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血肉城市
夜幕下的新安城,一道身影正在奪路狂奔。
「你跑不了的,王旗,快來加入我,融入我。從此以後你將不會再被任何桎梏所阻礙,序列大道,你我一同青雲直上!」
癲狂的聲音如同蝕骨幽魂,一直死死粘在王旗的身後。
不管他如何加速,始終都無法甩脫。
「王旗,你難道從沒有想過,為什麽我們武序一定要是純粹血肉,為什麽隻有遵循儀軌才能喚醒沉睡的基因?誰定義『純粹』,又是誰寫下的儀軌?」
「這一切不過都是人為設下的障礙罷了!不要再抵抗了,快些融入我,我帶你破開這些條條框框,從此自由生長,生長!」
蠱惑的魔音喋喋不休之際,一聲暗藏的破空響動突然在王旗腦後冒出。
「陰險的王八蛋!」
王旗心頭暗罵一聲,狂奔中的身形猛然向前飛撲,險之又險躲過一截飛射而來的斷裂梁柱。
落地瞬間,王旗一個前滾再次起身,片刻不停甩開腿,再次奔跑起來。
王旗用眼角餘光掃過身後。
入眼儘是不停忽閃的燈光和崩塌傾倒的房屋,一道臃腫不堪的身影橫衝直撞,任何障礙都無法阻擋他半分,速度快的驚人!
更讓王旗心裡感到沉甸甸的是,是對方手中拖拽著的屍體,還有自己耳邊不斷響起的撕裂和咀嚼聲響。
對方在乾什麽,不言自明。
「花膽霍他娘的不是武序嗎?怎麽會突然變成這種非人的怪物?!」
不光是眼前這番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王旗的潛意識也在不斷發出警告。
每當他試圖靠近花膽霍,體內的基因就會變得躁動不安,似乎在用這種方式提醒他快點遠離對方,千萬彆讓對方身上的任何血肉和體液侵入體內。
可拋開最擅長的近戰,光靠著手中那兩把魏武卒,王旗又奈何不了對方。
換句話說,此時的花膽霍,王旗根本沒有辦法對抗。
「這座夢境的背景構築不是市井江湖嗎?怎麽會冒出來這種玩意兒?」
王旗不禁再次發問,可眼下他沒有任何辦法解開這些疑惑。
他攥了攥拳頭,按下心頭的驚駭,埋頭繼續朝著位於城北的靖遠道狂奔而去。
既然是打不贏要跑路,為什麽要去靖遠道?
因為王旗在新安縣的落腳點就在那裡。
他雖然不知道原本一場簡簡單單的『懲治叛徒』的任務,怎麽會發生如此詭異的變故。
但跑路也不能丟了自己的家當。
自己在這張『新手地圖』裡的所有收獲可都還放在家中,要是丟光了那些錢和注入器,那後麵怎麽辦?
而且王旗也不願意就這麽逃了,畢竟做出這種事情,無異於是叛出了天闕。
剛剛開局就少了一顆能夠遮風擋雨的大樹,那後續再想繼續這場黃粱夢境可真就舉步維艱了。
王旗也相信以天闕在新安縣的勢力,不可能對花膽霍這個叛徒置之不顧,上麵肯定會派人來處理。
自己隻要拖延住對方,最後應該還能撿到三瓜兩棗的功勞。
心念既定,王旗縱身狂奔,不多時便順利返回了靖遠道。
一間獨棟院落就在眼前。
驀地,王旗雙眼不禁瞪大。
昏暗的夜色中,他看的清楚,自己的院落已經淪為一片殘骸,到處崩碎的磚塊和一些奇形怪狀的殘缺肢體,像是剛剛爆發了一場血腥的屠殺。
「屋漏偏逢連夜雨,不會真這麽倒黴吧?」
恍然的失神讓王旗腳下的動作情不自禁慢了一分。
就在瞬間,一道龐然的黑影已經從身後籠罩而下。
「把你的身體交給我,我就能修正以前走過的錯路,給我,把你給我!」
令人作嘔的腐臭近在咫尺,一股森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竄上頭頂。
王旗頭皮發麻,正欲反擊,卻駭然發現自己的四肢不知何時被黏膩的肚腸牢牢捆縛,一時間竟掙脫不開。
「過來,過來」
花膽霍腫脹變形的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一條恐怖的裂痕豎在脖頸和肚臍為起止點,如同一張大嘴張開。
滴著粘液的肚腸從這張『嘴』裡飛出,纏繞拖拽著王旗的身體,要將他一口吞下。
「以我為田,以你為種,我們就能種出更完美的身軀,長出再也不會陷入崩潰的基因!」
渾濁的眼珠裡射出狂熱的期待,紋刺在頭頂的花紋在暴起的青黑色血管中宛如活物般扭動。
花膽霍話音中充斥著狂熱和難以抑製的興奮,因為能夠拯救他性命的『良種』就在眼前!
