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讓國王和統帥們知道這裡正在發生的一切。
印刷術之所以在曆史上有著裡程碑般的重要地位,與其作用密不可分。塔茲維爾非常懊惱為什麼整個要塞裡有文化的士兵數量那麼少。軍官被派出去指揮作戰,身邊的護衛大多也是文盲。區區一份文件隻能由自己和副官分彆謄寫,而且數量多達二十份以上。
當塔茲維爾給最後一份文件加蓋火漆印的時候,突然聽到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他臉色變得煞白,連忙衝出指揮室,撞上迎麵跑來的一名傳令兵。那人臉上全是血,身上也布滿血垢,整個人被嚇得瑟瑟發抖,驚魂不定地連聲喊道:“大人,您快去看看,東麵的城牆被炸開了。”
塔茲維爾感覺心臟猛然下沉。他一秒鐘也沒有猶豫,解下一直斜背在身後的火繩槍,用低沉急促的語調命令副官:“召集所有的人堵上去,一定要堅持住。”
副官略一點頭,轉身便要離開。
塔茲維爾再次叫住他,神情凝重,補充了一句:“告訴士兵們,我們並不孤獨,援軍會來的。”
……
暴齒集中了三十門大炮轟擊同一段城牆。“單點攻擊”是他從天浩那裡學到的全新軍事理念,效果也非常顯著,高大厚重的要塞牆體坍塌,出現了一個三十多米寬的缺口。左右兩邊的牆體大麵積龜裂,縫隙延續長度超過上百米。看到這種情況,暴齒下令朝那個位置繼續傾瀉了上百發炮彈……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伴隨著黑夜籠罩世界前的最後一抹殘餘光亮,神威要塞東麵的城牆轟然倒塌。
“衝進去,跟他們打巷戰!”
暴齒下達了總攻擊令。
陸戰軍團迫切需要時間。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占領這座要塞,那麼整個戰役也將徹底失敗。到時候從北麵退卻的王國聯軍尾隨而至,兵力上不占優勢的陸戰軍團難以抵擋,隻能退縮到背靠大海臨時修築的雷州城。
南方畢竟是白人說了算,他們能在接到告急文書的第一時間派出增援部隊。如果沒能及時占領要塞依托地形堅守,天浩的整個戰略計劃也將胎死腹中。
出城攻擊的白人步兵已經消耗殆儘。他們不是被猛烈的炮火炸死,就是被密集的槍彈打成蜂窩。踩著地麵上厚厚的那層屍體,身材高大的巨人步兵開始了進攻。夜幕下的火光成為了最好的指引,簡易盔甲具有良好的防彈效果。兩小時後,陸戰軍團前鋒已經衝進神威要塞中央廣場,多達三萬名後續部隊迅速跟進,占領了一座座塔樓和倉庫。他們沿著主要街道進擊,射殺著每一個身高明顯低於己方的異族人。
“手榴彈!”
巷戰中不時可以聽到諸如此類的呐喊,緊接著就是多達十幾枚粗製手雷成片扔出,在對麵的黑暗中製造大片死亡和爆炸。很多白人士兵被嚇破了膽,他們以為那是一種手持輕型火炮,畢竟那些被炸死和受傷的同伴慘狀太恐怖,他們臉上和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劃痕與血洞,爆炸產生的破片雖不致命,卻足以讓傷者在短時間內喪失行動能力。有人的眼睛被炸飛;有人不知道好歹伸手抓住飛過來的粗製手雷,被當場齊腕炸斷;還有人在黑暗中看不到手雷滾過來,在奔跑中爆炸,整個跨下被炸得稀爛,血肉模糊。
暴齒沿用了曾經在獠牙城用過的老辦法:他命令輕型火炮隨隊跟進,遇到街壘或工事,直接一炮轟過去。
“投降不殺!”
“立刻放下武器,可以留你們一條命!”
“想想你們家裡的親人,尤其是孩子。你們心甘情願為了國王與貴族在這裡拚命,你們的妻子和姐妹卻成為他們的玩物。這樣做值得嗎?”
