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旗開得勝,嘉謀善政(1 / 1)

第105章 旗開得勝,嘉謀善政

所謂夏至三庚數頭伏,過了夏至,天氣便越發燥熱起來。

因為天氣炎熱,在五月初時,皇帝便從了經筵官所請,經筵暫免。

並且更定以後經筵,春講二月十二日起,至五月初二日免;秋講八月十二日起,至十月初二日免。

永為定例,不必一一題請。

換句話說,小皇帝放暑假了。

可惜,放暑假不是享樂的。

正因為皇帝停了經筵,內閣請皇帝多去文華殿聽政的次數,以及跑來西苑奏對的大臣,都明顯變多。

譬如今日,朱翊鈞還在吃午飯的功夫,張居正跟王崇古就已經在承光殿候著了。

見皇帝進來,二人連忙行禮:「陛下。」

朱翊鈞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起身。

施施然坐到禦案後,歇了一口氣才開口道:「元輔與王閣老來得急,是有什麽要事?」

兩人對視一眼,張居正頷首示意王崇古先行奏對。

後者從善如流,上前一步。

王崇古入閣之後,頗有些意氣風發。

一身邊塞氣質,都略微沉澱了些許,顯得老練穩重了不少。

他麵露笑意,高聲賀道:「陛下!大捷!」

朱翊鈞立刻反應過來,開口問道:「是朵顏衛再度犯邊了?有何戰果!?」

語氣之間,不乏驚喜。

王崇古對皇帝玲瓏心思見怪不怪,挑著緊要地方,將事情稟報了一遍。

朱翊鈞認真聽著王崇古說話,不時頷首。

五月初,朵顏衛的使者回去之後,將消息也帶回了部落。

朝廷雖是封賞了朵顏衛,卻是封賞的名義上的酋首長昂。

並未封賞朵顏衛如今的實權人物,董狐狸。

這也就是罷了,朝廷還是封賞的銀兩。

至於糧食丶布匹之類,一概也無——想要糧食,需得長昂出麵,向大明朝邊鎮購入。

事權就是權勢,長昂借著這個由頭,便開始拉攏部族長老,收服人心。

董狐狸自然不會坐視。

此時,董狐狸主動向大明朝靠攏,也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但他選擇了另一個方向——那就是對外戰爭,來轉移內部矛盾。

古老的手段卻經久不衰,正是因為,其效果幾乎如同客觀規律一般,從來沒有失效過。

遊牧民族穩固權勢最好的方式,自然是一場成功的劫掠。

無論是人口,還是糧食丶粗鹽。

隻要劫掠成功,在部族中的聲望地位便水漲船高。

內部威脅,也不攻自破。

可惜,董狐狸算盤打得好,運氣卻不好。

這一次犯邊,他正好遇到了守株待兔,戒備十足的戚繼光。

王崇古還在眉飛色舞:「董狐狸達賊四千餘騎,從潘家口丶龍井關等二路入犯,正好撞上了戚繼光。」

「此一役,邊軍斬敵三百餘,傷賊無算,韃酋折可魯蘭勒授首!董狐狸倉皇逃遁!」

潘家口丶龍井關?

朱翊鈞一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怎麽記得……曆史上董狐狸是從界嶺丶桃林犯境的。

他此前還特意囑咐此處加強兵備。

想到這裡,朱翊鈞突然反應過來——合著自己好像是刻舟求劍了!

