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五節 高級暗間(1 / 1)

巫林並不掩飾譏諷的語調:“他是你的族叔,是你的親人。這就是口口聲聲為了你好,幫助你管理族群的“自己人”。當然你對他們也不錯,心甘情願任由他們胡來,對下肆意掠奪平民財富,對你這個虎王更是隨便糊弄,封鎖消息。”

虎耀先已經冷靜下來。他抬手指著巫林,眼睛裡閃爍著隨時可能殺人的凶光:“你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卻隱瞞不報,直到現在。”

“我還能怎麼告訴你啊!”巫林在冷笑中發出歎息:“厲風城缺糧,我前前後後給你去了那麼多封信。為了增加可信度,我甚至拉著統領一起在信上署名。結果呢?我們翹首期盼,卻無法從血爪城盼來哪怕一粒糧食。”

濃烈血色湧上虎耀先的臉,憤怒成為了催促血液狂奔的發動機,更遏製著大腦與舌頭,無法說出任何反駁話語。

“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抱有懷疑。”因為是私下場合,巫林沒有稱呼虎耀先為“陛下”,也壓根沒有這方麵的想法:“你擔心我在民眾當中受到更大的擁戴,你擔心我在北方經營出更好的局麵,導致你無法掌控厲風城。因此你對我說的一切都帶有強烈的懷疑。你覺得虎耀宗就算在移民過程中有貪瀆行為也不會太過分,至少會給下麵的人留出足夠的口糧。但你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貪欲是如此可怕,直接導致了現在的災難性後果。”

“你覺得我手上肯定還有糧食,隻是出於其它原因一個勁兒向你叫苦。就算我和統領聯名發信求救,你仍然拒絕相信,而是首先派人過來查明真相。嗬嗬,這麼多年了,你的習慣從未變過。你寧願厲風城陷入斷糧困境,寧願多達上百萬平民逃的逃,餓死的餓死,卻仍然固執己見。如果不是這次得到真實可信的調查結果,你仍會呆在血爪城,拒絕給我們送來救命的口糧。”

“夠了!”虎耀先被巫林說得滿麵通紅,卻仍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不說說你自己?你的所作所為又能好到哪兒去?”

“我儘力了。”

巫林淡淡地說:“雖然損失了大量平民,但我保住了厲風城,確保城內的軍隊秩序,維持著北方防線的構築工程。我沒有放任難民對黃石城造成衝擊,穩定了後方城市。不瞞你說,如果仍然等不到糧食,我會下令城內的居民以家戶為單位抽簽,殺掉中簽者,用這種方法維持局麵。”

“我已經儘力了。”巫林慘然一笑:“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問問你派駐在城裡的那些親信。沒人能比我做得更好……現在,你終於來了。我這個國師也算當到頭了。要殺要剮都隨便你。反正你一直都懷疑我,一直認為王室貴族最重要。”

虎耀先眼睛裡透出複雜的目光。

良久,他發出低落的語音:“你出去把,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巫林走出房間,高高吊起的心終於緩緩落到實處。

說實話這其實就是一場賭局。

他不想死,也不願意就此離開厲風城。

巫林沒有接受過天浩的孢子移植手術,但他已經心生叛念,整個思維邏輯站在了龍族人那邊。

既然是反叛,就必須做得堅決徹底。

區區幾十萬虎族人隻是巫林送給天浩的見麵禮。他早已摸透虎耀先的性格,也清楚虎王的弱點。如果沒有虎耀宗的貪瀆,就無法促成這一切。前後好幾封求取糧食的密信隻為了表明態度,再加上對目前事態發展的完整說辭,巫林篤定虎耀先不會拿自己開刀,甚至有很大幾率繼續讓自己擔任國師。

虎神在上,我的確是一個叛族者。

是虎王逼我這樣做。

我要為我的家人報仇。

這一切,必須用鮮血才能洗清。

……

鷹族領地,金翎城以南,墨喙城。

陸戰軍團已經控製了金翎城。以城牆為基礎,加上城市外圍構建的臨時工事,將這裡變成整個軍團向南發起進攻的大本營。

東部山脈又進行了兩次爆破,出入道口被拓寬至五十多米。在工作隊的引導下,沿用之前的老法子,以軍糧和衣物為福利,加上對高等貴族的血淚控訴,金翎城的局勢在短時間內得以穩定,更從中篩選出多達兩萬名青壯穿越山道前往東部地區,加快碼頭及港口的建設。

