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六郎、黃萱眼前,突然天光大亮,一輪澄藍色的半弧形大日降臨,炙熱無比的光芒融化了所有的高山積雪,包括山頂的那朵雪蓮,亦被當空大日融化攪毀。
燕六郎、黃萱忽然回過神來,再睜眼,哪裡有冰冷雪山和滅世雪崩,依舊身處陳舊小院的屍骸堆中。
不過他們眼前,正有一道瘦長卻挺拔的青年背影擋住視野,旁邊的一道【弧】,正大放澄藍光暈,照耀在他們身上,隱約有一種夏日曬太陽般的出奇溫暖之感。
陣前停步的金發胡姬,碧眸眯起,打量麵前這獨當一麵、勇立潮頭的一人一劍。
在這個儒衫青年與神話鼎劍麵前,上品劍修的劍意竟是失效。
轟隆隆——!
一道屬於上品練氣士的氣壓在金發胡姬的腳底綻放。
紫氣肆意縱橫院內,四周院牆等古舊建築在轟隆聲中紛紛倒塌。
不過,若此刻從高空往下方看去,會發現這些倒塌的院牆建築全部都是繞著一個大圈走。
這個大圈便是池下月陣所在的十丈半圓狀範圍,陣法範圍外的建築被劍氣摧殘,無一幸免。
雪中燭一字一句:“跑啊。”
孤身一人,進入池下月陣。
“此陣是不是司天監那玩意兒?好像是叫個池下月的古名,專困以執劍人為首的天下劍修。
歐陽戎隴袖站立,袖中右手的兩指正撚著一張帶血字的紅葉。
歐陽戎看見這條緞帶,還有正在眼蒙緞帶的金發胡姬後,表情微微變了變。
隻不過似是受傷失血緣故,撚葉之手在袖下不受控製的微微顫栗著。
“就算隔絕了靈氣修為,再讓你們一隻手,你們也碰不到本座衣角。”
黃萱見狀,想起叮囑,欲拔匣中劍,下一瞬間,卻被人按住了手掌。
“你說,誰能想到名揚天下的大女君雪中燭,竟然會有個雅致俏皮的閨中小名,知霜,嘖嘖。”
雪中燭頓時眯眼。
雪中燭頓時薄怒,玉臉有些紅霞。
雪中燭深呼吸一口氣。
眼皮子跳動的雪中燭聽到儒衫青年輕笑了一聲,黃金麵具下的嘴角似是翹起,帶有幾分譏諷:
“這次不繳閣下的劍了,玩膩了都,還你了。”
她忽而平靜下來,問道:
從她作為雲夢澤首席大女君走向台前,代表雲夢劍澤鎮壓天下劍修以來,何人敢和她說這種大逆不道之話。
雪中燭睜大碧眸,冰冷到要殺死人的眼神注視了他一會兒。
“知霜小娘,婆婆媽媽。
特彆還是觀察靈氣顏色隻有區區八品的毛頭小子,藏頭匿尾,仗著一口古怪鼎劍如此囂張。
她瞥了眼這儒衫青年身前似是陷入泥潭紋絲不動的【弧】,直接略過,最後看向紅襖小女娃伸入劍匣“水銀”光芒中的小手。
儒衫青年引經據典,話語輕佻,越說越放肆。
歐陽戎仰頭喝了大半碗涼粥,長吐了口氣,突然溫馨提醒:
“喂,再不出劍,鬨出的這些雷聲大動靜,就要吸引來城外州兵了,上品練氣士也敵不過成千上萬的折衝府兵馬,那口氣總有耗儘的時候,到時候落入朝廷手裡,可就難收場了……”
雪中燭冷聲:“爾等這麼想死?”
歐陽戎搖搖頭,抱著一個儒服小女冠,低頭喝粥,發出些含糊不清的嘟囔聲:
“彆誤會,今日隻是想被閣下打死,或者打死閣下。”
“再不過來,在下就和此陣一起過去找你,以為一步之遙就安全?這小姑娘眼睛可以看見你,隻要在潯陽城內,你都跑不掉。”
歐陽戎微笑點頭,隨手指了指似是感受到女主人怒氣、劍身微微震吟的雪白長劍:
也不知想起了什麼。
“跑什麼,在下不就在這裡嗎,能動手就不說話的閣下怎麼也開始廢話起來了,被在下上回打慫,成驚弓之鳥了?
“喂,快點呀,知霜小娘子,再不來就算了,懶得等你了,婆婆媽媽。”
她冷笑一聲:
“你膽子怎麼這麼大,這麼想本座入陣?你是陣眼,沒法動彈,使用不了靈氣修為,就憑伱身邊這兩個家夥就以為能製住本座?
“嗬,未免太小瞧我們雲夢劍澤的搏鬥劍術了吧。
雪中燭雙眼蒙蔽,手持一柄切金段玉、刃如秋霜的雪白長劍,前邁一步。
她身若幻影,繞過了失去靈氣停擺在半空的【弧】,直衝儒衫青年。
歐陽戎臉上的這張黃金麵具雖然古樸沉重,不過因為麵具的雕塑圖案是青麵獠牙的惡鬼緣故,在獠牙嘴巴處,豁口空間不小,正好可以方便喝東西。
“哎,看來猜的沒錯,真是閣下閨中小名,終究還是小女兒家的婉轉心思,將其刻在劍上,嗯是沒想到這世上會有人繳你的劍嗎。”
他站姿輕鬆,語氣調笑:
說到這裡,他臉色歉意,有點不好意思的放下剛剛喝完的粥碗,微微打了個飽嗝:
“豐山有鐘,霜降則鐘鳴,故言知也。名字還挺有講究。
蒙住雙眼。
雪中燭默而不答,直至他說到一半,驀然笑語:
這位名揚天下的雲夢大女君臉色愈發冷靜,開始垂目從袖中翻找,少頃,掏出一條青色與白色相間的混搭緞帶,低頭戴在了眼睛上。
歐陽戎撇嘴,從黃金凶麵下發出翁翁聲音:
“本座雖不知此院今日具體發生何事,但你並不是陰陽家練氣士,布不來此陣,現在應該是被你鳩占鵲巢,借用來對付本座。”
“嗬,這次放心。”
這一幕,與當初趙清秀在大孤山悲田濟養院和擁有月光長劍的長安獨臂劍俠阿潔過招時,一模一樣。
不等她焦急疑惑,突然發現前方準備直取長史恩公首級的金發大姐姐身形徹底定住。
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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