想了想:“那我就霸王硬上弓,反正你現在也動不了。”
謝摘星:“……”
“開玩笑的!”蕭夕禾一看他的表情就樂了,“放心吧,我都說了來這裡隻是為了幫你,又怎麼會做讓你不高興的事呢。”
“你已經讓我不高興了。”謝摘星淡淡開口。
蕭夕禾趴回他身上:“是你自己愛生氣,跟我沒關係的。”
謝摘星輕嗤一聲。
蕭夕禾枕著他的肩,搭在他身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他胳膊上的肌肉,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什麼。
許久,謝摘星突然開口:“既然知道我要殺你,還來找我乾什麼?”她來了又走,無非是覺得他實力未受影響,不會被人威脅,歸根結底還是擔心他。
“我是為了活著不顧一切,可也不是全然沒良心,你為了找我才留在這兒,我不能讓你有危險。”蕭夕禾隨口回答。
謝摘星眼神暗了暗:“但我找你,是為了殺你。”
“所以呀,”蕭夕禾笑著看向他,“是不是顯得我特彆以德報怨?”
謝摘星:“……”
“魔尊大人,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心底一直都是感激你的。”感激是感激,怕也是真怕。
謝摘星喉結動了一下,片刻之後才開口:“若真感激,為何要走?”
“……因為沒那麼感激。”
謝摘星冷笑一聲。
關於這點,蕭夕禾也沒什麼好解釋的,畢竟她確實臨陣脫逃了。她走了之後很久也偶爾會想,自己等到徹底解毒了再走是不是更好,可惜在看到謝摘星掀開封印出去的一瞬間,她意識到他並未被背陰穀禁錮,也終於知道自己先前的小動作,為何總被他發現。
她很怕,將來再也沒有機會離開,所以扭頭就跑了,現在想想……
“我當時應該完全解了毒再走的,”她歎了聲氣,“還是太年輕啊,存不住氣。”
謝摘星麵無表情。
夜漸漸深了,兩人一動不動地抱在一起,好像從未生出嫌隙。
許久,謝摘星再次開口:“我現在不能動,你若不抓緊機會,就隻能等死了。”
“就是死,我也不會欺負你。”蕭夕禾一本正經,打的卻是明日一早就去找趙少卿的主意。
謝摘星眼底閃過一絲波動,沒有再說話。
他的體溫漸漸高了些,總算沒有那麼刺骨了,蕭夕禾趴在他身上,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就當她快要睡著時,謝摘星突然開口:“要做,就彆戴著麵具。”
“嗯?”蕭夕禾不解抬頭,對上他清冷的視線後愣了許久,突然反應過來了,“魔、魔尊……”
“把你這張假臉給本尊換了。”謝摘星麵無表情。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你真願意?”
謝摘星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
蕭夕禾與他對視著,唇角克製不住地想要上揚,卻因為怕惹惱他,硬生生不敢笑出來。
“好,我這就換!”蕭夕禾說了句,便突然鑽進了被窩裡。
謝摘星四肢無力不能動,低頭朝下看時,隻能勉強看到她的頭頂晃動。
被子裡窸窸窣窣,她大半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謝摘星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久,身上突然一輕,接著一道軟軟的聲音傳來:“我好了。”
謝摘星眼眸微動,片刻後才睜開眼睛。
是屬於蕭夕禾的臉,一雙眼眸清亮亮的,鼻尖挺翹,紅唇微張,像一隻誤入獵人地盤的小鹿,天生帶著一種惶惶不安。
比先前豔麗的臉,不知要順眼多少,謝摘星一對上她的眼睛,便冒出了‘這才對路’的想法。
這樣的一雙眼睛,就該配這樣小白花的模樣才對,裝什麼絕世美人,裝什麼性感尤物,也不看自己是不是那種底子。
“……怎麼樣?”蕭夕禾對上他的視線,莫名有些緊張。
她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謝摘星不知道‘蕭夕禾’長什麼樣,這個世界雖然仿古,可許多東西簡直比現代科技還厲害,隻怕謝摘星確定嬌嬌就是蕭夕禾時,便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長相,所以她沒必要再欺瞞,直接用回自己的臉就是。
果然,謝摘星看著這樣的她,似乎並不意外。
蕭夕禾訕訕一笑,更緊張了。
剛穿越到這個世界不久,她便開始用一張豔麗的臉生活,幾年後又換了另一張平平無奇的,這麼多年一次都沒有露出過自己的真麵目。
沒想到第一次以真實容貌示人,便是朝著謝摘星來的。
謝摘星定定盯了她許久,回答:“醜。”
“……是不如之前那張臉好看,可也不至於說醜吧?”蕭夕禾無語。
容貌一變,聲線也變了,更加柔軟清澈,像日曬了一天的溫泉。
謝摘星掃了她一眼:“你既這般篤定,還問我作甚?指望我誇你?”