都特意增兵了,人家斥候又不是傻的。

朱翊鈞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還好外人不知道。

心中也暗暗給自己提了一個醒。

水無常形,兵無常勢。

自己生在和平年代,哪裡懂什麽打仗。

尤其涉及到兵事,曆史上的事,也未必做得準。

既然不懂,還是不要搞什麽微操了,不然容易變成常凱申。

除了信任戚繼光這等宿將,在廟堂上給予其支持外,更應該依靠國朝深厚的積累,用煌煌大勢碾壓敵方。

朱翊鈞深吸一口氣。

吾日三省吾身呐。

王崇古不知道皇帝在想什麽,仍然一板一眼稟報著這一戰的詳情。

說到最後,他便開始請功:「內閣與兵部以為,此戰發縱指示者丶破敵衝鋒者丶同事馳驅者,遙為聲援者,均當論敘。」

「尤推總理戚繼光,兵備徐學古為首功。」

打了勝仗不論功行賞,是沒有戰鬥力的。

至於驗證覆核,自然由兵部跟禦史去做。

朱翊鈞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欣然從之:「可!」

當然,王崇古此來,也不是單為了請功這等小事的。

他頓了頓,又開口道:「陛下,此戰之後,頗有些影響。」

「聽聞,長昂如今被董狐狸軟禁了起來。」

「而朵顏衛首領,夷酋兀魯思罕丶夷婦伯顏主賴宣諭,將原擄大明人口送還,並綁縛造孽部落伯顏阿都赤二名進獻,乞宥罪複通貢賞。」

「兵部以為,事情在兩可之間,請陛下聖裁。」

這就是一戰打出效果了,朵顏衛內部亂起來了。

董狐狸不得不用激烈的方式,壓製長昂。

而彆的首領,也起了異樣心思。

說罷,王崇古又跟皇帝解釋了一番兀魯思罕。

兀魯思罕是朵顏衛的領主之一,董狐狸的弟弟,長昂的叔叔,對部落首腦聽調不聽宣。

但這一部,慣是牆頭草。

嘉靖時屢屢襲擾邊境,但若是彆部犯邊,這一部,又會密告邊將。

隆慶時朝廷嘗試封賞,兀魯思罕卻時常前腳接受賞賜,後腳繼續擄掠。

如今隻是見形勢不妙,又開始騎牆了。

而綁縛的伯顏阿都赤,自然就是手上染過大明朝邊將鮮血的敵酋了。

朱翊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兀魯思罕部,他倒是有所耳聞。

曆史上萬曆二年,也就是明年,董狐狸再度劫掠喜峰口,兀魯思罕便聽從朝廷的命令,有所阻止。

三年,長昂犯邊,向其借兵,兀魯思罕也嚴詞拒絕,並密告朝廷。

隨後長昂兵敗,還架著長昂到邊關請罪。

當然,隨著明朝逐漸虛弱,這一部又立刻倒戈。

頻繁襄助長昂,劫掠遼東等地。

總之,就是一條喂不熟的野狗,畏威而不懷德。

朱翊鈞沉吟一下,開口道:「伯顏阿都赤梟首示眾便是,至於貢賞……」

「若是能促成互市,朕也不吝封賞。」

白嫖?想得美!

以前是朝廷不願意打,現在朱翊鈞可不介意這種,與小部落間的小規模戰爭——不持續放血,怎麽好好做生意?又怎麽安心歸化?

想要封賞?那就真的做點業績出來!

王崇古點頭應是,便要退下。

朱翊鈞突然叫住王崇古:「王閣老。」

王崇古重新站定,躬身聽著。

朱翊鈞想了想,認真開口道:「土蠻汗擾邊不斷,朕的意思是,開中法複行之後,先將薊遼的糧倉填滿。」

「閣老以為如何?」

王崇古一驚。

先填滿薊遼糧倉,這是要為大戰做鋪墊?

不過相應地,宣大自然得往後排一排。

他迎上皇帝目光,陷入了遲疑。

朱翊鈞見狀,歎了口氣,再度開口道:「卿的父親王瑤丶伯父王文顯丶兄長王崇義,既然都是西北鹽商義士,不妨能者多勞。」

「將薊遼的開中鹽引,也攬去一部分。」

這就無奈要誘之以利了。

果然,話音剛落,王崇古當即下拜:「臣遵旨!」

朱翊鈞擺了擺手,示意他起身。

王崇古見皇帝再無吩咐,便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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