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我要打一千個
首要轟動的大事,是趙傳薪在天津城北洋大學禮堂內,與袁大頭的北洋兵發生衝突。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英華,又是《大公報》的主筆,他不可能袖手旁觀,任由彆的報紙第一時間去刊登。
更何況,他還拍了照片,擁有全套第一手資料,連訪事人都省了跑腿的工作。
但這件事,涉及到清廷的一樁大弊案,他報導的時候,又必須保持一個很微妙的中立態度,否則將會卷入官傾軋中。
他須得小心再小心。
所以,反覆斟酌推敲文字,修改數次,然後馬上遞交刊印,最新一期的《大公報》提前出爐,以最快的時間出現大街小巷。
第二個出爐刊載此事的報紙,令人意外的是《泰晤士報》。
這是因為北洋大學的英國外教老師,將親眼目睹的經過第一時間告訴了他的朋友——《泰晤士報》駐華首席記者,喬治·沃尼斯特·莫理循。
這兩份報紙的影響力,目前便足以覆蓋天津城丶京城甚至全國的中外人士。
不過,讓人不解的是,兩份報紙內容看上去有點出入,值得推敲。
《大公報》摘選:趙利用地形之利,與王占元所率北洋軍勉力周旋。槍火轟鳴,子彈亂飛。吾與一眾師生在禮堂內隻聞其聲不見其場麵,最終戰火平息,趙已站在了門外的血泊中……
在標題上,和內容中,他的確采納了趙傳薪那種「標題狗」的噱頭,隻不過略作修改,讓讀者儘量不會事後因此而憤慨,又能充分博人眼球。
而《泰晤士報》文風則乾脆寫實的多:趙傳薪以一己之力,血戰北洋兵百五十人。令人驚詫的是,練兵多年的北洋軍,竟不是趙傳薪一人的一合之敵。最終,北洋軍敗退,留下四十五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趙傳薪悍然隻身追趕,一百餘人四散奔逃,又死了七八人才得以擺脫。北洋大學在校師生無不瞠目,實難想像一個人如何能做到這般凶悍!可見,趙在美國的種種傳聞,絕對屬實。此外,還牽扯出清廷弊案,愛新覺羅·載振……
洋人並不會顧忌清朝的官內心作何感受,一五一十的將段芝貴以歌妓獻於愛新覺羅·載振,才得以高升HLJ巡撫這件事講明。
此事轟動京城。
禦史趙啟霖立即彈劾段芝貴,震怒的慈禧太後也不含糊,詔命孫家鼐徹查此事。
並用四個字來形容:「丟人現眼!」
愛新覺羅·載振已經麻爪了。
召來幕僚商議對策。
幕僚捋著山羊胡:「這件事目前要做好兩手準備。第一,與王爺通氣,讓王爺去和《泰晤士報》的報人協商。第二,立即辭退楊小姐,方可平息事端。」
愛新覺羅·載振將茶幾上的茶碗,以袖袍全部卷掃在地,摔了個粉碎:「趙傳薪,趙傳薪,本官與此賊勢不兩立!」
此時楊翠喜也在,當麵提議要辭退她,這讓她麵色慘然,感歎自己命途多舛同時,也暗自懷恨在心。覺得要不是趙傳薪,自己這個闊太太當的逍遙自在,哪裡會有如今這般境遇?
要說楊翠喜,那絕對不是省油的燈。當初段芝貴最早追求她,直接被她給拒絕。
因為或多或少,楊翠喜知道段芝貴是個什麽樣的渣男。
等攀上了愛新覺羅·載振,她方覺得有那麽點意思。
至於才華橫溢的李叔同,那隻是少女懷春的夢。美夢再好也是虛幻,現實再差也令人覺得安心。
雖然內心忐忑,她還是出言安慰:「老爺還請息怒,保重身子要緊,彆讓宵小之徒氣壞了身子。」
愛新覺羅·載振也是個情種,愛憐的摸了摸楊翠喜有些惶恐的臉蛋:「二丫,我……」
二丫是楊翠喜的小名。
兩人相顧無言,頗有些苦命鴛鴦的意思。
而山羊胡幕僚見狀跺腳,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你儂我儂嘰嘰歪歪。
他忍不住催促:「遲則生變,還請大人早做決斷!」
愛新覺羅·載振一咬牙:「就聽你的!」
而楊翠喜身體忍不住戰栗起來。
百感交集,心情如同沸騰的開水。
「老爺,能不能……」
幕僚打算了她的話:「你不過一風塵女子,而我家主子將來是要繼承王爺爵位,更何況現在處於尚書高位。
伱怎地如此不知輕重?不要能不能了,這件事不容商量。」
楊翠喜怨毒的看了一眼幕僚。
後槽牙差點咬碎了。
她的內心隱隱正在黑化,可愛新覺羅·載振卻覺得自己更加悲壯。
仿佛趕楊翠喜離開,他是最煎熬,最痛苦,最悲劇的那一位。
以至於,他拂袖而去:「此事交給你去辦,我實在不忍心……」
最終,楊翠喜被幕僚送回了段桂芝那裡。
而段芝貴眼瞅著到手的鴨子又飛了,當著被送回的楊翠喜的麵,羞成怒的拍桌子:「真是成也楊翠喜,敗也楊翠喜!如今要你還有何用?來人,立即聯係城中富戶賣掉楊翠喜,價高者得之!此女,必須馬上脫手!」
言語中,儼然將楊翠喜當成了燙手的山芋,和可以隨意買賣的貨物。
楊翠喜看著臉色猙獰的段芝貴,內心無比悲涼。
還不如當初和李叔同遠走高飛,不至於受此淩辱。
於是,麵無表情,默不作聲,所有的情緒消失的無影無蹤。
段芝貴一看,覺得有股涼氣自心頭竄起。
都說最毒婦人心,這個女人確實不能留了,即便她長得好看。搞不好,某天她端著一碗藥:「大朗,該吃藥了。」
一碗毒藥毒死他!