船運是整個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大型船隊從磐石城和濟州島出發,滿載著糧食和武器彈藥前往金翎城東部港口,卸載之後,裝上多達數萬名俘虜,返回龍族內地。

按照計劃,所有戰俘和大部分鷹族人都將遷往大陸北方。金翎城的居民必須有三分之一乃至半數為龍族人。隻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平定局麵,讓戰爭走勢朝著對己方有力的方麵發展。

牛淩嘯帶著十幾名衛隊成員,衝在最前麵。

墨喙城是一座小城,居民隻有三萬人。城市雖小,位置卻很重要。這裡著連接南麵鷹族首都飛鷹城和西麵其它城市的交通樞紐。一旦被攻占,鷹族南部和西部將被截斷。

黑羽關已經落入龍族之手,凶齒率領第八軍團正在擴大戰果。作為主力,黑羽關方向吸引了大批鷹族軍隊,導致後方空虛。隻要拿下墨喙城,就能威脅首都飛鷹城,逼迫著圍攻反攻黑羽關的鷹族主力分兵救援,到時候金翎城的陸戰軍團主力從側麵迂回,形成夾擊之勢,鷹族主力也就不戰自亂。

牛淩嘯帶領凶牛部剛結束訓練的一萬名新兵投入這場戰鬥。

他知道天浩多多少少有些想要借機消耗自己實力的意思。但平心而論,天浩對凶牛部新軍無論從物資供應到軍事訓練,所有環節都做得異常細致,讓人挑不出毛病。

在牛淩嘯看來,墨喙城這一仗不難打。

猛烈的炮火炸塌了城牆,在濃烈的硝煙與塵土中,早已做好準備的龍族步兵開始衝鋒,朝著坍塌的城牆缺口湧去。

牛淩嘯瞄準一個持刀朝著自己衝過來的鷹族戰士扣動扳機,穿透力強大的子彈射中那人鼻梁,撕裂了頭骨,在爆炸與衝擊中拖拽著那人身體後仰,他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在飛濺的腦漿和血水中掙紮著死去。

“衝進去,殺光他們!”

牛淩嘯被刺激著渾身上下熱血沸騰。戰功果然是證明男人實力的最佳標榜。這比在床上征服女人更有說服力。他一邊大吼著下達命令,一邊填充彈藥,跟隨密密麻麻的人群越過城牆豁口,衝進城內。

鷹族人縱橫大陸數百年,最強弓箭手之名決非傳說。

剛衝上大街,對麵甕牆上立刻射來一排羽箭。十多名來不及躲避的龍族步兵被射中,紛紛慘叫著倒在地上。箭矢不一定致命,堅固的鎧甲能抵消部分傷害,然而給身體造成的傷痛卻無法避免。牛淩嘯連忙帶領手下士兵就地尋找防禦,他靈活地側身翻滾躲在一堵殘牆背後,瞄準對麵甕牆上探出的身影,開槍射擊。

無數子彈飛射,猝不及防的鷹族人接連中彈,從牆頂上墜下。

“衝,衝進去!”

身為族長,牛淩嘯從小就開始接受軍事訓練。熱兵器與冷兵器區彆很大,他很快適應了這種跨時代的巨變,甚至在使用方法與進攻理念上產生了全新認知。炮擊,加上步兵進攻,對照著曾經從鎖龍關白人那裡學到的經驗,拿下這座鷹族小城隻是時間問題。

鷹族人被打得潰不成軍。沒有增援部隊,實力也遠不如進攻的龍族人,他們難以為繼,隻能選擇投降。

戰鬥已經進入尾聲,從城內各處傳來的槍聲節奏明顯變弱,到後來隻有零星的射擊。取而代之的,是非常熟悉,令人高興的“投降不殺。”

