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即將開始的高端局
情報作戰中,性價比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參數。
土肥原是三代日諜的頭子,弄死他,確實可以鼓舞士氣。
但也僅僅是鼓舞士氣。
土肥原死了,日本人還能有土瘦原丶還能有泥肥原丶泥瘦原亂七八糟的接任者。
所以,在乾掉土肥原or讓薑思安再獲一條大腿二者之間,張安平選擇了後者。
而至於說土肥原會不會覺得這是苦肉計,他一點都不擔心。
原因很簡單,四百米距離,即便再牛逼的炮手,也沒有拿八九式擲彈筒玩苦肉計的底氣——發射時候一絲一毫的誤差,落點差個十幾米二十米太正常了。
甚至沒有誤差的情況下,前後兩枚榴彈落點誤差出現十幾米也是極正常的!
稍微一點誤差就能來波團滅的情況下,誰敢用這種方式玩苦肉計?!
除了張安平這個能掛壁外,彆人,打破腦袋也不敢這麽想!
而也就隻有薑思安,才會對他老師這麽信心十足——當初他可是連狙他的槍都是自己帶進去了,這點小操作,算啥?
言歸正傳。
薑思安快速帶土肥原回到了岡本會社後,薑思安便誠摯的道歉說:「將軍,非常對不起,我是一時之間失了方寸,才……」
土肥原馬上打斷:「岡本君,人都有亂了方寸的時候,這件事我不怪你——相反,我非常非常的感激你,當爆炸來臨以後,是你第一時間保護了我!」
「這份恩情,我銘記於心!」
他沒感激薑思安將他在第一時間帶出了遇襲點——這反而很重要。
作為大人物,他要保持自己的「強大」,要讓人看到自己「泰山崩於眼前而不改色」的強大。
但作為大人物,他更堅信「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所以,岡本平次將他抱走丶不徵求他意見果斷帶離的行為,反而才是他最感激的。
但這種感激不需要丶也不能說出來。
所以,他才銘記於心。
薑思安自然聽出了土肥原的話,自然是一副不敢居功狀:
「不敢居功。是學生看見將軍不由想起了老師……」
薑思安神色黯淡,一個激靈後道:「對不起,是我魯莽了。」
「伱的老師是藤田芳政吧?他啊,確實太過可惜了。」土肥原覺得薑思安是真情流露。
他來上海前自然是了解過岡本平次的,對於岡本平次對恩師藤田芳政的孝心也是聽過的——大人物嘛,就喜歡這種重情重義的,加之岡本平次對他有救命之恩,且手握岡本會社這個大殺器,還熱衷於為帝國捐資,便道:
「你若是不嫌棄,往後便喚我老師吧。」
「我雖不能像藤田那樣將你帶在身邊,但既然你入了這一行,我還是可以教你的。」
薑思安心道:我跟老師合謀,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學生見過老師!」
……
大名鼎鼎的土肥原,日本間諜的三代頭子,差點被爆炸送走,身為當事人的鬆室良孝跟塚本清司,快要被嚇死了。
查!
趕緊查!
這一查,把兩人驚的是心驚膽戰——伏擊者在直線四百米外的一處民居頂樓用擲彈筒襲殺的!
恐怖的不是四百米外用擲彈筒襲殺,而是對方擺明車馬是朝著土肥原來的!
首先,這意味著土肥原自本土而來的消息,絕對是泄漏了。
其次,故意在土肥原抵滬的關鍵時間點襲擊車隊,其實隻是開胃的小菜,真正的目標是土肥原——也就是說,對方幾乎是算準了土肥原會來這裡!
這才是最恐怖的。
「塚本,你必須如實的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將他們運出去——」鬆室良孝將塚本拉到一旁,神色凝重道:「這很重要!」
這時候的塚本,又哪敢隱瞞?
雖然惱火鬆室良孝算計自己,但此時最重要的是自證!
於是,他一五一十的就將76號如何發現了抵抗分子的據點丶發現了抵抗分子的陰謀丶李力行又如何如何巴啦啦吧的統統告訴了鬆室良孝。
聽完塚本講述的緣由後,鬆室良孝的手忍不住顫栗了起來。
他被耍了!
他被耍了,塚本也被耍了——這一盤棋,從頭到尾,他們這幫日本人,都被對手當猴耍了!
什麽這波他在大氣層對手在空中,什麽就讓你以為你比我技高一籌——全都是扯淡!
從一開始,就被對手當猴子給耍了!
這就是一個局,一個自己大勝後心態變化被對手算計而針對性布置的局。
可偏偏,從頭到尾,他還洋洋得意,自以為自己看穿了對手的算計,並反手算計了對方一招!
「狡猾的中國人!」
鬆室良孝有種嘔血的衝動。
中國人,太狡猾了!
「塚本君,我們都被騙了!」
鬆室良孝沮喪的道出了這個事實。
塚本倒沒有鬆室良孝這麽的沮喪——他甚至沒意識到鬆室良孝從頭到尾被對手當傻子耍的事,此時的他隻記得一件事:
自己,是因為李力行的緣故才上當的!
塚本神色扭曲:「李力行!他有問題!這一次他過於熱心了!若不是他……」
換做之前,鬆室良孝一定順水推舟,讓塚本清司自斷一臂——李力行已經擺明車馬的投靠塚本清司了,此時順水推舟,倒是真的能讓塚本自斷一臂。
可塚本以後反應過來呢?
