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莫說誰是可憐人
在胡賡堂丶胡立和盛宣懷都進門後,外麵挑擔子的小販匆匆而去。
他去的是三井洋行。
進門後,和店員先對了個暗號,然後被引到了後麵,見到了朝吹英二。
佯裝小販的間諜立即說:「朝吹君,大事不妙了。」
朝吹英二皺眉:「細說。」
「有漢口的鹽商,到了盛宣懷的公館,揚言要投股一百萬。好像,那鹽商還聯合漢口其餘淮鹽鹽商一起。這些鹽商各個奢豪,財富不可小覷。」
「什麽?」朝吹英二再也不淡定,豁然起身:「你還聽到了什麽?」
「沒了,簡單寒暄兩句,他們就進公館詳談去了。」
朝吹英二立刻派人去請日本製鐵所的麻生久秀。
麻生久秀聽到了這個消息,也是眉頭大皺:「這些該死的鹽商,壞我們大事!這下該如何是好?一旦盛宣懷有了足夠的本錢,就不會急著找我們借款了。」
「彆急。」朝吹英二此時已經鎮定下來:「我暗自盤算,盛宣懷所需總數在1500萬兩。而那些鹽商,不會將家底都掏出來,投進煤鐵廠。他們最多能湊個一二百萬兩銀子。盛宣懷一定還會來找我們。合同裡的條文不能更改,但我們可以多貸一些來誘惑他。」
麻生久秀鬆口氣:「貸多少?」
「三百萬!」
麻生久秀直吸涼氣。
即便還有財大氣粗的正金財團還分攤這筆錢,可資金依舊算得上是龐大了。
麻生久秀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趙傳薪一直沒有動靜,我們還要準備麽?」
朝吹英二臉色一正:「不但要準備,而且要做好萬全準備,這麽多錢不容有失!我聽說昨夜在法租界有人鬨事,死傷了不少人。這種多事之秋,即便沒有趙傳薪,或許還有彆的法外狂徒。要知道中國的土匪強盜,一向膽大包天。此外,派人去聯絡那鹽商……」
兩人嘀嘀咕咕,商量了起來。
……
趙傳薪一行人吃早餐,管家在旁邊看著,發現這夥人胃口齊大,將桌子上的東西吃了個乾淨。
管家苦笑著問:「我再去張羅一桌吧。」
趙傳薪拍拍肚子:「不必,我們隻是怕給你們剩下了飯菜,胡老板會吃不完的。」
「……」
班傑明·戈德伯格看向了趙一仙:「你不是說,要送俺蘇恒泰紙傘丶王玉霞糕點丶老九如梳篦和曹正興菜刀嗎?」
趙一仙支支吾吾:「這個嘛,興許漢口的菜刀,也未必有那麽好。剛吃完飯,也吃不下糕點了……」
他身無分文,這段時間都是跟著趙傳薪師徒混飯吃,哪有餘錢購物?
班傑明·戈德伯格大失所望:「原來伱騙俺。」
趙一仙老臉有些掛不住:「想當年,老夫祖上也闊過,是宋太祖那一脈傳下來的。明朝年間,在山東沂州一帶有廣廈十間,良田萬頃。每逢設宴,水陸珍奇,不勝枚舉。隻是隨著明滅,家道中落了而已……」
趙傳薪在旁邊點頭:「嗯,他說的是真的,當時我就在沂州賣煎餅果子!」
趙一仙:「……」
趙傳薪轉頭看向了阿寶:「這裡剩下的事用不著你,小寡婦你解脫了,滾蛋吧。」
阿寶一路被裹挾著身不由己,做夢都想逃離。
可事到臨頭,忽然就迷茫了。
萬萬沒想到,平時總是調戲她的趙傳薪,輕易就這樣放她離開。
心裡不由得百味雜陳。
阿寶的臉皮很薄,很要強,聽趙傳薪讓她滾蛋,就絕不肯留下,向管家抱了抱拳:「等胡老板回來,替我向他道聲珍重,阿寶這就告辭了。」
管家直接不會了。
不是要讓胡賡堂牽線搭橋麽?
正主走了,隻留下幾個混吃混喝的?
他伸伸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挽留是好,因為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
阿寶徑直出門,到了街上,外麵已經人流熙攘。
她迷茫的左右望了望,朝港口走去。
到了石碼頭,阿寶去招商局的駐點購買船票,輪到她時,一掏兜,才想起出門沒帶盤纏,老巢攢數年的的積蓄也被趙傳薪一股腦奪走。
平裡生出虎落平陽的頹唐感。
雪剛停,空氣清冷。
江邊水緩處,結了薄薄一層冰碴。
金昆秀之死,歸根究底跟趙傳薪沒關係,怨恨也該怨那些巡捕。
阿寶是知道這一點的。
部下之死,她起初十分怨憤,可也是她先找趙傳薪晦氣的。
孰是孰非,真不好講。
如今她該做什麽呢?
回去為金昆秀收屍,可已經過了這麽多天,屍體是否還在為未可知。
回去繼續帶著部曲,縱橫太湖,乾違法亂紀的勾當?
阿寶搖搖頭,這條路走不通,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說到底,她不過一介無依無靠的女流之輩。
正當失魂落魄,忽聽得耳邊傳來那個熟悉的可惡聲音:「小寡婦,怎地還不走,舍不得貧僧是吧?」
阿寶猛地轉身,真是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和趙傳薪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這些人太能折騰了,即便身子閒著,嘴也不閒著。
阿寶還經常會因為趙傳薪口無遮攔,搞得尷尬不已。
片刻不得閒,也讓她沒有空去傷春悲秋。
驟然離開那種環境,撲麵而來的無助感,讓阿寶無所適從。忽然又聽見了趙傳薪的聲音,心下本能的一喜。
這淫僧雖然口花花而嗜血,卻是個有本事有辦法的。什麽事到他這都能輕而易舉的解決。
趙傳薪看她的表情,驚訝道:「你還真是舍不得我啊,看見我這麽高興?」
阿寶一驚,自己怎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