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梁啓超批評儒家道德長於私德,缺少公德。
後來大家就學會了用公德來綁架人,學會了結結實實的給人扣帽子。
甭管什麽德,人都是自私的。
究竟誰占便宜?誰損失?
朱老八覺得,臚濱府應該是吃虧了,畢竟不收荒銀。
可實際上沒人損失,隻是得到的多寡而已。
比如有五個大家族,同過一窄巷。
大家都在擠,最終拔得頭籌者五分鐘過去,倒黴的最後一個家族花了一個小時才過去。
趙傳薪拎著屠刀,在旁邊監督,讓大家不要擠,按順序而過,僅用了一刻鐘,五個大家族全部通過。
大致是這個道理。
臚濱府也沒虧,治下民富,促進商業,該收彆的稅一樣收,彆的好處一籮筐。
天已經開始變冷了。
白天的溫度,趙傳薪估計隻有10度以內。
小學堂和他的房子大體已經建好,剩下需要朱老八的木材運來做梁上瓦。
趙傳薪這會兒來到公廁位置勘察。
他撓撓雞窩一樣蓬亂的頭發,掏出圖紙看了一眼。
無所事事的張壽增跟來瞧熱鬨:「知府,有必要分男女廁嗎?」
「怎麽著,裡麵那麽多坑,男女混著上?」
「……」張壽增老臉微微一紅:「我是說,這裡男多女少……」
「此時男多女少,以後女人就會多起來。」
聽著好像很臟,但未建成之前,公廁也隻是個建築而已。
趙傳薪看著挖好的坑,點點頭,覺得今晚就能搞定。
最近這段時間各種蓋房子,通常都是在夜裡進行,他的作息有些亂了,經常起來就刷個牙,頭不梳臉不洗的蓬頭垢麵出入府衙。
張壽增又說:「那個海山,我打聽到了,這人出身於KLQQ。最近出入各旗王公府邸,遊走於各大喇嘛之間,顯然圖謀不軌。自知府大人上任後,他便不敢在海拉爾地區久留,似乎向西去了車臣汗部。」
「告訴胡二,讓他全境通緝這個叫海山的人。見著人,如有反抗可就地擊斃。無論出於什麽目的,任何反骨仔都該死。」
兩人往回走。
趙傳薪拎著外套搭在肩上,看見一群孩子呼嘯而過,去的正是學堂的方向。
未建成的學堂,此時成了他們的遊樂場。
姚冰赫然在列。
張壽增好奇問:「知府,我聽說了姚冰的事情,你為何不作其它補償,而是收他為徒?我見這孩子平平無奇無甚出眾。」
「我害的你耳朵砍了,給你點錢,伱願意嗎?」
張壽增想想,失去半截耳朵,被同僚嘲笑的場景,搖頭說:「不願意。」
「即便富有四海的皇帝,身體有缺陷照樣會自卑,更何況隻是個普通人。童年傷痕,一生也未必治愈,給點補償說得輕巧,你補償咋就那麽值錢?況且我收徒,需要什麽過人之處?就算是個傻子,在我手裡也能創造奇跡,不為彆的,就因為我能,你管的著麽?」
張壽增苦笑。
知府大人這張嘴,是真的不饒人。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
姚冰這孩子心思簡單,小小年紀膽子奇大,三歲看老,趙傳薪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像之前的徐紅岩,人很機靈,甚至敢和土匪鬥智鬥勇,上趕著求趙傳薪拜師他也不同意。因為在他身上沒看到血勇,反而性情有幾分古怪。
班傑明·戈德伯格彆看他智商高,解決問題鮮用暴力,但骨子裡也具備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要不然也不能小小年紀偷偷跑去藏地溜達一圈,似乎還睡了個當地的禦姐。
趙傳薪不怕徒弟闖禍,就怕徒弟窩囊。
回到府衙,趙傳薪去了一趟麗貝卡·萊維那邊。
麗貝卡·萊維見了他立刻說:「人手不夠。」
這段時間,她性情開朗許多,走路也抬頭了。
煥發著第二次「創業」成功的神采。
從內在來講,她用結果證明了自己努力不會白費,勤奮和務實切實有用。
當然,在紐約時候,餐車是趙傳薪產業;在這裡,知府衙門最大就是趙傳薪。
所以才有她倔強的土壤,讓她能安心悶頭做事,換彆地方努力務實可未必就一定有好結果。
「唔……」趙傳薪頭疼,抓抓頭發怎麽進來的怎麽退了出去,權當沒聽見。
五翼各牛錄的筆帖式和領催都被趙傳薪搜羅來了,人手卻依舊不足。