隨同步兵跟進的宣傳隊發揮了巨大作用。他們手持鐵皮話筒,所有成員都是經過挑選的大嗓門士兵。在爆炸和開槍射擊的間隙,他們操著不是很熟練,卻足以讓對麵白人聽懂其中含義的英文高聲喊叫,發揮出不亞於炮彈,甚至更強大的威力。
對龍族士官的英文訓練從一開始就被天浩列入重點軍事項目。儘管這種做法在龍族內部的確引起一些人反感,甚至抗拒,但在攝政王掌控的絕對權力麵前,一切反對的聲音都被壓製。當然他沒有一味壓製,而是以現實例子加以說明————白人無論科技還是文明都走在我們前麵,隻有學會他們的語言,才能知道他們的弱點。
這絕不是崇洋媚外,而是自身強大的前提和基礎。用天浩的話來說:“總有一天,白人會被殘酷現實逼迫著學習我們的語言。那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塔茲維爾帶著一群士兵守在要塞南部的主樓上。這裡是整個要塞最堅固的防禦區,由主樓加上周邊的附屬建築組成。當初設計要塞的時候,就考慮到可能出現要塞外圍被攻破的情況,主樓周邊開設了射擊孔,上下三層炮位多達二十四個。這裡常年架設的火炮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進行維護,火藥和炮彈也儲量充足。
主樓地下是龐大的倉庫。無論糧食、飲水、彈藥還是藥品都能讓一千人維持三個月左右。唯一的缺憾是沒有與外界連通的密道……其實想想就能明白,如果連要塞都丟了,連最後依仗的主樓都守不住,作為要塞主官的將軍就算僥幸逃出,也必定被國王們的怒火燒成焦炭。
暴齒沒有急於進攻主樓,他下令在周邊區域形成防禦圈,將主樓與城內其它地方分隔開來。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基本達到了目的,大批白人官兵因為宣傳主動放下武器求降。看著一批批被解除武裝,從前線送到城市南麵塔樓(臨時指揮部)的白人俘虜們,暴齒滿意地笑了。
挑出來的白人軍官多達好幾十個。暴齒走到距離最近的那個人麵前,看了一眼對方肩膀上的中尉軍銜,認真地說:“我需要一些向導。”
他的英文水平一般,吐字發音不是很準,但用於表達意思卻也足夠。
話一出口,整個臨時指揮部裡頓時變得嘩然。
“聖主在上,那個巨人竟然會說我們的語言?”
“我一定是在做夢……”
“他說他需要向導。這……這是什麼意思?”
“他不僅要我們投降,還要我們做內應,要我們叛變。”
戰俘們頓時亂了起來,很多人顯得情緒激憤。暴齒對此視若無睹,他站在原地沒有動,隻是提高了音量:“相信你們都能聽懂我說的話。重複一遍,我需要向導,有誰願意主動站出來?我保證,隻要老老實實聽話,服從命令,你們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並非每個人都是英雄,何況熟悉的英文聽起來讓人感覺親切。站在暴齒近距離的那位白人中尉明顯變得猶豫,還有其他幾名軍官也目光閃爍不定,有些躍躍欲試,有些還在思考。
“你們不能這樣做!”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他穿著少校製服。從服裝判斷,他隸屬於金雀花王國。
暴齒居高臨下盯著他,眼睛裡閃過危險的光芒:“你想乾什麼?”
