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都說窮文富武……”
裹緊麻衣推門而出,冷風中,黎淵暗暗歎氣。
中院和前院不止是夥食的差距,更是空閒時間的差距,該乾的活可不會因為你身上酸痛就縮減半點。
所謂窮文富武,實是有些道理,讀書之餘還能幫襯家裡乾點活,練武的,那是真沒餘力,是真正意義上的‘脫產’。
“不脫離中院,就算神功在麵前,也根本練不成!”
這一天,中院的幾個學徒臉上的痛苦就沒落下去,還有幾個因為手軟腳軟誤了事,被孫胖子爆錘。
不過,夥食倒是增加了份量,雖沒見肉,卻多少有了點油水。
“不一樣了,完全不一樣了!”
黎淵沉浸在喜悅之中。
昨天他睡的很差,但精力卻不差,該乾的活一點沒耽誤,甚至比往日還要快一些。
同時,他還在熟悉著掌馭‘練功錘’後的變化。
“我並沒有脫胎換骨,但是……”
臨近傍晚,結束了一日勞作的學徒們全都早休息,包括了牛貴,而黎淵則蹲坐在角落,感知著自身的變化。
他並沒有一夜之間變得強壯力大,但卻能更快,更好的調動自己身上的力氣。
“力從地起嗎?”
黎淵輕輕跺腳,甚至可以感覺到‘力’的流動,明白如何讓‘力’更緊密,更快捷的爆發於一點。
這就是精通級的披風錘法加持,還隻是部分。
“這才是武功啊!”
黎淵心中振奮,又對學習披風錘有了更多的期待。
練功錘帶來的是精通級披風錘法,對於樁功雖也有著提及,可真正的大頭,還是在錘法上!
此刻,他隻覺自己像是已經練了幾十年錘法,恨不得立時就演示一番。
嘩啦啦!
接來一盆水,黎淵擦洗著,天越來越冷,又沒有熱水,現在還能洗,自然是要多洗。
他很注重自身的衛生與健康。
奈何熱水在如今這年頭,是個極奢侈的東西。
柴米油鹽,柴可是在頭一位。
鍛兵鋪便是有這條件,區區夥房的學徒,也是不配享用的……
“慢慢來!”
擦乾身子,黎淵拍了拍臉。
掌兵籙撕開了他自來此界就存在的陰霾,雖然勞累了一天,他心情卻是很好。
洗漱之後,還思索起了內院。
鍛兵鋪是兩百多年的老字號,生意遍布多縣,早已不局限於單純的鐵匠鋪了。
早很多年前,已經是集礦山開采、打造兵器、運輸、售賣一體的大勢力了。
鍛兵鋪招收的學徒,去處自然也是五花八門,礦山、護衛、鐵匠、賬房等等,不一而足。
“內院才是鍛兵鋪的核心,脫產的武者才是鍛兵鋪生意能做大的關鍵……”
一個月裡,黎淵對於鍛兵鋪的了解自然也有一些,內院他很關心。
主要是待遇好,月錢多,還能洗熱水澡。
換成一兩天前,對於內院是他是肯定沒有想法的,但現在……
“待遇好的地方人人都想去,說不得就有什麼麻煩……嗯,可以先試探一下,有麻煩就迅速抽身……”
黎淵心中初步定下規劃。
無論是為了‘入階的兵器’,掌兵籙所需的金銀鐵,還是謀求更好的待遇,加入內院都可以說是最好的機會。
藏拙不是露蠢,適當的展露好過一味的隱藏,前世跑了幾年江湖的野道士,也有自己的生存智慧。
不能‘脫穎而出’,彆人憑什麼先賞你飯吃?
至於露多少藏多少,內卷失敗不得已回縣城開了小超市的道爺,心裡多少也有些心得。
……
天色漸暗,演武場上,各院的學徒也先後到了。
等到秦熊高大的身影出現,中院的幾個學徒紛紛起身,快步走向了演武場。
“今天,教你們披風錘!”
秦熊的聲音洪亮,傳的很遠,但他今天顯然沒有親自指點的想法,隨意吩咐了幾句,就轉身離開。
孫胖子堆著笑跟了上去。
“我來教你們披風錘!”