會計所不夠,官貨局也不夠。
畢竟草原上能說會寫的不多。
趙傳薪看了看跟出來的楊桑達喜說:「你負責聯絡外麵讀書人,彆管蒙漢,看有沒有當不成官的,讓他們來這裡任職。等學堂建好,還需要教師。」
楊桑達喜不怕做事,怕的是錢。
他立即說:「知府,要做到什麽程度?花費怎麽算?」
「焯,招人經費去會計所領,做到什麽程度你看著辦,人越多越好。」
「知道了。」楊桑達喜如釋重負。
那模樣,趙傳薪看了想踹他一腳。
眼裡就認錢。
此時,臚濱府已經走上正軌,趙傳薪不需要事必躬親。
他套上衣服,係好扣子,出門朝達賚湖方向而去。
達賚湖,就是呼倫湖。
巴雅爾孛額對趙傳薪說過,原來達賚湖隻是幾個水泡子,不算很大。
在光緒二十六年的時候,湖水忽然上漲,將那幾個水泡子連在一起,形成一片沼澤地。
於是,他隻得向外搬,因為原來的木刻楞泡在了水裡。
到了光緒三十年左右,也就是趙傳薪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達賚湖的湖水再次猛漲。
巴雅爾孛額被迫再次向外搬家,那會兒他的身體狀態很好,還能扛得動圓木。
去年和今年,湖水再次上湧。
好家夥,這次巴雅爾孛額身體狀態一落千丈,再也扛不動圓木了,附近的牧民給他準備了蒙古包,又搬家了。
趙傳薪之所以將他接到臚濱府附近住,就是因為知道達賚湖水位還得漫揚,未來百年間陸續擴大。
老牛破車的,還有一身的風濕病,就彆在湖邊上嘚瑟了,哪天眼睛一閉再也睜不開豈不糟糕。
達賚湖是湖麵擴展的厲害,但實際上水位沒有增加太多。
湖長30公裡,寬15公裡,從湖邊向湖中心走,走很遠都處於1米水深。
趙傳薪來到湖邊,看見了新巴爾-虎左翼副總管阿裕喜,帶兵在此看守,而周邊一個捕魚的人也無。
看見了趙傳薪,阿裕喜屁顛屁顛上前:「見過知府大人。」
趙傳薪點點頭,看著發黑的湖水,問:「這裡視野並不開闊,你們平日裡能看的過來嗎?」
或許因為湖水是近幾年開始漫揚,覆蓋了原本的草地,導致湖水看著很黑,但實際上並沒有特彆渾濁。
隻是怕水的估計不敢下去,尤其是深海恐懼症患者,會擔心裡麵跳出什麽怪物來。
湖邊有蘆葦蕩,有很高的枯萎的水草,加上湖岸形狀曲折,如果有人藏著還真不容易察覺。
阿裕喜說:「目前隻有這樣,但長久來看,或許還會有偷魚的人。」
畢竟湖岸線太長了。
趙傳薪見他們連帳篷都沒有,就這麽杵著,臉和手凍的彤紅。
想了想說:「如果給你們造一些崗哨如何?」
至少不會受風吹日曬之苦。
驍騎校珠爾莫特搖頭:「知府大人,近年這湖有些古怪,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上漲,建崗哨會被淹沒。」
趙傳薪笑了笑:「這就叫因噎廢食,淹沒也得蓋,我給你們蓋,你們這樣冬天會凍死在這裡。」
眾人聽了,十分感動。
阿裕喜還是說:「知府大人,蓋崗哨過於鋪張,不必浪費,府衙各處都要用錢。還不如將沒收的俄人草垛,分發給各旗窮苦牧民以資生活,我等辛苦些不算什麽。在庚子年動亂以前,內地但有戰事,我們五翼八旗的牧民,光是捐獻朝廷馬匹,每年陸續可達數十萬。動亂以後,我們的牲畜數量折損的厲害,目前牛馬羊駝加起來,也不過百萬之數。因被俄民占地,衙門放墾,放牧草地更少,許多牧民到了冬天,家裡牲畜餓死許多,慘啊……」
趙傳薪驟聞數字嚇了一跳。
每年數十萬匹馬是什麽概念?
他不確定問:「你說的是每年數十萬匹?」
「是。」阿裕喜汗顏,明明說的是草垛,怎麽就繞到了數字上麵?難道說知府大人不想給?
趙傳薪這才說:「官貨局發放救濟票,沒通知麽?」
「額……倒是通知了,但我們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趙傳薪點上煙說:「每牛錄中,有生活困苦者,可由佐領牽頭,去總管那裡開文書,證明生活困難。總管丶佐領同時作證簽字,可去臚濱府開救濟票,再去原俄民居住區領取草垛,找看守草垛的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