“這真是我想問的。”少校仰起頭,毫不畏懼迎上暴齒那雙令人畏懼的眼睛:“我們已經投降了。雖然我們以前沒打過交道,但我們都是軍人。投降……並不意味著一定要投敵叛國,我希望能得到相應的戰俘待遇,而不是被脅迫著幫助你們,殺死更多我們的人。”
這些話對白人軍官們有很大的觸動效果,正在猶豫的人們不再迷惑,處於動搖狀態的人也很快選擇了立場。沒人再低聲議論,儘管他們的眼睛和臉上或多或少顯出畏懼,卻沒有之前那麼強烈。
暴齒抬手指著站在對麵的少校,冷冷地說:“把他帶過來。”
兩名侍從衝過去,把少校從人群裡揪出,拖到暴齒麵前。他拔出手槍,直接把烏黑粗大的槍口對準少校,抵住額頭。
“我已經放下武器投降了。”少校臉上凝聚起恐懼神色,他不顧一切扭動著身子開始掙紮:“你不能這樣做,不能……”
巨大的射擊轟鳴壓倒了他後麵未說完的話。近距離射擊的效果非常可怕,少校大半個頭顱當場炸飛,粘稠的腦漿和鮮血濺得到處都是,暴齒故意彎下腰,從血肉模糊的屍體肩膀位置抓了一把,撕下少許肌肉組織,當著所有白人俘虜的麵,塞進嘴裡慢慢咀嚼。
其實豕人早已沒有了這種野蠻可怕的習慣。自從偉大的攝政王頒布《禁食令》,豕人對肉類的觀念和興趣也在改變。包括暴齒在內,他們更喜歡牛肉和羊肉,獠齒豬也不是不能接受,所有人都喜歡新鮮的魚,也喜歡剝去外殼熱油炸酥的蟲子……攝政王說得沒錯:野蠻的習俗必須改變,我們正在走向文明。
暴齒把稍微嚼了幾下的那塊肉從嘴裡吐出來,帶著故意裝出的憤怒,用英文罵道:“見鬼,是臭的,難吃死了。他太老了,還是年輕的才好。”
站在近前的那名白人中尉不顧一切發出尖叫:“大人求您了,看在聖主的份上,請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做您的向導。”
暴齒往前走了一步,饒有興趣低頭注視著這個被嚇壞的可憐人:“你熟悉這座要塞嗎?”
“很熟!”中尉臉色像死人一樣慘白,他點頭的速度非常快,就像一個癲癇病患者:“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我都很熟悉,閉著眼睛也能來回自如。”
“你叫什麼名字?”暴齒覺得有必要進一步對其進行了解。
“托倫!”中尉明顯感覺到這是自己的機會:“弗雷斯特。托倫。”
“好吧托倫先生,看來你是我正需要的向導。”暴齒滿意又不失威脅地說:“我得儘快占領這座要塞,而不是在無關的問題上浪費時間。如果你願意提供幫助,我保證……戰鬥結束後,你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誘惑力是如此強烈,尤其是“一切”這個詞,更刺激著包括托倫在內很多投降者內心在蠢蠢欲動。
“……我,我現在就帶您去。”托倫中尉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確定這不是做夢,他說話的語調隨即變得諂媚起來:“大人,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從背後攻上東麵的主塔。那裡很偏僻,而且還是主塔所有射擊位置的死角。”
“非常好,這就是我們之間良好的合作開端!”暴齒微笑著揮了揮手,站在側麵的一名侍從會意地帶著托倫走出房間。
接下來的戰鬥將由隊長們負責,這正是暴齒需要向導的原因。
“這是良好的合作開端。”暴齒走到另一名俘虜麵前,用粗大手指挑了一下那人的肩章:“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先生們,你們應該感到幸運。因為你們是軍官,你們知道的事情比普通士兵多得多。我總共需要二十名合作者,剛才那位叫托倫的先生比你們聰明,他因此得到了頭獎。”
不等房間裡的氣氛略微鬆緩,暴齒繼續發出充滿挑逗的聲音:“我會根據他的表現決定獎勵。嗬嗬,那是任何人都夢寐以求的。”
說著,暴齒從衣袋裡拿出一顆鑽石,捏在左手拇指與食指中間,另外三根手指高高翹起,手臂伸出,讓所有白人俘虜都能看清楚。
頓時,房間裡響起一陣陣驚呼。
“聖主在上,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鑽石。”
“真漂亮,是最頂級的藍鑽。”
“陛下王冠上的鑽石都沒這麼大,這東西價值連城!”
暴齒成功吸引了所有白人戰俘的注意。他大笑著將鑽石遞給站在麵前的那名戰俘:“你們可以好好欣賞一下。隻要願意服從並按照我說的去做,它就是你的。”
那人接過鑽石,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捧在手心裡的寶物是一種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