“是能誇的級彆?”蕭夕禾得寸進尺。
謝摘星冷笑一聲。
蕭夕禾討了個沒趣,撇了撇嘴突然親了他一下,謝摘星眼皮一跳,麵無表情地看向她。
“醜不醜您都湊合看吧,放技能也是需要冷卻時間的,我現在沒力氣再變第二次。”蕭夕禾說著,漸漸磨蹭到他身上。
謝摘星喉結動了動,手指在床單上輕輕動了一下,卻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
蕭夕禾偷偷瞄他一眼,慶幸他沒有像之前一樣盯著她看,畢竟她現在……真的很緊張,剛才親他也隻是為了放鬆。先前對他醬醬釀釀時,因為用的是另一張臉,就好像戴著麵具做壞事,羞恥心確實沒那麼重,可這一次不同,用的是自己的臉,多少還是覺得局促。
好在之前的經驗足夠豐富,即便開頭有些生疏,她也很快適應了,仿佛年久失修的小破船一樣,吱吱呀呀地搖晃起來。
聽著耳邊熟悉又陌生的抽泣聲,謝摘星喉結動了幾動,到底沒有睜開眼睛看她。
夜色漸深,謝摘星本該寒涼的身體,此刻卻透著幾分燥意,那種疼入骨髓的涼不知何時消失得乾乾淨淨,隻剩下溫水一樣的暖。
不知過了多久,他身體突然緊繃,某人也直接倒在了他身邊,側身枕著他的胳膊哽咽,還將後背緊緊靠在他身上。
真是半點不拿自己當外人。
謝摘星想說什麼,卻隻是睜開眼睛安靜看著房頂。
蕭夕禾在他身側蜷成一團,如同先前背陰穀每個修煉的夜晚一樣,一平複身體的餘韻,便立刻閉上眼睛默念口訣吸收修煉。
謝摘星安靜躺著,掌心被她的腰壓著,他略微一動,便能將她攥在手中。蕭夕禾專心修煉,等將所有丹陽吸收,不由得‘咦’了一聲。
謝摘星不用問,便知道她在咦什麼:“餘毒未清?”
“……明明隻剩一點點了,一次不就夠了嗎?”蕭夕禾不信邪,又一次運作靈力,卻不得不麵對事實——
她的餘毒還在,隻是略微減輕了些。
“毒發之後,深入骨髓,一兩次自然不夠。”謝摘星淡淡開口。
蕭夕禾仔細回憶一番,發現還真是這樣,當初她剛中合歡蠱時,一兩次就能徹底解決,然而一直拖到第三十日毒發才開始解毒,便整整修煉了四百多次,才勉強將蠱毒清得隻剩一點殘餘。
而如今殘餘又發作,自然也會如之前一樣難搞。
蕭夕禾本以為今夜之後,她就徹底自由了,沒想到還要被該死的蠱毒困擾,一時間頭大如鬥。正煩惱時,突然又看向了謝摘星。
謝摘星:“……”
“魔尊,再來一次吧。”她腆著臉道。
謝摘星眉心直突突:“蕭夕禾,你將我當成什麼了?”
