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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養 汪小雌 1207 字 2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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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先翻出去了,站在外麵說,“沒人。我接著你。”說完張開臂。她兩手一撐窗戶,一個躍起便上去一隻腳,再抬另一隻,兩腳站穩了,弓著身朝下對他說:“來了。”話未落音,從窗戶上直直倒下來,裙擺一層層翻起來,整個人如同黑夜裡的一隻墨蝶,輕飄飄落入他滿懷。他是沒準備好還是呆掉了,等反應過來,摟著她往後倒下去。好半天沒有反應,靜寂裡隻有星星還在眨眼睛。也不知多久,她肩頭一聳動,然後大串的銀鈴笑聲響在那夜色裡。

他把藏在房子外頭的自行車拖出來時,她傻眼了。他說:“有個地方帶你去。”

於是,她坐在後座上,頭枕在他背上,斜眼看天上的星,星眨一下,就踢一下腳。上山的路有斜度,她問:“我下來嗎?”他說,“坐著就好。”等車子上去後,他果然有些氣喘。她脖子上是係著絲巾的,解下來替他拭去汗。他“噢”一聲,是想起什麼,慌忙去掏口袋。她第一次見他那麼慌張的樣子,忍不住問,“是什麼掉了?”他已經找到了,從口袋裡牽出來,細長的紅色線編手鏈。他說,“你本命年,要戴點紅的。這是前年嬤嬤替我編的。”花式是編得很巧的,她看著喜歡,更是他戴過的,便伸了手腕讓他係上。她手腕細得禁不起一捏,他微微俯身將結解開,收好了,再重新係好。他總能打出各式各樣好看的結,再一個個將它們解開。

牽著手,站在那山上看星星。她問,“星星是怎麼來的?”他想了一會,說,“被人捅出來的。”星星不是離地球很遠的發光的恒星嗎?她轉過臉看他,他也看著她,“我爹常說,‘不管教,還讓你捅出天窟窿不成?’你看,天哪有捅不破的,窟窿或大或小,漏下光來,那不就是星麼?”她忍不住咯咯笑,他就是這樣,人前是小紳士,小學究,人後的他是什麼?滿口胡話,隻有她知道

隻有她知道。

山腳下是萬家燈火,山上靜得卻隻有蟲鳴聲。她的小鞋子踩在草地上,濕漉漉的草尖輕輕刮著腳背的皮膚,鞋尖上貼著亮閃閃的水鑽,在草叢裡時隱時現。她說,“我跳舞給你看。”學了近六年的ballet,仿佛就是為了這一天。她把鞋子脫下來,伸展、旋轉、跳躍,一切都在那草間上,是輕盈盈的華麗。最後是謝幕,他走過來,“腳疼嗎?”哪有不疼的,卻像才意識到一樣,一下子跳到他腳背上去,抱著他,隻是笑,再不肯下來。他也笑,伸手摟著她。

對視的時候,她總喜歡叫他的字,一遍遍的,“醒山,醒山……”要叫得他的勢頭弱下來為止,但沒有一次成功的。這次也一樣。她仰著頭,撒嬌一般叫個不休,他頭一低,最後一聲封在唇間。

幾乎是蜻蜓點水。是第一次,將禮數教條拋到腦後,並且是那樣小。她的臉埋在他胸口,兩個人的心都像要跳出來,怦咚,怦咚。

除了天上的星,再沒有人看見吧。

正文27?賠款

山頂上靜寂隻聞蟲鳴,天窟窿漏下光來,鞋麵上依舊是亮閃閃的水鑽,在草叢裡時隱時現,連站的地方都是同一個。

忍不住舒展身體,竟坐了這麼久的車。伸出手去,星光是落在手上的,但來不及抓住,逃掉了。掌心裡還剩得有紋路的,看得出了神,連他什麼時候轉身都不知道。

他走回來,遞給她一個高腳杯,裝得有暗紅液體的。他說:“知道你一直在找這個。碰巧一次私展會有藏家展出來,跟他提了一下,沒想到肯大方相贈。”

她輕輕搖晃酒杯。是的,這幾年她一直在找這個酒莊的82年紅酒。並不是太著名,但對她來說很重要。酒莊已經停產很久了,那個年份的酒更是喝一瓶少一瓶,有價無市的。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去找,儘管不抱希望的。沒想到,竟讓他找到了。“叮”一聲,兩隻酒杯輕輕相碰。品一口,是否還是記憶中的味道,她分不清了。

微笑著問他:“那麼,你又贈他什麼?”

“一條dosha。”

“頂級dosha絕不止這酒價。”

他說:“本就是底下人自作主張替我收下的。我沒用過。送的人花了心思,知道我冬天要用純色披肩,心思是好的,東西更是好的。隻可惜,我一看見就要聯想到血腥畫麵,簡直避之不及。”

她“哧”地一笑,“你這人!鐘氏的醫藥公司每天都有大批動物用作藥理試驗,即使是3r原則下也不知要死掉多少,怎從不見你聯想?”

“不一樣。就事論事。”

她眼垂下去,品杯裡的酒。

“去年曾有人在瑞典黃金海岸置了遊艇,聽說奢華程度令人發指,偏偏是無名號,並且長期閒置。”

她嘴角彎起來,盯著他看了半晌,說:“保密工作如此疏忽,看來還是我每年交的會費太少。”

他搖頭,“是因為有人曾對我說,她要駕駛無名號橫跨四大洋。”

她沒出聲,那個願望永不可能實現,隻因再無一人相伴。

一時沉默。

山上的濕氣漸漸重了,她仰頭看著黑絲絨的天空,兩顆星之間到底隔得有多遠?並不遠。星與星的距離是不變的,隻要一個肯走,怎樣都是走得過去的。也不知過了多久,聽見他說:“涼嗎?開始還不覺得,等順著皮膚下去,倒像是秋天了。”

她不作聲。

又是一段沉默。

終於他開口說:“你問吧。”

她這才覺得那寒意果真從毛孔鑽下去,砭肌入骨。麵上卻像是並不等他這一句,驚異一閃而逝,轉臉看他一眼,然後調開,“我都知道。”

過了一會,他說得很輕,“我並不是同你賭氣。”

她一直仰著頭。星子糊了邊。她仍舊說:“我知道。”

從山上下來,他送她回去。她回來後一直住在一間小公寓。

車子停下來。抬頭看,窄窄的樓隙裡有星光漏下來。她一隻手按在手袋上,手指往下撳,從沒覺得鱷魚皮這樣軟過,再稍一用力就要穿過去的。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來,也是薄弱得一穿就過的:“上次在島上的那件睡袍,我帶回來的。”

他的手一直放在方向盤上,沒回頭,稀微的星光落不到他身上,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過很久也沒有動,他隻是說:“凱旋,我不是對的那一個。”

她笑了,從梨渦裡開出兩朵無聲的明豔。“那麼,再見。”打開車門,下了車,一直等到車子重新發動,在那轟轟的引擎聲裡說,“路上小心。”

她微笑著目送車子離去。再次仰頭看,星光糊成一片,水印一樣漫出去,是樓隙太窄,再也容不下了。

車子開得越來越快,一直到入車庫後熄火。鐘閔從車庫小門上去,直接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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