所以,當手下回來報,說天津城的一個富商王益孫,願意出價三千五百兩銀子。
這個價錢對段芝貴來說,自然是虧了。
也就是他購買時三分之一的價格而已!
但他已經等不及了,立刻道:「成交,讓他拿銀子來!」
於是,在一天內,楊翠喜先從愛新覺羅·載振家裡,被送到段芝貴這。又從段芝貴家裡,馬不停蹄的送到富商王益孫那。
王益孫看見楊翠喜的第一眼,便覺得歡喜。
這顏值,是他的菜!
他猥瑣的笑著上前說:「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可惜,現在是白天。等晚上,我會好好疼愛你的。現在,來人,將她送到樓上,鎖好房門,我晚上回來以前,都彆讓她出去!」
楊翠喜:「……」
她發誓,今後一定要讓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
清廷批示醇親王載灃丶大學士孫家鼐查辦愛新覺羅·載振的弊案。
他們到了天津城,「查」到的是楊翠喜並沒有給愛新覺羅·載振做妾,而是賣給了天津城的富商王益孫。
然後,戲劇化的結果來了。
因為查無實據,彈劾愛新覺羅·載振的禦史趙啟霖被革職了……
就特麽很扯淡,連街頭巷尾玩耍的幼童都能繪聲繪色的講兩句楊翠喜和愛新覺羅·載振不得不說的故事。
可清廷卻將禦史趙啟霖給革職了。
不但是趙啟霖,連他的老師軍機大臣瞿鴻禨,也被汙蔑說買通了《泰晤士報》,懷私挾詐,汙人清白,最終同樣被革職回籍。
一時間,輿論嘩然!
誰都不是傻子,可你們卻堂而皇之的將大家當傻子糊弄?
朝野中,無不議論紛紛,都在譏諷慶王父子的醜聞,同情翟丶趙等人。
愛新覺羅·載振終日不安,主動辭去農工商部尚書一職。段芝貴也失去了即將到手的HLJ巡撫位置。
眼下是兩敗俱傷的局麵。
天津城,探訪局。
楊以德坐在辦公桌前,他對麵是張占魁。
「兆東,我這位趙老弟,可真是能折騰呀!攪風攪雨,竟然把京師官場的水給攪渾了。不得不說,楊某平生最佩服的就是他。載振想要報複,卻被反咬了一口,搞得尚書職位都去了。現在,他們爺倆已經淪為京津兩地的笑柄。」
張占魁乍聽聞這些消息的時候,同樣目瞪口呆。
人不在官場,卻能憑一己之力,將一個王爺一個尚書搞的灰頭土臉,甚至現在愛新覺羅·載振連門都不敢出。
報紙上盛傳趙傳薪不但是一代戰神,更是位神仙,不出手則已,出手石破天驚。
但也不全是利好的消息。
張占魁苦笑說:「總辦,可朝廷還下了旨意,說趙先生意圖造反,全力捉拿他。如今,一點趙先生的消息都沒有,這可怎麽辦是好?」
「剛開始我還替趙老弟擔心一二。」楊以德很輕鬆的樣子。「兆東,你小看了趙老弟,他可是能人。能人無所不能,朝廷又不是第一次下海捕文書,怕什麽?你看著吧,我覺得這事兒還沒完。」
楊以德的直覺是準確的。
趙傳薪本來休息兩天,準備去模範監獄營救張榕。
可外麵沒完沒了的搜捕行動,嚴重妨礙了趙傳薪的營救計劃。
這些其實也能忍,無非多耗一些時間。
可關鍵是,他從報紙上看到了背水軍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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