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戴在嘴上恨不得將張安平斃了一遍又一遍,但實際行動很誠實——他在第一時間就「飛」到了侍從室。
給他的汽車按個翅膀,是真的能飛的那種。
可見速度之快。
在來侍從室的路上,老戴就在心裡將措辭構思完畢了,所以在見到正主以後,他便「簡單」的通報了當前的情況:
「侍從長(咳咳),忠救軍在今日淩晨於丹陽縣,合圍了日軍為之敵華北換裝的大量裝備,根據剛才的來電,忠救軍已經將負責運輸的日寇殲滅一半。」
「隻是……隻是忠救軍那邊舍不得將這些巨量的軍械裝備炸毀,自作主張和蘇南的新四軍聯手,意欲將這些軍械裝備悉數奪回——您看,這是忠救軍發來的電報。」
老戴將張安平「發來」的電報呈上去。
之所以在發來這個詞上麵用引號,是因為這封電報就不是張安平發來的原電,而是老戴重新準備的一封,雖然都是張安平回電的內容,但特意將「我意已決」四個字給抹掉了。
很顯然,恨不得槍斃了張安平的老戴,對自己外甥的關懷終究是大於怒氣的。
侍從長微怔,接過了電報快速的看了起來。
他不是軍事白癡,自然知道劫和炸之間的區彆。
忠救軍在已經近乎事實的將軍械裝備控製在手的情況下,選擇了劫而非炸,再輔以這封電報,讓他看到了一個赤膽忠心丶不計個人得失的黨國忠誠之士。
忠救軍在過去的表現,本就深得侍從長之心——那些戰果不提,不斷將無數士兵送去第三戰區且大多都是攜帶武器的這種情況,就足以在這個私欲甚重的年代裡成為一個標杆。
此番忠救軍儘管跟他不喜的新四軍聯手行動,但說到底目的是為了這些軍械裝備,是為了預防日本人切斷滇緬公路後國軍軍械短缺。
所以,他沒有一丁點的不悅,隻有滿心的感慨!
這可是在敵後,是在敵占區!
為了大義,為了黨國,押上了全部——這種行為令他感慨萬千。
而這,也是老戴故意為之的結果,他不可能坑自己的外甥,說外甥抗令不遵,和新四軍聯手。
他僅僅是簡單的轉換了一個說法,就將張安平「閃光」的一麵展現給了侍從長。
而這閃光的一麵,若是換個人來說丶換徐蒽增來說,將其說成閃著赤光也非常容易。
侍從長收斂感慨,詢問道:「春風啊,你怎麽看?」
「我想電令忠救軍立刻撤離,所有不能攜帶的軍械裝備一律銷毀。」老戴毫不猶豫的回答後,在略猶豫後又說:「可丶可我也舍不得這些軍械裝備啊!」
「數月之前,英國人封鎖滇緬公路之事曆曆在目。」
「若是遭日本人封鎖……」
他用意猶未儘的方式結束了回答。
侍從長陷入了深思,儘管滇緬公路重開了,但英國人重開滇緬公路的原因是日德意三國結成了軍事同盟——換句話理解,英國人為了拉攏日本人不站隊德國,犧牲起中國的利益來可謂是毫不手軟。
最後重開滇緬公路,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日本人將英國的好意無視,選擇了和德國結盟,發現了被「小甜甜」當備胎的英國人又重新想起了「牛夫人」,這才重開了滇緬公路。
無數的國軍有識之士也確認了一件事:
緬甸和印度之間,前者就是「牛夫人」,後者才是「小甜甜」,一旦英日戰起,難以在本國抽調出軍隊的英國人,不會死保緬甸這個「牛夫人」,而是選擇印度這個「牛夫人」。
即放棄緬甸全力保護印度。
這種情況下,滇緬公路必將被再次封閉,這一次的封閉,不像上次,極有可能是戰爭結束之前都難以開通!
一個困擾國軍高層將領的問題,被一個軍統的特務操心並付諸行動來提前應對,儘管這種行為在侍從長看來非常的弄險,可終究是一片赤誠啊。
「侍從長,第三戰區急電!」
正在思索之際,一名參謀快步進來彙報。
接過電報侍從長快速的看了起來。
電報裡提到了一件事;
日寇前線兵力異常調動,綜合軍統京滬區的求援電報可以判定,日軍這是有意從前線調兵回去,圍剿在丹陽搞出了大動作的忠救軍和蘇南新四軍。
第三戰區特請示侍從室目前該如何應對。
是對前線日軍施壓令其不能撤回還是繼續在皖南撒網?
看著第三戰區的電報,侍從長忍不住道:
「娘希匹!」
將北上的新四軍一網成擒,是他既定的方略。
但此時此刻,有人卻將一道艱難的選擇題擺在了他麵前:
放棄對新四軍的布網丶將兵力前壓逼迫前線日軍不能撤回,給忠救軍吸引火力?
無視發生在丹陽的事,讓日寇繼續從前線抽兵,繼續在皖南布網,隻待新四軍入局?
麵對這種艱難的選擇,侍從長在猶豫了許久後,終於決定:
開會!
這個選擇他不好做出,必須讓人分析二者利弊。
「春風啊,你也參加一下,到時候聽聽大家的意見,替我參詳參詳。」
「是!」
……
侍從長召集了自己麾下的侍從丶參謀展開了內部的會議。
這種帶著參詳意味的會議,參會者基本都可以暢所欲言。
「我認為該救!畢竟是至少能讓二十萬日軍換裝的軍械裝備,一旦這些東西落入我們的手上,我們至少能多出二十個師來!」
「我也覺得該救!而且救援對我們來說,基本沒有任何的代價,隻需要第三戰區在前線做出進攻之勢即可!」
大多數的參謀和侍從都傾向於救。
一則是他們認為該救,二則是……
他們都清楚的知道侍從長決意在皖南對北上的新四軍施以毀滅性打擊,若是救,則可以避免同室操戈的悲劇。
參謀和侍從們的都處於熱血階段,他們對渲染的共黨威脅論不予評價,但對在中國大地上肆虐的日本鬼子,卻充滿了國讎家恨。
能避免悲劇的發生,他們也是樂意的。
但有人卻道:
「諸位,這不是二十斤或者二百斤的物資,也不是兩千斤的物資!」
「江蘇基本等同於日寇的控製區域,想要從丹陽縣境內將這麽多的物資轉移到國統區,這難度有多大?」
「即便能辦到,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依靠新四軍。諸位,以新四軍窮瘋的樣子,他們會不會從中上下其手?」
這番話讓眾人沉默,不是不能反駁,而是涉及到禁忌話題,他們不是那些可以暢所欲言的大佬,在這種可以暢所欲言的會上,如果過度的偏向那邊,還是會被有心人「記掛」,然後找個適合的機會被打發走,甚至遭到軍統乃至中統的調查。
更彆提旁邊還坐著軍統的負責人了。
見無人反駁,說話的這位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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