曾經,他因為錯誤的晉升方式而導致自己的基因陷入崩解。
為了求活,花膽霍費勁千辛萬苦,循著些許蛛絲馬跡來到了新安縣,就是希望能從傳言中的『舊日山門』的手中找到解救自己的辦法。
可真當和對方搭上線後,得到的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
就連『舊日山門』,也不能給他一條活路。
陷入絕望之中的花膽霍本打算就這樣等死,事情的發展卻又突然峰回路轉。
他遇見了一群自稱是『社稷』的人。
對方提供技術法門給了他活命的希望,而作為交換,自己僅僅隻需要殺死一個『舊日山門』,或者準確的說,是天闕的人。
如此簡單的條件,花膽霍自然不會拒絕。
隻要能讓自己活下來,旁人誰不能死,誰不能殺?
看著越來越近的扭曲大嘴,王旗心頭戾氣橫生,燒儘了眼中所有的懼意。
與其被這種惡心的東西吃掉,倒不如拚了這條命宰了對方。
一場黃粱夢境而已,老子不玩也罷!
啪!
一聲崩弦般的裂響。
王旗的右手掙斷了纏繞的肚腸,體內勁力鼓噪激蕩,沿著經脈呼嘯奔湧,毫無保留凝聚於拳鋒之上。
「想吃是吧,來,老子喂伱吃個更好吃的!」
王旗滿臉獰笑,拉開的拳架如同一張蓄滿力道的圓月長弓。
就在拳勢即將轟出的瞬間,一道去勢更快的拳影貼著王旗的肩膀衝出,徑直砸在花膽霍扭曲的頭顱之上!
砰!
噴濺的腥臭汙血淋了王旗滿頭滿臉,纏繞他身軀的腸子驟然鬆開,脫力的身體跌落在地。
王旗愕然抬眼,就看到之前把自己追的狼狽不堪的花膽霍被一條手臂插進了肚子上的巨口之中,硬生生舉了起來。
呼!
一股怒焰轟然爆開,將花膽霍儘數吞沒。
丟了頭顱的他似乎還沒有徹底死透,在火焰中不斷抽動著臃腫的軀體。
可無論花膽霍如何掙紮,那條捏著他脊骨的手臂始終紋絲不動。
火辣辣的熱浪摔打在臉上,劫後餘生的王旗趁著跳動的火光,終於看清了那條手臂的主人。
「鼇虎?!」
王旗驚呼出口,目光盯著對方滿是劈砍和腐蝕痕跡的甲軀上,再也挪動不開半分。
「你沒死就好。」
烈焰徐徐熄滅,一具焦黑的骸骨落在地上,崩碎成一地黑灰。
鼇虎埋下兩隻眼睛,械眼中冰冷的光芒透著難以言喻的疲倦。
「收拾收拾,我帶你離開新安,再晚就來不及了。」
王旗還沒來得及發問,就看到鼇虎轉身朝著破敗一片的院落走去。
順著他的背影望去,王旗的臉色再次一變。
隻見一道身影箕坐在一截斷壁前,血汙掩蓋下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眸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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