黑臉少年路忠擼起袖子來到眾人身前,照舊蹲了個白猿樁:
“所有人,都去提一把錘子,今天站樁,要提著錘子!”
提著錘站樁?
不少學徒麵色發苦,但也不敢反駁,咬著牙去挑選錘子。
黎淵混在其中選了一把,他餘光掃著,少了一把錘子的事,似乎並沒有人察覺?
“呼!”
隨意站了個白猿樁,黎淵低頭看著。
木質把,黑鐵錘頭,分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柄鐵錘,卻給他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這感覺太過美妙,以至於黎淵很有些蠢蠢欲動,想要嘗試揮舞,演練錘法。
路忠提著錘站了半個時辰的樁,等他鬆開架勢時,全場都沒有一個人還能維持樁功了。
“嗬~”
路忠嘴角微扯,顯然沒有給休息時間的想法,提著錘就舞了一下:
“現在,教你們披風錘法……”
場上的學徒臉色都變了,前院的小牛犢們也有些受不住,有人低聲喊了聲‘路哥’,他們可是已經練了一個白天了。
“嗯,那就先休息一會兒!”
路忠擺了擺手,場上學徒已‘呼啦啦’坐了大片,不少人都發出呻吟,太累了。
“路哥,給俺們講講這白猿披風錘唄!”
休息時,有學徒湊到路忠身前。
“學都沒學會,有什麼講的?”
路忠有些不耐煩,但瞥了一眼也湊上來的牛貴,還是說了幾句:
“樁功要和錘法一起練,動靜結合,才能更快的入門……”
“路哥,不知這個入門要多久?”
牛貴問道。
“這個,不同人的速度不一樣,正常來說,有個中等根骨,勤勉些,大半年該能入門了?”
路忠隨口回了幾句,又立馬收聲,連咳幾聲,提起錘子來:也湊上前來,方才麵色一緩,道:
“你們不用知道那麼多,年前能入門,自然有秦師傅親自傳授。披風錘合有十八式,今天我教你們第一式……
牛貴,你過來,你第一個。”
……
路忠指點著牛貴跺足,抬臂,揮錘,砸下,其他人有樣學樣。
“這小牛犢子已經要入門了?”
黎淵看出了門道,也對比著其他學徒的進度,不久後心中微微一定,伸手提起了腳邊的鐵錘。
“力從地起,生於腳,發於腿,經腰上膀,最後行於手腕……然後揮打出去,空擊則順勢回返,中則借力回彈,
講究的就是個勁力連綿,如狂風不絕……”
路忠正指點牛貴,突然聽得一聲‘嗡’鳴,不由得回頭:
“嗯?!”
……
……
“來,秦哥,喝!”
中院外的小院子裡,孫胖子在勸酒,秦熊來者不拒,喝得稍有醉意方才停下。
“不喝了,得去看看那些小崽子……”
孫胖子起身相送,壓低聲音:
“秦兄弟,我聽說年後咱們要在蟄龍府開個新鋪子,掌櫃以後要常駐府城?到時候……”
“你聽誰說的?”
秦熊僅有的一抹醉意消散,眼神微冷,旋即笑笑:
“謠言罷了,邱龍不死,曹掌櫃怎麼敢長時間離開高柳城?那可是條來自‘神兵穀’的過江毒龍……”
“秦兄說得對,謠言,謠言……”
孫胖子笑笑:
“俺是想說,鋪子要是內有什麼變動,秦兄可都彆忘了小弟……”
“嗬~”
擺擺手,秦熊出了門,孫胖子臉上的笑意也瞬間消失,甚至有幾分冷意。
……
“嗯?”
離中院還有二十來米,秦熊的眼角不由得一挑。
他的眼力自然是極好的,月色下三四十個學徒舞錘之聲連成一片,他卻能一眼辨出優劣,品出高低來。
打得最好那個……
“那小子?”
秦熊微微眯眼,看著那破風聲傳來之處,有些驚訝,有些玩味:
“黎林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