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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不知是否算是見麵的見麵,“蝴蝶結越女”翩若驚鴻,令人抓不住衣角。
歐陽戎頭戴假麵,在門前佇立了會兒,方才轉身。
“阿兄,這種事我來吧。”
“沒事。”
歐陽戎搖頭,蹲在井水邊,埋頭清洗夜壺。
體內經脈隱隱有一股暖流淌過。
是拂曉時吞下的第二枚回春丹的藥力正在揮發,原本雪白劍氣所創的暗傷,在緩緩恢複著。
可歐陽戎的心思不在上麵。
而是陷入一種玄奇的狀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流淌在四肢百骸、奇經八脈中的靈氣,流速突然輕快了些。
就像是負重駱駝,突然拋下一堆沉甸甸行李,走路輕快起來。
這種奇妙感覺,歐陽戎並不算陌生。
去年底,他即將離開龍城赴任江州之際,心不平的去往了阿青家,在回答了柳母問勇後,同樣心情豁然開朗,靈氣流轉更快了些。
這是有感而發、修為精進的象征。
當初他是達到了九品圓滿,而現今呢。
執劍人第八品“匠作”,今早竟然“稀裡糊塗”消化了一部分。
“從初入八品,精進到了小成中階嗎……”
歐陽戎蹲在水槽邊,一邊埋頭清洗,一邊默默內視感受。
應該是剛剛與繡娘迫不得已的擦肩而過,產生的某種悵然感觸,使得瓶頸油然而破。
不過可能也有昨夜洞悟了匠作本命神通“緣起性空”的一份緣故在裡麵。
歐陽戎默然。
明明是修為精進一步,可心情卻不見多開心。
執劍人第八品,他以匠作的鼎劍真意入之,算是選擇了“匠作”之路。
隻有走通了它,才能突破此品,進入更高的天地。
首先,什麼叫走通?
按照歐陽戎眼下的估算,總結出劍訣,才算是走通,算是標誌性的圓滿,否則便會一直困在此境,餘生躇躊。
其次,“匠作”之路又是什麼?
根據小師妹透露之秘辛,在山上大勢力中,每一品的品名,都是前人總結出來的修煉方向。
同理,匠作的真意是何?
匠作,工匠也,是缺乏靈性、特色的平凡之作……根據龍城時的所見所聞,歸納得出,匠作就是凡塵之中創造神話。
所以匠作之路,也是一條平凡之路,確切的說,是一條通往神話的平凡之路。
理解起來似乎有些矛盾。
而經曆了剛剛近在咫尺、卻無法見麵之事,歐陽戎此刻亦是有一點惆悵困頓。
“戴著一副副麵具,一個個身份,隱藏自己,低調前行嗎,最後抵達彼岸,達成那個最終的目標……就像是在扮演一樣。”
歐陽戎自語。
這時,阿青走來,在他旁邊蹲下,遞出一物,小聲問:
“阿兄,這枚玉……”
歐陽戎輕聲道:“收下吧。你不小了,有些事,需要自己做主。”
“哦。”
阿青沒矯情,收起玉石,低垂腦袋,陷入思索。
少頃,她猶豫了下,問:“阿兄的傷勢是不是她們……”
歐陽戎轉頭看了眼她。
後者立馬噤聲。
二人默契,不再說話,清洗完夜壺後,一起回屋。
歐陽戎沒有摘下麵具,也沒有馬上走人。
回屋,儘職儘責的喂柳母喝完藥後,他老老實實吃了頓早飯。
上午,歐陽戎繼續頂著柳阿山的假身,在三慧院忙活起來。
一會兒替阿青做家務,一會兒幫芸娘做飯。
如此,半天過去。
中午,一家人又在沉默間吃了一頓午膳。
飯後,歐陽戎和阿青一起去往院子裡的水槽邊,清洗碗筷。
突然,歐陽戎隱約聽見一道清脆鈴鐺聲,他沒抬頭,餘光瞥見東南側院牆外、某顆高出牆頭的樹上,隱隱有一抹白影閃過。
一個腳踝係紅繩鈴鐺的白裙女子,似是躍下樹梢,飄然離開。
也不知她何時來的,或者說,壓根就從沒走過?
很明顯,是監視了三慧院不少時候,直到無功而返的離去,心細如發的歐陽戎才稍微察覺到一點聲響,而此前毫無跡象。
此女靈氣修為定然比歐陽戎高不少。
隻是不知道,這個直到解除戒備、臨走前才稍微漏出腳鈴聲的白影,是何人,在雲夢劍澤女君殿排名第幾。
院內,水槽邊,某個木訥漢子麵色如常,依舊沉默洗碗。
如此下去,他又陪阿青、柳母、芸娘待了一下午。
期間倒是沒再發現那群吳越女修們的身影。
到了晚飯結束後,再次洗完碗,歐陽戎返回正屋,和阿青、芸娘一起哄柳母睡下,他才站起身,在僅僅點了一盞燈火的昏暗屋內,褪去了柳阿山的假身虛影。
暫時解除戒備。
阿青與芸娘看見他臉龐上那副沒摘下的古樸染血的青銅麵具,並不覺得害怕。
看歐陽戎動作,她們也大致明白了意思。
芸娘看了眼安靜的小姑,默默轉身,去幫即將離開的郎君取來藏起的長條木匣。
阿青低聲問:“阿兄安全了?”
“嗯。算是蒙混過去,多虧你們,辛苦了。”
“阿兄才是最辛苦。”
歐陽戎沉默,忽問:“阿青就不好奇,我昨夜做了什麼?”
阿青不答,走去把裝有剩下兩件新裌衣的包袱塞進歐陽戎手裡,少女小拇指把額前落發撩到耳邊,橘黃燭光下,小臉甜甜一笑:
“阿兄穿這件黑的真好看。”
歐陽戎有些啞然,看著少女笑顏,心情倒是明亮了些,他低頭想了想,心裡一些話還是問了出來:
“今早你出門呼喊還玉,有沒有看清那個胡姬旁邊站的人?其中是不是有一個後腦勺處係蝴蝶結的少女,伱還有印象嗎?”
“記得。蝴蝶結……”
阿青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