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綬離去。

歐陽戎收起了請帖與禮盒。

懷抱一柄油紙傘。

轉身回府。

長廊上,借著周圍庭院透過來的稀疏燈火,他低頭翻了翻請帖,瞅了眼大致內容。

小師妹的生辰宴會在明夜舉辦。

地點是他熟悉的潯陽樓。

歐陽戎明日白天很忙,不過晚上倒是無事,不衝突,可以赴宴。

隻不過在此之前,小師妹那些陳郡謝氏的族親們沒來的時候。

歐陽戎本準備小師妹生辰當夜,喊上大郎、六郎、還有離小娘子等幾人,小聚一餐,下廚做飯,給小師妹慶生。

眼下,肯定是作罷了。

歐陽戎輕輕點頭。

回到飲冰齋,他隨手把手工油紙傘、燙金請帖、還有小師妹轉贈的未拆禮盒,一起放在了櫃子上。

轉身去了花鳥屏風後方,沐浴洗漱。

外麵傳來房門推開的聲音,是熟悉的銀發少女腳步聲。

葉薇睞抱著一疊衣物,臉紅走進了花鳥屏風後方。

“檀郎,衣服奴家放在架子上。”

“好。”

歐陽戎後腦勺擱在浴桶璧沿的玉石枕上,臉龐上蓋著熱毛巾,應了一聲。

浴桶前的氣氛靜謐,隻有淡淡水霧彌漫。

放好衣服,葉薇睞默默走上前,手指撚開裙帶,微微縮肩,白皙鎖骨頓露,裙裳宛若滑梯般順滑落至她的腳踝邊。

葉薇睞走上前,手指沾了沾水麵,試了下水溫,輕輕頷首,抓起熱毛巾,臉頰紅撲撲的,為麵前的心上人細心擦了擦身子,用皂角搓洗。

毛巾搓拭過的男子健康麥色皮膚,微微泛紅。

彎腰時,少女披散肩頭的雪白長發被浴桶中上冒的水蒸氣沾濕。

某刻,一隻如蛇般滑膩的柔荑,準備從仰頭閉目的男子胸膛處,朝下方悄悄滑落過去。

下一刹那,她感到小手被一隻大手按住,十指連心的握住,阻止了下滑。

葉薇睞轉頭看了看。

歐陽戎仰頭閉目,臉龐蓋著熱毛巾,呼吸均勻,似是欲睡。

有些勞累疲倦。

想起檀郎這些日子的忙碌,連放假都不歇著,葉薇睞眸底心疼愛惜,不再瞎鬨。

主仆二人,十指相扣了一會兒。

確定檀郎睡著,葉薇睞才轉過身,擦了擦濕手,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屏風。

歐陽戎醒來時,水溫稍微有點涼了。

“怎麼睡著了。”

他揉了一把臉,起身出桶,擦拭一番,穿好新衣,走出屏風。

“檀郎,你醒了?”

“嗯。”歐陽戎隨口問:“在乾嘛?”

葉薇睞兩手疊在一起,擱著白皙下巴,趴在櫃子前,笑著指了指前方的燙金請帖等物品:

“明日是謝姑娘的生辰宴會?”

“嗯。”

歐陽戎邊擦拭長發,邊走去書桌邊。

“檀郎,這禮盒裡麵是什麼?包裝的挺好的,是送給謝姑娘的禮物嗎?”

歐陽戎搖搖頭:“不知道,你幫我拆開看看。”

“好。”

葉薇睞邊拆禮盒,邊好奇問:

“檀郎準備送謝姑娘的,還是這把手工傘嗎?咦,上麵怎麼還多了一副……仕女畫。”

“嗯。”歐陽戎點頭:“托好友畫的,好看嗎?”

“挺好看的,謝姑娘應該喜歡,不過……”

“不過什麼?”

葉薇睞小臉猶豫道:“傘通‘散’音,送傘,不是送散嗎?”

歐陽戎立馬回道:“就不能是‘善’,送‘善’?”

