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剛從昏睡中醒來,又差點沒嚇暈。
“難得你心向宗門,隻是以後不要如此的莽撞。”
秋正雄身上有著血跡,昨夜他也受了傷,邪神教那神箭手留下的箭矢還插在他的背上。
他也不拔,上前看了一眼昏睡的經叔虎兩人,見他們傷勢穩定,心下方才鬆了口氣。
此次神兵穀遷徙損失不可謂不重,長老、真傳都有死傷,其中不少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心如刀絞。
秋正雄回過頭,見黎淵還在打量自家靈鷹,心中微微一動,道:
“這鷹認人,你若想騎,等回了城,讓長纓陪你一起。”
“啊?”
黎淵一激靈,敏銳嗅到了這老頭子話裡有話:“不,不必了吧?弟子自己也成……”
“回城再說。”
秋正雄也不多說,轉身騎鷹,展翅而去。
“黎師兄,您的馬!”
鄒魁牽著一匹蛟馬湊了上來,眼神中滿是敬畏。
他是後麵來的,沒有見得黎淵大展神威,但昨夜也從其餘人嘴裡聽到了。
“多謝。”
黎淵伸手接過馬韁,卻沒急著走。
幾個弟子抬著他昨夜簡單搭出來的擔架,上麵是重傷的雷驚川、經叔虎等人。
一夜過去,兩人的臉色也沒見好轉,但也沒惡化,服丹後,昏昏睡去。
黎道爺是個小心的性子,很小心的守著一乾傷員,以防邪神教的漏網之魚偷襲。
八萬裡、龍晟等人則分彆領人護住隊伍的首尾,秋長纓帶人探路。
行過此處山道,時而可見路上伏屍,或蒙麵,或著尋常麻衣,相同的是死相淒慘,或胸膛塌陷,或腦漿迸裂。
“都是老韓下的手!”
黎淵隻掃了一眼,已看出了兵道鬥殺錘的痕跡,老韓出手狠絕無情,沒有任何活口。
有弟子上前搜尋屍體,打掃戰場。
“此人是鎮武堂的人!”
方寶羅與黎淵並馬而行,突然看向道旁一人:“哼,鎮武堂果然勾結了邪神教!”
他翻身下馬,喚來不少弟子,開始搜尋戰場,主要是那些疑似鎮武堂的人,這是保存證據。
黎淵沒下馬,他守著一乾傷員,看著方寶羅留存證據,心下點頭。
與邪神教勾結,明麵上自然是犯忌諱的,無論是朝廷還是各大宗門,都不允許。
可事實上,莫說是朝廷,五大道宗都有長老加入邪神教,真要追究,那可有的論了。
“長生的誘惑太大了。”
黎淵並不意外。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無論帝王將相,還是道門真修,追尋益壽延年,長生羽化的不知多少。
拜神法,是否能長生無法驗證,可益壽延年卻是十成十的,自然有無數高手暗中修習,加入邪神教的不少,沒加入的更多。
“朝廷、邪神教、五大道宗、摘星樓……”
黎淵心下嘀咕著。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廟堂和江湖也不是真個涇渭分明。
隨著他接觸的江湖事越多,他就越發覺得是這樣。
朝廷江湖,各大勢力之間,往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複雜啊,複雜。”
黎淵是很會思維發散的,但聯想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頭疼,索性暫時按下了。
他現在隻想去學龍虎渾天錘,掌馭裂海玄鯨錘,然後,看看煉髓換血,是不是真能把自己修成神獸。
“還有宗師……千裡鎖魂,真氣化形,真想試一試。”
晌午前後,德昌府已遠遠可見,黎道爺心思發散,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
昨夜的宗師之戰讓他心神震動,卻也讓他心中升起莫大的野望來。
天地這麼大,他想去看看。
……
……
砰!
砰!
煙花炸滿夜空,此起彼伏,十分熱鬨。
年關前後十餘天,德昌府撤銷宵禁,於高處下望,隻覺整座城池都掛滿燈籠,更有鑼鼓、奏樂之聲。
那是有舞獅隊走街串巷,大批百姓跟著鑼鼓而行,熱鬨非常。
望江樓燈火通明,十三層全部被包了下來,上百個夥計忙碌不停,酒肉香氣可以飄出數裡之外。
不止是望江樓,這一條大街上,前後三座酒樓也都座無虛席,來往賓客或為府城內外大小宗門、家族。
或為德昌府、蟄龍府有名的江湖武人,還有不少商會、鏢局鏢頭。
以及,許許多多的說書先生。
“又過年了。”
望江樓下,剛結束了閉關的黎淵看著漫天的燈火,心中安寧。
西熊山之戰後三天後,韓垂鈞提著皇甫琨的人頭去鎮武堂中領取了懸賞,轟動一時。
德昌府內的大小家族、宗門無不駭然,縱然是火龍寺、鐵劍門,也偃旗息鼓。
前後隻用了一個多月,德昌府,連同下轄諸郡縣,已全部變了天,千鈞洞的痕跡徹底被神兵穀所取代。
七天之前,神兵穀重開山門,將千鈞山更名‘神兵山’,開山門當日,收下六百多內外門弟子,並廣招好手,填充神衛軍。
而現在……
“真宴開千席啊!”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望江樓下迎來送往的神兵穀弟子足有數十人之多。
黎淵硬著頭皮現身,瞬間就被迎到了進去。
上下十三層,賓客滿座,兵刃光芒連成一片,一眼望去,黎淵眼都快花了。
利刃、上品利刃、名器、上品名器……
太多太多了,黎淵不得不眯起眼。
酒樓大廳,還有高台搭建,居然還有不少身姿曼妙的少女在跳舞,
每一層都有撫琴吹簫之音,各種酒肉香氣彌漫不散。
“黎兄來了!”