“當然是親愛的魔尊大人呀,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蕭夕禾唱著不著調的歌謠,又一次攀了上去,開始了第二次合修。
小半個時辰後,第二次也結束了。
蕭夕禾爛泥一樣摔在床上,累得手指頭都抬不起來,還不忘哽咽著控訴:“魔尊,你時間太久了。”
謝摘星:“……”
蕭夕禾抹了抹眼淚,一邊抽泣一邊修煉。謝摘星麵無表情,半天憋出一句:“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廢物的合歡宗弟子。”
哼哼唧唧的,也不知誰才是被采補的那個。
蕭夕禾淚眼婆娑地看他一眼,蜷成一團努力吸收丹陽。
許久,她揉揉發酸的膝蓋坐了起來:“還沒徹底清除。”
謝摘星冷漠地看向她。
“魔尊,你再辛苦一下。”蕭夕禾身殘誌堅地往他身上爬。
兩人共度大半夜,謝摘星已經懶得生氣了,他甚至沒有什麼情緒,因為一旦生出一點波動,必然是覺得荒唐。
蕭夕禾多少還是有點良心,上去之後還不忘問問:“魔尊你還能行……哇,能行!”
謝摘星:“……”
第三次結束時,蕭夕禾已經徹底廢了,整個人雙眼無神地躺在床上,嘴裡不住嘟囔:“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我真的不行了……”
謝摘星隻當沒聽見。
蕭夕禾歇了許久,總算恢複點力氣檢查身體,結果這一檢查頓時欲哭無淚:“還差一次……”
謝摘星指尖動了動,察覺力量似乎在逐漸複蘇,麵上不動聲色:“那你就努努力。”
蕭夕禾:“……”談何容易!
不知不覺窗外已經隱隱作亮,要不了多久,太陽就會升起,清晨也會如約而至。
蕭夕禾猶豫一瞬,一抬頭便對上一雙深沉的眼眸。
“隻要最後一次,你就徹底解脫了。”謝摘星沒什麼語氣,每一個字卻都充滿誘惑。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與他對視許久後突然問:“魔尊,你渴不渴?”
謝摘星眼神倏然冷厲。
“你肯定渴了,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蕭、夕、禾!”
蕭夕禾假裝沒看見,撐起身體從床上下來,便看到地上的衣衫已經變成原本的樣子。她心虛地看了謝摘星一眼,確定他看不到地上的情況,便飛快將衣衫幻化成沒有任何特征的粗布衫,開始一件件往身上套。
謝摘星目眥欲裂:“你今日敢踏出房門半步,我便與你勢不兩立!”
……說得好像我不走,你就跟我兩立似的。蕭夕禾心裡吐槽。
眼看她穿衣服的速度越來越快,謝摘星心底怒火翻湧:”蕭夕禾!我看你敢走!”
蕭夕禾乾笑一聲,係好腰帶去倒了杯水,顛顛跑回來喂到他嘴邊:“魔尊,喝水。”
謝摘星死死盯著她,薄唇抿成嚴厲的弧度,顯然沒有喝水的意思。
蕭夕禾隻好放下杯子,靜了靜後訕訕開口:“我知道您生我的氣,可我還是覺得,您生氣歸生氣,但沒必要氣到這種地步……”
謝摘星眼底一片冷意。
“當初答應幫我時,您也是心甘情願的,雖說我沒兌現給您做一輩子飯的諾言,可背陰穀那兩年,我也算儘心儘力,也沒讓您吃虧,您以後是要乾大事的人,我跟著您也隻會是您的拖累,”蕭夕禾舔了一下發乾的唇,一臉討好地看著他,“您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吧。”
把她當個屁放了。
她為了擺脫他,竟將自己放低到如此地步。
謝摘星眼底紅光閃過,周身充滿風雨欲來的陣勢:“若我偏不呢?”
蕭夕禾無奈:“您這麼執著,就是為了口吃的嗎?”
不是她低估吃貨的力量,實在是她沒想過,哪個吃貨能像他一樣,因為廚子爽約逃走,就滿世界追殺的。
聽著她的問題,謝摘星氣笑了,剛要開口說話,一陣惡心感突然翻湧而出。蕭夕禾察覺到他不對,趕緊將他扶坐起來,又往他身後塞了個枕頭。
做完這一切後,她習慣性地要找個梅子給他壓一壓,結果伸手去腰上找時,卻發現腰間空空蕩蕩——
啊,乾坤袋在廂房裡。
“魔尊,你喝口水。”蕭夕禾說著就要給他喂水。
謝摘星臉色難看:“彆碰我!”
