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覺得難以置信,伸手摸著光禿禿的腦門,疑惑地問:“就這麼簡單?”
天浩看了他一眼:“就這麼簡單!”
……
帶著各自被釋放的護衛,扛著一個個沉重厚實的口袋離開磐石寨,益豐和建平的心也變得活泛,感覺從被束縛的空間裡徹底掙開,重返自由。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還會派人過來取剩餘的糧食。那是一個很大的數字,需要拉著木頭大車才能搬運。
建平粗糙的麵孔被寒風吹得一片通紅。他轉過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磐石寨,目光中閃爍著本能的貪婪:“這些家夥……他們現在可真是富得流油,這麼多的糧食說給就給,一點兒折扣都不打。老豐,要不咱們好好計劃一下,約上幾個寨子的頭領,商量著看看能不能拿下磐石寨?”
益豐仿佛沒有聽見這些話,他神情嚴肅,迎著風向前走,自言自語:“雄奎這次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我估計環車寨是保不住了。今年,要不就是明年,這家夥肯定會被阿浩吞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建平站在原地呆了幾秒鐘,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加快腳步追上去,眼神裡帶著質疑:“……他……他真會殺了雄奎?大王有命令,同族之間嚴禁私鬥。我剛才也隻是想多約幾個寨子一起去磐石寨搶糧,沒想過要阿浩的命。”
益豐停下腳步,轉過身,用複雜目光注視著遠處已經模糊不清的村寨:“阿浩不會殺雄奎。他是個聰明人,不會主動給人以把柄。但是環車寨的情況我們都很清楚,雄奎野心勃勃,他這次想要一口吃成胖子,把手下所有能打的人都帶了過來。現在……嗬嗬,一個也沒剩下。”
建平忽然有種正被黑暗籠罩的可怕感覺。
他仔細詢問過手下被釋放的護衛,知道了昨天夜裡發生的所有事情,沒有落下任何細節。
用環車寨熟悉的女人進行欺騙,謊稱可以給他們溫暖的房間,足夠的食物,輕而易舉把全副武裝的軍隊騙入陷阱,當場射殺為首的頭目,招降所有人。
如果是一對一正麵對抗,建平還真沒怕過誰。
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磐石寨的年輕頭領簡直就是魔鬼。洞察人心,懂得利用天時地利,沒費任何力氣,沒有任何傷亡,輕輕鬆鬆抓到了幾百個俘虜。
他們是環車寨的精銳,能上陣打仗的那種。
可是現在……
就連寨子頭領雄奎也落到了天浩手裡。
益豐說得沒錯:環車寨真的完了。
“雄奎獅子大開口,他以為有我們倆在旁邊幫忙,就能從阿浩手裡弄到一大批糧食。”益豐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譏諷嘲笑:“現在好了,這叫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建平連忙問:“老豐,那我們……”
益豐抬起手,打斷了他後麵的話。這時候天空中飄下雪花,落在睫毛上,眼前一片迷茫。
他歎了口氣:“好好跟阿浩做朋友吧!他是個講規矩的人,隻要不主動招惹,他就不會找你的麻煩。”
停頓了一下,益豐為這句話加上了注腳:“至少現在是這樣。”
……
短時間內想要消化三百多人,對磐石寨是個不大不小的挑戰。
他們不是女人和孩子,也不是為了一口食物就會跪在地上向你磕頭的衰弱老者,而是精壯彪悍的成年男子。
神情呆滯的阿平被人押著,跟在阿菊後麵,走進一間寬敞的木屋。
裡麵坐著一個身材豐腴的婦人,火塘裡跳動著火焰,上麵架著一口鍋,沸騰的水麵“咕嘟嘟”不斷冒出氣泡,空氣中充滿了熟悉的肉湯濃香。
阿菊轉過身,衝著阿平笑了笑:“這幾天你就在這兒吃飯吧!介紹一下,這是阿玫姐。”
被俘的羞辱在阿平心中衝撞,他憤憤不平地瞪了一眼阿菊,也不說話,帶著怒意坐在地板上,低著頭,一聲不吭。
阿菊與押送者離開木屋,房間裡隻剩下阿平與阿玫。
她從鍋裡舀起一碗熱湯遞過來,溫柔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感覺舒服:“你餓了吧?先喝碗湯,暖暖身子。”
阿平有著年輕人的執拗與高傲,他瞥了一眼這個年齡明顯比自己大的婦人,強迫自己把視線從湯碗與她美麗的臉上移開。
“你逃不掉的,外麵有人,你隻要出去就會被抓住。”阿玫笑著發出糯軟的聲音:“就算你想抓住我,把我當做人質也不行。阿浩的心腸很硬,要是真這樣做了,你會死得很慘。”
她用細致化描述豐富著自己的口頭威脅:“連續在你身上割好幾百刀,從額頭開始,然後是肩膀和胳膊,再往下是兩條腿。大祭司配了一種藥膏,抹在傷口上能止血。最初動刀子的時候,他們會避開你的內臟。整個過程至少要持續三天,你會不停地叫,直到沒了力氣。到了最後一刻,他們才會砍下你的腦袋。”
阿平聽得不寒而栗,渾身忍不住顫抖:“……你見過?”
阿玫沒有直接作出回答。她用優雅動作從麵盆裡取出一個事先做好的麥餅,表麵撒上少許冷水,用細長的手指捏著,在靠近火塘的位置慢慢烘烤:“我丈夫以前是這個宅子的頭領,阿浩當著我的麵殺了他。”
再也沒有比這更真實的恐怖故事。阿平用力咽下一口唾液,年輕的他感覺仿佛置身於食人魔窟:“你想報仇?”
阿玫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身,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報仇?為什麼?”
阿平對此難以理解:“剛才你不是說,你的丈夫被……”
“那個男人對我不好。”阿玫回答得很簡單:“再說了,他也不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是被他搶回來。他殺了我的丈夫,強行把我變成了他的妻子。”
不同的思維在腦海裡糾纏,阿平覺得實在難以從中找到答案。他用警惕的目光盯著阿玫:“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