“也行。”葉薇睞微微鼓嘴:“彆被謝姑娘誤會就好。”

歐陽戎搖搖頭,看向窗外輕聲道:

“江南多雨,亦多佳人,青瓦小巷,雨雪霏霏,丁香美人……遇見一把油紙傘,才算到了真江南呀。”

葉薇睞微愣:“還有這種講究?檀郎,這是哪裡說的?”

“我瞎掰的。”

“……”

歐陽戎在書桌前坐下,伸了個懶腰,笑說:

“主要是一直覺得,傘養靜氣,女子撐傘,靜若處子,優雅知性。這一點,小師妹還是需要學習下離小娘子,少些虎氣,多些靜氣。”

葉薇睞恍然點頭,“原來如此,奴兒還以為,檀郎送傘,是暗示要給謝姑娘遮風擋雨哩。”

歐陽戎笑了下。

“檀郎你看!”

這時,葉薇睞拆開了貴重禮盒,取出了一枚質地不凡的玉璧。

“好像是一枚雲龍紋玉璧,呀,檀郎,這個好像很貴重哩,都能買下咱們住的這座宅邸了,誰送給的呀。”

銀發少女先是小臉驚喜,旋即又擔憂語氣,回頭問道:

“要不要退回去?萬一是賄賂怎麼辦。”

書桌前,歐陽戎抬頭,看了看她手裡這枚昂貴玉璧,微微抿嘴:“不是外人。先收起來吧。”

“是,檀郎。”

葉薇睞十分聽話,沒有多問,將雲龍紋玉璧原封不動放回了禮盒,擺回原位。

“薇睞,伱先睡吧,我可能晚點。”

歐陽戎低頭道。

葉薇睞回頭看了看,發現檀郎又在熟練擺弄桌上那副叫算盤的古怪玩意兒。

這是檀郎前些日子,用竹子製成的,送出去了些,還要一副寄去了洛陽。

他自留了兩副,一副放家中,一副放江州大堂。

最近每夜,檀郎都晚睡,在敲這副算盤,燈下,埋首書海,似是在算賬。

有時候葉薇睞半夜醒來尿尿,都能迷糊看見檀郎在書桌前踱步徘徊的身影。

檀郎應該是在做一件很重要、很複雜的事情。

少女心疼,卻幫不了什麼,隻能不打擾他。

今夜亦是如此。

“好的,檀郎,你早些休息,明日還要去參加謝姑娘的生辰晚宴呢。”

“好。”

……

歐陽戎今日特意早起。

趁著天光未亮,他起床披衣,迅速洗漱。

在身後裡屋床榻上的被窩少女、呆毛立起的小腦袋睡眼惺忪、迷糊無望之際,

他推門而出,離開了槐葉巷宅邸。

冬日晝短夜長,天亮的很慢。

潯陽渡的碼頭,早已熱鬨起來,勤勞些的販夫走卒早已挑著擔子,珍惜冬日難得晴朗的一天,四處走賣吆喝。

所以說,歐陽戎起床起的不算太早,或許在富豪權貴居多的槐葉巷裡算是很早。

但他很清楚,潯陽城裡,特彆是星子坊,有很多受生活所迫、比他更勤勞之人。

哪怕他是江州長史,但又如何?

這個時代,能天天睡懶覺的,除了權貴人家外,估計也就剩懶漢了。

當然,元懷民除外。

潯陽渡在江畔,清晨江風頗為刺骨冰涼,往人的後頸脖裡鑽。

歐陽戎兩手合攏在嘴邊,哈哈的呼了幾口白霧進去。

辛苦他今早出門,特意披了一件雪白狐裘披肩,狐裘上一大團擁簇的白毛頗為暖和,就是容易打哈欠。

歐陽戎站在潯陽渡市貿司的門外等待了會兒,轉頭看了看後方逐漸熱鬨起來的碼頭。

眼下依舊是元正前的假期,臨近元正日,大街小巷都是即-->>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