在幾名衛兵的陪同下,牛淩嘯把一發子彈壓入槍膛,不失警惕地微笑著,走向遠處的城主府。

突然,一個高大身影從路邊屋子的窗戶裡跳出,就地一個翻滾,迅速站起,直接衝到猝不及防的牛淩嘯麵前,狠狠劈下手中的刀。

那是一名潛藏在暗處的鷹族百人首,真正的軍官。不甘心就這樣失敗的他一直在尋找目標,恰好牛淩嘯帶人經過,無論氣勢還是服裝都表明他是一位大人物,鷹族軍官當機立斷,不顧一切撲了過去。

距離太近了,牛淩嘯無法做出任何閃避動作,隻能下意識抬手擋在前麵。對方手起刀落,將他的左臂從手肘以上近十厘米的位置齊齊斬斷。

抱著四散濺血的斷臂,牛淩嘯發出瘋了般的慘叫。

周圍的護衛連忙衝過來,一陣亂槍將那人當場打死。

……

幾天後,天浩從磐石城登船趕往金翎城。

野戰醫院給牛淩嘯安排了一個高級床位。天浩走進房間的時候,凶牛之王正摟住一個漂亮的女護士往身上湊。潔白的護士服與她外露的胳膊大腿黝黑膚色對比強烈,肥胖的腰身富有穩重感,對於缺少了一隻手卻有著貴族身份的男人看來,在這種地方發展出一段超乎友誼的親密關係的確很刺激,更有種令人欲罷不能的浪漫。

衛兵搬來一把椅子,擺在病床側麵,天浩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坦然坐下。這一係列動作簡單自然,隻是前前後後一直沒有人通報,感覺很突然。漂亮的肥胖女護士左腳踩著地麵,右腿側擺在床上壓著被子。這種單腿平衡站立的姿勢看上去很誘惑,頗有些文明時代斯諾克女選手為了對付某個角度刁鑽的球,不得不趴在球桌上,用架杆輔助擊球的樣子。

看著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彼此仍緊緊抱在一起的這對男女,天浩捏了個響指,淡淡地說:“繼續你們該做的事情吧!就當本王沒來過。”

這句話把女護士從震撼與呆滯中拉回現實。她猛然發出一聲尖叫,隨即覺得這樣做不合適,連忙抬手緊捂住嘴,以笨拙又難堪的動作從牛淩嘯懷抱中掙脫,離開病床。她至少沒有忘記禮儀,雙頰通紅,右手攏住胸前已經解開好幾個紐扣的衣服,慌慌張張對著天浩彎腰行了個禮,多一秒鐘也不敢逗留,低頭匆匆朝著房門逃去。

天浩把視線從遠處的女護士背影上拉回,落在正對麵的牛淩嘯身上:“受傷了還能做這種事,看來你興致不錯。”

失去了一條胳膊活動很不方便,牛淩嘯掙紮著用腰部和肩膀的力量努力在床上扭動,換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他用閃爍不定的目光盯著天浩,其中有驚恐,也有畏懼,更多的還是探詢和懷疑:“你……殿下……我沒接到您要來的消息。”

天浩平靜地笑了。他從牛淩嘯這句簡短的話裡聽出很多頗具意義的信息。這表明他內心深處正處於掙紮,有些抗拒,帶有一點被極力想要掩蓋的敵意,但更多的還是無奈,導致最後演變為屈服。

“感覺怎麼樣?”天浩沒有回答牛淩嘯的問題,審視的目光落在對方被白色繃帶包裹的斷臂傷口位置:“我看過前線發回的戰報,從受傷到現在也有一段時間了,還習慣嗎?”

牛淩嘯不確定這句問話的真實含義。他遲疑著緩緩點頭:“……還行。”

“我不喜歡玩猜謎遊戲。”舒展了一下久坐的身體,天浩收起臉上似有似無的淡笑,恢複了攝政王應有的威嚴:“我之所以來到金翎城,一方麵是因為鷹族,一方麵是因為你。”

牛淩嘯感覺喉嚨一陣發乾。與天浩口頭上交鋒的次數很多,可無論在任何情況下,自己從未占據過優勢,也從未有過主導話語權的時候。看著天浩高瘦的個子,從衣服領口外露的結實肌肉,還有那張就算是男人也會覺得讚歎不已的英俊麵容,他忽然有些自慚形穢,不由得低下頭,在沉默與落寞中看著自己的斷臂。

“你表現得很不錯。龍族人就該這樣,在戰場上證明自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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