“那便是黎大爺嗎?”
“神兵穀真傳,龍虎寺內門,拜入宗師門下的絕世天驕啊!”
“龍行虎步,器宇軒昂,果然是龍鳳之資,蓋世之才!”
“好!”
……
數百上千人的聲音何其之嘈雜?
黎淵感覺屋頂都要被掀飛了,耳朵都嗡鳴一片。
跟在他身後的劉錚、王佩瑤、嶽雲晉等人更是暈暈乎乎,手足無措。
神兵穀宴開千席,邀請了不知多少人,但能夠進入望江樓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神兵穀諸真傳、長老、內門精銳不提,其他人,也都是大小宗門、家族的長老,掌門。
“黎師弟,真成龍了!”
嶽雲晉整個人都是懵的,此刻,哪怕是對龍虎寺絲毫不了解的他,也真切感知到了可怖。
這樣的聲勢,就連穀主公羊羽都沒有!
“呼!”
‘高冷’了一路的黎淵,到了十三樓才鬆了口氣,不是他自恃身份,委實是回應不過來。
點頭點斷脖子,也回應不過來。
十三樓的隔音很好,到了此處,就都是熟人了,神兵穀諸長老親傳外,就是各大宗門的掌門、長老真傳。
他一眼就看到了嶽重天、林東平、言雄,以及花輕舞,同樣拜入龍虎寺內門的四人,都在主桌上。
陪同的,是各自宗門的長老,甚至是掌門。
“黎兄!”
見得黎淵,一眾人紛紛起身,嶽重天幾人也都端起酒杯,無論心中如何想,禮數卻也頗為周道。
黎淵一一見禮,挨著老韓坐下。
“德昌府算是定下來了……嗯,遷徙計劃還沒放棄。”
看了一眼樓中眾人,黎淵轉著念頭。
公羊羽從不喜歡硬碰硬,哪怕大勝,心裡仍是想著遷徙,老韓則無所謂。
但無論如何,德昌府是定下了。
穀主煉髓,老韓身懷神兵,這份實力,莫說一府,便是諸府之地,也儘可收了。
惠州之地,唯一忌憚的,也隻有淮龍宮而已。
見禮之後,就是黎淵深惡痛絕的敬酒……
他敬的不多,但敬他的委實太多。
酒宴沒到一半,黎淵已醉的不省人事,扶著劉錚、嶽雲晉下樓,回到神衛軍駐地。
“呼!”
回到小院,黎淵才鬆緩下來,運轉內氣,將一身酒氣逼了出來,之後打開門窗通風。
“前世都沒怎麼應酬,現在應酬居然這麼多……”
黎淵揉捏著太陽穴,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過來,他服下一枚壯骨丹,順手丟給小耗子一枚。
西熊山之行後,這小家夥差點逃走,他哄了一個多月,才算哄了回來,但丹藥,從以前隔三差五,到現在一天一枚。
“好在,之後應該沒有應酬了。”
舒緩了一下筋骨,黎淵徐推起兵體勢。
這一個多月裡,除了隔三差五推辭不掉的酒宴外,他仍是在閉門練功。
根骨改易之數,已到了三十二,這還不算還在緩緩改易中的‘兵形’。
“兵道鬥殺錘形,比之尋常靈形都難改易的多,效果,應該也更好些?”
黎淵一心兩用,練武之餘,甚至還能維持著觀想。
此刻,靈光之地,‘觀想靈我’正遭受刀劍劈砍刺殺,黎淵的身體,也隨之有著各種變化。
萬刃靈龍身,也已快要入門。
“呼!”
許久之後,黎淵緩緩收勢,行禮:“師父。”
屋簷下的躺椅上,韓垂鈞五指轉動著風雷如意杵:
“聽說你這些天搜集了各種各樣的兵器多達數十件?可是鑄兵法上有了突破?”
“鑄兵法易學難精,弟子略有些進步,想觀摩一下各種鑄兵師的手法。”
黎淵回答。
回城後,他或買或借,很是搜羅了些兵器,連老韓的錘子,他也把玩了大半個月。
兵刃加持,可以瞬間大幅度提升實力,但黎淵也沒放棄通過掌馭,不斷學習他人武功的路子。
同樣一門武功,在不同人手裡發揮的威力也不同,這些對他也很有用。
“龍虎寺有天下第一丹宗之稱,門內鑄兵地卻隻尋常,你若能成為神匠,或許能爭奪真傳之位!”
韓垂鈞身上有些酒意,但卻很清醒,後半句就是傳音入密:
“隻有成為真傳弟子,才有可能接觸到當年龍印聖僧和純陽道人留下的隱秘……”
韓垂鈞很小心,哪怕是傳音入密,也不提及‘裂海玄鯨錘’。
但黎淵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麼,自然點頭。
隻是龍虎寺一代隻有六位真傳,龍虎三大脈各自隻有兩個名額,想成為真傳,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龍虎真傳很難,但以你的天賦,即便不成神匠,多熬些日子也未必不成。”
韓垂鈞打了個哈欠,他這些天都沒怎麼合眼:
“百獸雷龍還隻是草創,其中訣竅你已知曉,之後為師有所領悟,會書信傳你,易形,不要停。”
最後,則是告誡了。
黎淵躬身聆聽。
“嗯,歇著吧。”
韓垂鈞也沒說太多,打了個哈欠就準備離開,臨到門口時,突然回頭:
“有什麼需求,該提就提,不必客氣……嗯,你那師伯膽子不大,但大方,還是很大方的。”
“弟子記下了。”
目送老韓離去,黎淵心思活泛起來:
“需求……絕學,算了,其餘幾門上乘武功?嗯……掌兵籙晉升七階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