此時不是彼時!
無論他或者塚本表現的跟土肥原有多親,但土肥原不滿上海的特丶情工作是真,這種時候本為一體的他們若是還窩裡鬥,極有可能統統吃掛落。
於是,鬆室良孝藉機表明了誠意:
「塚本君,李力行的話並沒有錯。」
「隻是我們都被算計了!」
「他勉強還算得上是一個人才,我建議你暫時還是要相信他!」
經過鬆室良孝的「提醒」後,塚本也是反應飛快,思及現在的處境,他倒是明白了鬆室良孝為何如此提醒了。
「既然機關長願意坦誠相待,我願唯機關長馬首是瞻!」
塚本也知道現在的處境。
岡本平次有關鍵時候果決的「救駕」傍身,再加上他本身在上海的勢力,板子基本不會落到他身上。
而他跟鬆室良孝不然,如果二者在這檔口還全是蠅營狗苟的破事,打下來的就不是板子了,而是砍刀!
畢竟,他們跟岡本平次有本質上的區彆,他們的權力是建立在帝國任命這個名頭上,而岡本平次,是正兒八經的坐地戶丶地頭蛇。
鬆室良孝很滿意塚本清司能在這檔口看清問題的關鍵,他叮囑道:
「這件事,先保密!」
「保密?」
「這一切,都在我們的預料之中!懂嗎?」
塚本不蠢,馬上就明白了鬆室良孝的潛在意思。
這便是典型的瞞上——以土肥原的身份,自然不會在上海久待,這件事曝光出去,就是他們倆無能,可不曝光,那就是他們倆智珠在握。
「那剛才的刺殺……」
「任何計劃,總歸有意外嗎!我們的對手……又不是蠢豬。」
「我明白了!」
兩人統一了口徑,隨後驅車離開,在途中兩人又針對其他事情進行了口徑的統一。
……
岡本會社。
鬆室良孝跟塚本清司滿頭大汗的趕來,得到允許進入後,看著跟土肥原相談甚歡,甚至以師生相互稱呼的二人,鬆室良孝和塚本清司內心又是羨慕又是發酸。
岡本平次的能力如何不做評價,但關鍵時候火中取栗的能力,簡直太逆天了!
見到二人進來,土肥原停止了跟剛收的學生的交流,也沒有冷下臉,而是平靜問:
「說說查到了什麽吧!」
鬆室良孝給塚本使了個眼色,塚本會意,上前一步後恭聲道:
「老師,這件事是我的疏忽,還請老師責罰。」
土肥原的聲音有些不耐:
「我不想追責,我問的是查出了什麽!」
塚本趕緊說起了調查出的結果:
「凶手是在距離伏擊點四百米外的地方……」
聽著塚本的講述,土肥原的神色慢慢凝重了起來。
遭人刺殺,對他來說不算什麽,身為一個侵略者,從東北到上海,他遭遇的各種刺殺多的去了——但大部分不是直接衝著他來的。
那隻是抗日份子看到他這個日本人以後突然的襲擊而已。
但這一次不然,這一次,對手純粹就是算準了他——對手早早的挖了一個坑,然後站在坑邊上等他,而千裡迢迢自本土而來的他,本不應該走到這個坑跟前的。
可他偏偏就這麽傻不拉幾的過來了!
也就是他運氣好,關鍵時候被岡本平次救了,否則……
對土肥原來說,遭被人刺殺,真的沒啥。
可這種擺明是人家擺好了套丶自己偏偏鑽進來的感覺,太憋屈了!
他是個玩腦子的,這種被人步步算計的且還得逞的滋味,太難受了。
「有趣,真的太有趣了!」
土肥原自然不可能氣急敗壞,他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笑著說:「我們的對手,居然用這種方式給我下戰書——鬆室君,清司,給我說說為什麽對手會選擇這個時候發動?」
「我想,你們應該和對方有『默契』吧!」
土肥原用到了「默契」這個詞,當然不是說兩人跟軍統勾結。
而是因為一切都太巧合了——自己下船,剛見到鬆室良孝和塚本,就很精準的收到了兩個信息:
1丶白不回跑了!
2丶26名軍統囚犯,被劫走了!
之前,他以為是下馬威——來自對手給他的下馬威。
但結合在劫車點遭遇的刺殺,這就不是下馬威了,而是針對自己的一個殺局。
但是,為什麽偏偏是在自己下船的時候發生?
鬆室機關這邊若是跟軍統沒有「默契」就有鬼了!
鬆室良孝趕緊道:「中將閣下,請容我解釋。」
「默契」這個鍋太沉太黑,他不敢背!
「說吧。」土肥原露出一抹輕笑,但眼神格外的冷。
「是這樣的……」鬆室良孝趕緊解釋起來,在他的解釋中,這件事自然是他跟塚本操刀丶針對軍統布局而準備的,甚至轉運的軍統份子被劫持,也是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我沒想到抵抗分子居然會藉機算計中將閣下,請您處罰。」
隨著鬆室良孝的解釋,土肥原心中的憤怒已經消散了很多了,戰場畢竟不是棋盤,對手有出人意料的招式也是難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