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直言不諱的反擊雖然挺爽。
但剛從水榭與岸邊相連的曲折親水步道上走下來。
被園內涼風一吹,歐陽戎心裡略微升起些歉意。
他倒是爽了,可這樣會不會讓大郎難做?
至於身後似乎追出水榭的袁象山,歐陽戎倒是絲毫不在意。
這時。
噗通——!
歐陽戎身後方,一聲似是落水的聲響傳來。
“來人啊,救命啊,先生絆倒落水了……”
旋即後方又傳來書童們在呼喊。
歐陽戎、燕六郎等人一愣。
停步,回頭一瞧。
隻見欄杆低矮的親水步道在中段位置,正有一群書童圍趴欄杆邊,朝下方水裡一團正在掙紮的“浪花”徒勞伸手,抬頭左右四望,焦急呼喊。
似乎這樣就能把人救上來似的。
歐陽戎無語,還沒等他抬腳,便又看見水榭那邊,原本正在桌邊低頭沉思的蘇大郎的身影第一時間衝出水榭。
“老師!”
噗通——!
一聲大喝聲後麵緊跟著一道落水聲。
蘇大郎二話不說跳進了池塘裡。
金色鯉魚驚散四奔。
剛準備啊嘴說些什麼的歐陽戎嘴角抽搐了一下、
因為眼下,池塘裡出現了兩團正在掙紮的“浪花”。
白白徒添了一道。
歐陽戎等人:“……”
書童們:“……”
不遠處長廊上的倩影:“……”
“救命啊……咕嚕咕嚕……救……救老師……咕嚕”
水裡傳來蘇大郎斷斷續續的聲音。
你他娘的,不會遊泳跳個錘子。
心裡吐槽間,歐陽戎已經返身衝回親水步道處,將脫下的外袍丟給愣住的燕六郎。
他與光膀一身彪子肉的柳阿山一起躍入水中。
“我撈大郎,你救老先生。”
……
聚賢園外水榭邊的鬨劇,以歐陽戎、柳阿山等人撈上來蘇大郎與袁象山等人收場。
後續此事似乎還驚擾了蘇家老爺與夫人。
不過救完人,被蘇老爺他們感謝了一番後,歐陽戎並沒有再待多久。
在確認了蘇大郎與袁象山都性命無虞後,當日便離開了。
蘇大郎身子骨倒是年輕硬朗,休息了一上午便恢複了活蹦亂跳。
不過袁象山倒是稍微嚴重些,溺水昏迷到了傍晚,還有點低燒。
後續,聽從龍城醫館請來的醫師說,這位袁老先生是寒氣侵體,好生溫養多日即可,倒也不算大礙。
落水救人的隔天,歐陽戎下值後,捎了點薇睞貼心準備的水果前去看望了一眼。
他在古色古香繚繞有香爐青煙的病房內,瞧見了某道侍湯奉藥、跪守榻前的高大青年身影。
歐陽戎本還想搜腸刮肚安慰幾句來著,結果蘇大郎反過來麵帶歉意的安慰了他一番。
並誠懇替其老師之前的傲慢冒犯之事道歉。
瞧見歐陽戎啞然不語,蘇大郎咳嗽兩聲,露出之前好友相處時的逗趣神色擠眉弄眼,逗他安心。
這樣反而弄的歐陽戎有點不好意思了。
隨後幾日,歐陽戎每次傍晚下值,都過來看望,皆能看見蘇大郎在病榻前忙前忙後的身影。
聽其他書童們話語裡透露的意思,蘇大郎深夜也恪守病榻,毫不鬆懈。
對於這些,歐陽戎儘收眼底,默不作聲。
這一天傍晚,他又過來逛了一圈。
歐陽戎忍不住叮囑一句:“大郎,你這……注意身體啊,照顧人歸照顧人,身體健康才是第一位,可彆把自己也病倒了。”
“多謝良翰關心。”
屋內前廳桌前,蘇大郎用抹布擦了擦沾了些藥湯汁水的手,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疲倦眼睛,苦笑搖頭:
“沒事的,剛剛在床邊守著,我順便看了點書,看到一半瞌睡了會兒……最近幾天稍微是有點忙,老師舊疾有點複發,這兩日夜裡得盯著。”
歐陽戎瞧了眼身前好友有點亂糟糟的歪冠發鬢,還有臉上的胡子拉碴,他臉色猶豫了下,提醒道:
“尊師重道、嗬護師長放在哪都沒錯,但不能累垮了自身,實在撐不住,偶爾也可以讓書童或下人代勞一下,並不算懈怠不孝。”
“明白了良翰。”
蘇大郎點點頭,然後又忍不住多看了眼歐陽帶來的一些水果點心。
歐陽戎笑問:“怎麼了?”
蘇大郎注視他臉色,側讓了下身位示意道:“良翰不進去看一看老師嗎?”
“不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歐陽淡淡搖頭道。
歐陽戎這幾日說是過來看望,但他更像是來看望蘇大郎,都是停步在前廳,沒有進入簾帳重重的裡屋看望袁象山。
蘇大郎不禁前邁一步,抓住好友的袖子吐露:
“良翰,其實老師他嚴厲歸嚴厲,偶爾言語也不太好聽,但是對我真挺好的,對我家也是,當初老師被罷去禮部官職,也是因為我們……”
咯噔——
裡屋突然傳來一聲輕微聲響,似是有人將凳腳被輕輕磕碰到。
背對裡屋的蘇大郎話語一頓。
“什麼聲音?”
歐陽戎臉色好奇張望蘇大郎身後。
“沒事,可能是老師醒了。”
蘇大郎搖搖頭。
“哦……”
對於那位袁老前輩的事情歐陽戎並不關心,話題轉回,語氣疑惑:
“大郎剛剛說什麼因為伱們?還有,袁老好端端的怎麼會被罷去官職?難道這意思是……”
“不是不是。”
蘇大郎趕忙擺手,頓了頓,解釋道:
“其實也不算被罷官,是老師自己辭去的,當年洛陽朝堂上有一些風波,老師性格執拗,政見不同,辭官歸隱,正好我們家也離開了洛陽,家父又與老師熟識,便為我聘師,在聚賢園教我讀書。”
他停頓了下,又道:
“良翰,或許是與你的遭遇有些類似,那天在水榭,老師便有些顯得指手畫腳,良翰莫氣。”
歐陽戎看了他眼,點點頭,沒說什麼。
不過對於蘇大郎提到的洛陽朝堂的風波,倒是深有體會。
從當年的二聖臨朝,到後來的廢立新帝,再到後來的臨朝稱製,最後是改乾為周……洛陽朝堂這些年確實風波不斷,換了一批又一批人。
這位袁老先生的經曆倒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