蕭夕禾頓時不敢動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她小心開口:“那……我走了啊。”
“你敢……”
不敢又能怎樣,留下來等你身體恢複,隻怕立刻就得死吧?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心裡也是悶悶的。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片刻,語氣突然不再那麼強硬:“你留下,我不殺你。”
蕭夕禾眼皮一跳,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謝摘星喉結動了動,半晌放緩了聲音:“也不罰你,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蕭夕禾無言以對,好一會兒才心情複雜地開口:“魔尊……”
謝摘星抬眸。
“我看起來就那麼好騙嗎?”蕭夕禾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要是留下,你會把我碎屍萬段吧?”
謝摘星:“……”
蕭夕禾笑笑,張開雙臂抱了抱他:“對不起魔尊,我真得走了,你……還是彆追著我不放了,專心搞事業吧。”
說完,她鬆開他,與他對視一瞬後歎了聲氣,轉身離開了。
“蕭夕禾!”
“蕭、夕、禾……”
謝摘星越來越憤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蕭夕禾一陣後怕,捂著小心臟逃離了是非之地,找個沒人的地方幻化回阿肆的模樣,這才慢吞吞朝廂房走去。
她這一夜折騰夠嗆,好在築基期的身體抗造,這會兒除了膝蓋有點疼,彆的倒沒什麼變化……不對,也是有變化的,體內餘毒隻剩一點殘血,她已經不再受蠱毒腐蝕之苦了。
蕭夕禾輕呼一口氣,徑直回了廂房。
柳安安不在屋裡,估計是去給趙少卿診脈了。蕭夕禾四下巡視一圈,找到桌上的乾坤袋,取出一顆醉容顏。
這是她最後一顆了,吃完之後再換回自己的模樣,便再也無法長期偽裝另一個人。蕭夕禾沒有猶豫,直接丟進了嘴裡,然後倒在床上休息。
謝摘星的體力快恢複了吧,等會兒他肯定要來找她,逼問她是不是蕭夕禾,她該怎麼回答呢?當然是繼續否認,當然他肯定不信,就是不知道他會像之前一樣顧忌藥神穀,還是直接一劍殺了她。
蕭夕禾越想越覺得不安,卻偏偏沒有應對的辦法。
日頭高升,周圍的溫度高了些,柳安安卻還未回來。蕭夕禾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怕謝摘星找上門來,乾脆簡單收拾一下出去了。
剛走出小院,迎麵遇上一個禦劍宗弟子,看樣子是專門等她的。
弟子:“阿肆道友,我等你好久了,你剛才去哪了啊,少宗主請您過去一趟。”
“我二師姐呢?也在少宗主那兒嗎?”蕭夕禾立刻問。
弟子想了想:“應該在吧,我也不太清楚。”柳安安平時這個時間,確實會去給趙少卿診脈。
蕭夕禾道了聲謝,便徑直去了趙少卿住處。
因為趙少卿身體不好,他住的地方算是整個禦劍宗最幽靜之地,蕭夕禾走進彆院時,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她抿了抿唇走到門口,抬手輕輕敲了兩下。
“請進。”趙少卿緩緩開口。
房間裡依然藥味濃鬱,封閉的環境連空氣都十分沉悶。
蕭夕禾走進房中,卻沒看見柳安安。
“柳道友回去取藥了,你沒遇見她?”趙少卿笑問。
蕭夕禾頓了頓:“沒有啊。”
“也許是走岔了,你便在這裡等她吧,她很快就回來了。”趙少卿說著,突然咳嗽起來。
蕭夕禾歎了聲氣:“都說過多少次了,要保持房間空氣流通,才不會缺氧胸悶,你這兒的人沒一個聽話的。”
說著話,便要去開窗子。
坐在床上的趙少卿輕笑:“他們也是關心則亂。”
蕭夕禾開了窗,清新的空氣頓時湧入房中,她這才搬個凳子到床邊坐下:“手。”
趙少卿朝她伸出左手。
蕭夕禾為他診了診脈,嘴唇無意識地抿了起來。
脈象虛弱斷續,幾乎已經到了沒有的地步。
油儘燈枯。蕭夕禾腦子裡隻冒出這四個字。
“如何?”趙少卿問。
蕭夕禾打起精神:“尚可。”
趙少卿彎起唇角:“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不必哄騙我。”
蕭夕禾笑了笑:“沒到最後一步,誰也說不好,萬一明日一早你就大好了呢?”
