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長史倒是樂觀。”
看見歐陽戎臉上的笑容,重傷臥榻的容真眼底有些恍惚,呢喃了句。
“其實人沒事就行,命最寶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人難道沒事。”
“呃,下官是說,認識的朋友、親人沒事,至於不認識的,隻能稍稍惋惜一下了。”
歐陽戎解釋了下,似是看見了容真悵然若失臉色,頓了頓,語氣歉意道:
“抱歉,說到女史大人的傷心事了,顏章男史、蓮青女史他們,是女史大人在司天監的同僚,這次遇害確實可惜,下官置身事外,沒太多的感同身受,不該說風涼話。”
“無事。”
容真搖了搖頭,兩手捧藥,俏臉蒼白沒有什麼血色。
加上本就單薄的少女體型,穿著素白裡衫,像是寡婦或孝女穿白戴孝時的一身俏,顯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了。
好在這時,歐陽戎像是不在意一樣,已經開口,緩解了她的尷尬:
“嗯,大部分都找到了,但是少了兩具屍體。”
“這個叫什麼思的小墨精,很可能就是內鬼,那個蝶戀主人找上門來,說不定就是她通風報信,就是來救她的,哎,枉女史大人這麼信任她。”
無端凶了一下,容真心裡稍有些不好意思,但依舊默而不言……
如果是小師妹,他肯定會說,彆灑在衣服上,但是容真的話……更應該關心下方的被褥。
容真忍不住看了看麵前歐陽戎的打扮。
“隻是也不知道黃萱知不知道此事,小墨精有沒有告訴過她,兩人吵架,看起來似是不合,但也不一定……”
“小心點,藥彆灑衣……被子上了。”
“那蝶戀主人沒殺本宮,難道是被那群越女們耽誤了,忘下狠手了,或者以為越女是本宮請來的,想作為人質,後來打鬥中忘記了嗎……”
“不過也可能是被蝶戀主人帶走了,還有那個小墨精也是,很可能本就認識蝶戀主人,所以當初才會謊報本宮,沒有發現相似文氣,後來又布陣中途逃跑,死活不肯交代。
“還有黃萱和那小墨精都不見了,難道是被雲夢越女們帶走,她們也發現了黃萱的天賦與靈眸嗎……
其實也正常,小師妹才特殊,她吃東西漏下容易掉到胸口……
“呃,下官也是聽司法曹的人後來說的,他們說,趕到過去的時候,遠遠見到一群穿古製吳風裙裳的持劍女子,與戴青銅麵具的儒衫青年交手,趕到時,已經結束,這些人都走光了。”
容真聞言,卻轉移話題,凝眉問道:
“黃萱家院內,真的隻有咱們三人活下?其他人呢,一個不存?屍體都在否?”
“對,也包括女史大人,畢竟相處共事這麼久,有些同僚之誼,女史大人勿怪,沒有不敬重您的意思。”
“倒也是,這小丫頭出身江州,本就屬於吳越之地,算是雲夢劍澤的勢力範圍。
歐陽戎也多瞧了眼。
歐陽戎立馬插話,語氣有些不爽:
歐陽戎一愣,似是沒想到一向冰冷冷的容真女史會如此問,有點猶豫。
歐陽戎跟隨她同樣輕歎,臉色遺憾。
“哪倆人?”
被他一直盯著,容真微微挪開些目光。
“歐陽長史說,自己和朋友沒事就行,這裡麵也……包括本宮?”
容真忽然語氣嚴厲:“說實話。”
歐陽戎立馬小雞啄米似點頭:
歐陽戎不禁多看了眼正一臉關心神色的冰冷冷少女,似是有些好奇,怎麼頻道切換的這麼流暢。
“女史大人分析的有道理。”
容真搖搖頭:
“本宮當時其實沒怎麼信這滿嘴鬼話的墨精,隻是卻也沒想到,她這麼不老實,和蝶戀主人有染。
容真聞言,抿了口藥,垂眸自語:
容真哪裡知道某人說話的藝術與講究,皺眉問:
她緩緩點頭,臉色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可是眼下並不是公事公辦的大眾場合,隻是私下的病房,而且剛剛這歐陽良翰還關心她病情,自身帶病的情況下還特意過來給她喂藥,特彆是還說什麼朋友之類的話。
他同樣一身病患穿的白色裡衫,剛從隔壁起床過來,不過額頭卻包裹著一圈布料,右額處有嬰兒拳頭大小的血漬滲透出包裹的白布。
容真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怎麼突然板臉嚴厲起來,明明心裡沒有要嚇唬他的意思來著,就是說著說著,不自覺的帶入了以前在公眾場合公事公辦時的態度,看他慢吞吞就不滿想催。
歐陽戎瞥了眼,提醒道。
“歐陽長史可知,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歐陽戎搖頭歎息。
背靠床榻的容真腰杆直起,星眸微微一凝。
“不過看那蝶戀主人的絕世文采和盎然文氣,小墨精與他有聯係倒也正常,說不定以前就是熟人了,真是沒想到啊,本宮這一點失策了……”
她垂目盯著晃蕩黑乎乎湯汁的藥碗,發呆了會兒,忽問道:
“黃萱,還有那個叫什麼妙思的小墨精,早上司法曹的人過來看望,下官問了下,在星子坊那間院子廢墟裡,沒有發現她們的屍體,周圍沒有她們蹤跡,也不知道是否還活著,不知去了哪。”
“當時院子裡那道雪白劍氣,有點像是女子的劍意,穿古製吳風裙裳……難道是雲夢劍澤的越女劍修?
“可是為何會和那個蝶戀主人發生交手?
同時他右胸膛處,也有一處匕首刺傷,被繃帶包裹,應該是當日突然變臉的黃萱留下的。
瞧著有些慘。
不過比起氣息尚虛弱、臥榻喝藥的她,卻顯得精龍活虎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子身體抗揍,瓷實些。
可說起來,這次能存活下來他們三個,真是僥幸。
容真不禁心生一些同命相憐之情,然後也覺得某人稍微順眼了些。
沉默了會兒。
病榻上,容真語氣有些低落:
“是本宮連累了長史,也讓司天監在江州的主力幾乎全軍覆沒……”
“沒事沒事,現在不還好好的嗎,你也是職責所在,儘力而為了,還是那句話,人沒事就行。”
容真看見俊朗青年不在意的擺擺手,忽然站起身,這道樂觀的身影跑去打開了房間的窗戶透氣。
窗戶被推開,接近正午的陽光穿過光禿禿樹梢,灑在了窗台上,還有一些細碎的金輝光束落在了她的床榻被褥上。
陽光一下子進入房間,使光線明亮不少,卻刺得容真微微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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