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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溜走。”
她嘴角垮下來,明顯不滿意。
“……以後,去哪都帶著你好不好?”
“真的?”
又忍不住歎氣,這算不算騙她?他成惡人了。“……去哪絕對先告訴你,你要去,就跟著我。”親她的嘴,“好不好?”這樣說萬無一失。
她想了想,挑不出毛病,於是點頭,模樣乖巧得不得了。這樣多好。他吻上去。一時間隻有口舌交纏的聲音。
舌尖有點澀。把她放開,果然是在哭。這又是怎麼了?
她倒開始說:“你不知道,當我跳下去的時候有多怕。我不怕死,因為沒死過。但我怕見不到你……我本來以為我是不怕的,但是那一次你放我走,我看到汽車開走,以為你在上麵,看不見你的人,卻知道你在遠去,那種感覺,多殘忍……那一刻路不是路,走不下去……我真的很怕。後來被媽媽恐嚇,跳下去失重的幾秒鐘,都是這樣。睜眼的時候,我對自己說,隻要見到你,哪怕再讓我跳一次……我沒想到會廢了腿,如果早知道,我寧肯死,也不要拖累你。你剛才要是狠狠心走了,我絕不怪你,真的……可你,為什麼不走呢?這樣隻會讓我賴上你。”
“從沒有覺得身體這樣沉重,以往讓自己活躍驕傲的身體,如今像半具朽木,隻有拖。其他人怎麼看我我不管,我成了這樣,也不怪任何人,真的,連我媽媽,我也不怪她。那一跳,就是摔死了我,我也還不了欠我媽媽的債……所有的人都在逼她,從沒有一個人真心想過她,愛過她。她多可憐,她多想做一個好女人,但是沒有機會……老天不給她機會……她有什麼錯,錯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生下了我……她要是真的壞,拿枕頭一捂,哪裡還有我的命在……那麼多男人,是糟蹋……她怎麼挨過來……都是因為我,要養活我這個包袱。”
他把她摟進懷裡,“彆說了,彆說了。”
她搖頭,“遇見你,是她唯一一次遇對了人,可偏偏又是因為我。隆冬鬨了婚禮,偏偏還是因為我。我醒來後敢問你隆冬,因為我不怕欠他,他要有什麼,來生債,我做牛做馬還他。可我不敢問我媽媽,我已經欠她太多太多,如果這次因為我,又生牢獄之災,做牛做馬還不完,下輩子……下輩子隻有我做她的媽媽,為她吃十月苦,受撕身痛,從此操碎一顆心,受儘一生累。”
她鼻涕眼淚已經打濕他胸前大片,張大嘴發出單音節,不斷重複,聽不清在喊什麼。
他的心仿佛被人捏做一把。這是真正的慟哭。他知道她喊的是誰。可是……已經太晚了,那個人永遠也不可能出現在她麵前。
他整個人仿佛被她的哭聲捆緊,吊起來,一鞭鞭地抽。寶貝,我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
***待續****
手放在她後腦勺上,用力往身體裡撳,撳進心口裡,聽見了嗎,它在說難受。明明是想要保護,卻讓你一次次承受不該承受的。成人的世界裡太多嗔癡貪欲,提早把你卷進來。得到你,誓要一輩子寵著你,那些滿滿的自信卻在你的眼淚前輕易揮散掉,比什麼都來得有效。可又能怎麼樣呢?為你做的每件事我絕不後悔。無論發生什麼,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已將心鑄成囚牢,此生將你禁錮。
她的淚,她的呼吸全是熱的,暖暖的烘在皮膚上。已經哭得閉住了氣,抽噎,涕淚還在往下流。最後,終於是止住了。他的真絲襯衣前麵打濕了,皺巴巴一大片。上麵還沾著亮晶晶的東西。
她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
他揪下她的鼻子,“小鼻涕蟲。”捧著她的臉看,整個t區都是紅的。她又噎了一下。竟哭成這樣。不過也好,在他懷裡這樣毫無顧忌的大哭,他就是要她千百種姿態隻在他一人麵前。
她側過身抽紙巾去給他擦,一抬眼,卻發現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那眼裡頭的東西……是沉溺。
她說:“我什麼時候才能不哭?……媽媽她,從未見她哭過。”
他眉頭擰起來,實在不想她提起那個女人。“哭好,哭比笑來得真實。”
“我也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
“下次就彆忍,憋壞了身子。想哭就哭,這不是人人都有的特權。”
她看著他,“那麼你呢,連小的時候都不肯哭,不怕憋壞身子?”
他說:“你擔心嗎?不會的,因為隻要有你,會連我的份也哭出來。所以,想哭就儘情的哭,就在我懷裡,再沒有彆人。人都說眼淚是治愈心傷的良藥,那麼今後,苦難傷痛都由我來背,待到傷痕累累,你再為我流一捧兩捧的淚。”
這人又來了。那樣真的表情,說著這樣的胡話,偏偏,又是她愛聽的。軟軟靠進他懷裡,忍不住歎口氣。還有多少日子容她這樣胡鬨?縱然他肯,自己的身體卻不允許。是不是該主動去治療呢,難道讓腿上的肌肉一天天萎縮不成。可是,心裡仍有東西放不下,有個人,是她相見的。
手指在剛剛打濕的那一片劃圈圈,思想鬥爭了很久,終於說:“我想見我媽媽。”感覺他的手臂有點僵硬,“我知道你不喜歡她這個人,但是,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我始終想聽聽她說什麼。說我天真也好,自欺欺人也好,不過是因為還相信這天底下的親子之情哪能說斷就斷的。什麼叫血緣至親?我身體裡流著她的血,一輩子帶著她活下去,是她的命餘留在我這裡,會隨我再死一次。”
她把頭抬起來,“你會理解的對不對?十幾年來,我們母女過的是什麼日子?沒有我,她不知活得有多好。你不知道,她其實……是很愛我的。剛上小學,有次在新華書店,拿著精裝彩圖的安徒生童話再不肯放手,隻是說‘要’,結果付了錢,那天連吃碗麵的錢都沒有了。還有史迪仔,也是她送我的,那天是我生日,收到的時候不知多開心。洗了那麼多次,褪了色,有地方還裂了線縫,但我就是舍不得丟。條件那麼差,她也總是將我打扮得清清爽爽。要吃什麼,隻要我多說兩次,她也總會給我買,卻從不讓我拿錢。她說,這錢不乾淨,吃進肚裡,生了臟。”
“曾經有段時間,我是不想讀書的,因為費錢。她打我罵我,我都不去。最後她說,你以為我是為了誰,讓你來到這世上,多受些書本酸氣,總比早受窮世汙濁強。你看,她其實……她其實比誰都自憐自愛。”她說著說著又要哭,趕緊停下來。緩了緩,“讓我見見她。我能長到這麼大,一路磕磕絆絆,全仗著她,現在,如果不見她,要我安心治療,我做不到。”
他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這番話,到底因為她太單純,還是因為十幾年的相依為命?他說:“現在,即使有我,也不行嗎?”
她抓著他的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