趙少卿被她的假設逗得輕笑,眼角的淺紅仿若桃花。
蕭夕禾也跟著揚了揚唇,卻不知該說什麼了。正思考時,他突然開口:“還是將窗子關了吧,有些涼。”
“……好。”蕭夕禾也覺得屋裡空氣清新多了,便直接去將門窗關好,然後重新折回來坐下,“你不是不打算吃藥了,為何她還要給你取藥?”
“到底是柳道友的一番苦心,”趙少卿沒有多說,隻是笑盈盈地看向她,“想吃梅子了,你還有嗎?”
蕭夕禾笑了:“難為少宗主如此喜歡,自然是有的。”
說著話,便從乾坤袋裡找出一顆,趙少卿接過來,卻遲遲沒有吃:“就一顆?”
“一顆就夠了,”蕭夕禾習慣性地拿對付病患那套對付他,“等你好了之後,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你乾坤袋裡還有嗎?”趙少卿又問。
蕭夕禾晃晃袋子:“非常多。”
“好,那等我好了,就再向你討要。”趙少卿笑了。
蕭夕禾聞言,莫名有點奇怪,隻是還沒等她開口問,趙少卿手中的梅子突然掉在了地上。她驚呼一聲連忙去撿,趙少卿也同時俯身伸出了手。
衣袖上撩,蒼白瘦弱的手腕暴露在眼前,一塊類似燙傷的傷痕,就這麼映入蕭夕禾眼中。她愣了愣,一個恍神的功夫趙少卿已經將梅子撿起來。
蕭夕禾喉嚨動了動,坐起來時已經不動聲色:“不過是一顆梅子,何必這麼在意。”
“今日隻有一顆,自然珍貴。”趙少卿揚唇。
蕭夕禾笑了笑:“你慢慢吃,我給你倒杯茶。”
說著,便起身朝桌子走去。
“從前沒有吃過這樣的好東西,倒也不覺得日子苦,自從嘗過了,才知道這世上竟還有如此美味之物,相較從前吃的那些肉羹,反倒像豬食一般。”趙少卿緩緩開口。
蕭夕禾垂著眼眸走到桌前,伸手去拿茶壺:“百樣菜有百樣味,隻是看合不合口味,不合口味的,未必就是難吃。”
“真的難吃,從前阿雨活著時便說過,我那些餐飯難吃,”趙少卿提起阿雨,聲音有些輕,“我答應她,要帶她去吃遍天下美食,可惜也沒機會了。”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拿起茶壺後笑了笑:“竟然沒水了,你稍等一下,我這便去給你換壺新的。”
說完,便徑直往外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眼看著房門越來越近,她的步伐也忍不住越來越快,終於在走到門口時,她迫不及待去拉房門……
一隻蒼白纖瘦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刺骨的寒意頓時鑽入肌理。
“這麼著急做什麼?”趙少卿溫和地問。
蕭夕禾:“……”
日頭高升,整個禦劍宗都沐浴在陽光下。
柳安安背著竹簍歸來,還未進門便對上一雙充滿寒意的雙眼。
她愣了一下停下腳步,漸漸警惕起來:“魔尊大人。”
“她呢?”謝摘星不廢話。
柳安安裝傻:“誰?”
“你師妹。”謝摘星麵無表情,倒沒有直接說蕭夕禾。
柳安安本來還想裝傻,結果他都說她師妹了,要是繼續否認,隻怕會惹到他。她猶豫一下,如實道:“不知道,我剛才去挖竹筍了。”
謝摘星頓了一下,果然看到她身上背個小背簍,裡麵放著幾棵新鮮的筍子。
“她讓你挖的?”他多問一句。
柳安安一臉懵:“不是啊,是少宗主想吃筍子,又不想被禦劍宗的人知道,才拜托我去挖的。”臨終關懷,藥神穀一向做得很好。
說起來,她剛才去給趙少卿診脈的時候也沒遇見小師妹,趙少卿表情還一切正常,估計小師妹解完毒,就清除了他的記憶,這會兒正躲在哪裡修煉呢。
“我真不知道她在哪,等她回來了,我再去告訴您吧。”柳安安認真道。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麼,唇角浮起一點弧度:“隻怕你找不到她。”
“什麼意思?”柳安安問完,沒有錯過他一閃而逝的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他憋什麼壞呢?怪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