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宮。

薑太後點燃一炷香,在佛前閉目拜了三拜後,插入香爐中,一直恭敬候在邊上的李太監,忙遞上擦手的帕子。

薑太後接過後,垂眸擦拭著自己一雙保養得宜的手,問:“她當真應下了?”

李太監諂笑道:“應下了,老奴將王上幾年不曾選秀的對外原因一說,那梁女被捧得飄飄然,便也沒再做推辭。”

薑太後從鼻尖溢出一聲冷哼:“哀家給她的這份殊榮,是夠大了。”

李太監垂著頭應和著“自然”。

薑太後心底卻還是有口氣沒順過來,她望著佛像道:“若不是因為王上……”

後麵的話,終是沒再說下去,佛堂裡青煙飄浮,薑太後眉眼噙起冷意,轉了話頭道:“太醫院那姓方的,雖不知曉王上多少事,但未免夜長夢多,還是無需留這叛徒性命了。”

有那姓方的太醫在,溫瑜就相當於是在太醫院有了一雙眼睛。

李太監自然清楚其中利害的,他頷首恭敬道:“老奴明白,此事老奴會處理妥當的。”

太後跪坐在蒲團上,閉目開始撚動手中菩提串,未再出一言,李太監便識趣地躬身退了出去。

離開靈犀宮時,太後身邊的一年長宮女做勢要送他幾步,李太監連忙推拒:“難能讓老姐姐您送咱家,太後娘娘身邊可不能離了人。”

兩人你來我往地相互說了些奉承話後,李太監方帶著隨行的兩個小太監出了靈犀宮的大門。

一名小太監想起之前在昭華宮的遭遇,不免替他鳴不平:“梁女身邊的那宮女,當真是粗蠻無禮至極,老祖宗就不該替那梁女著想,向昭華宮示好……”

冗長的宮道上,這會兒左右皆無人,李太監收斂了臉上最後一點虛假客套的笑意,堆滿了褶皺的眼皮下,隻露著半條縫,目光卻精爍攝人,再無人前的半分蠢傲諂媚模樣,冷斥道:“你們懂什麼?王宮這場戲,角兒是靈犀宮和昭華宮那兩位,咱們這些當奴才的,比不得前朝那些大臣,隻能在夾縫裡討個生。”

“等昭華宮那位發現中秋宮宴不是那般好辦的,咱家在她那兒也得被記上一筆。這宮裡啊,曆來能容市儈蠢人,卻容不下那些站隊的精明人。戲沒唱到最後,誰又知道勝的是哪個角兒呢?”他說著斜睨兩個小太監一眼,告誡道:“你們若想活得長久些,就把那副蠢死的精明相收一收。”

兩個小太監聽得脊背驟然發寒,連忙老祖宗長老祖宗短地言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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坪州。

譚毅此番回梁地,所帶物資不多,隨行的又都是軍中精銳,比原計劃還早了兩日抵達坪州。

他見了陳巍、李垚,將溫瑜在陳國的近況,依溫瑜交代的轉告與二人後,二人麵色卻並沒有鬆動,顯然都清楚陳王庭是個什麼情況,不會如他所言的那般順遂。

但也明白他會如此說,必然是溫瑜交代的。

陳巍歎道:“公主是為了我等、為了大梁,才

遠赴南陳的啊(),摫???し?()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得全靠公主一人了,我等……唯有儘快收複大梁失地,才能讓他陳國有所忌憚,不敢輕慢了公主去。”

短短數月,須發已儘數斑白的李垚,一直拄拐背身望著窗外,聽著譚毅和陳巍的談話聲,一言不發。

隻那隻布滿老年褐斑的枯手,握著拐杖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目光則沉沉地望著驕陽下盛放的一池蓮花。

譚毅在退下前,看了一眼李垚的背影,想到溫瑜送行時囑咐自己的話,明白溫瑜對李垚,態度也是有些許軟化的,心念一動,道:“公主猜到大人們必會擔憂,特地讓末將轉告諸位大人勿念。”

尋常臣子,溫瑜必是不會留這樣的話的,這顯然是對李垚說的。

隻不過師生之間有過政見相左和逾矩行事的隔閡,終是沒法再同初時那般親厚。

李垚依舊背身望著荷塘,直到譚毅退下去,都沒說一句話。

陳巍卻是懂了譚毅那話中含義的,望向站在窗前的老者道:“譚將軍回程時,咱們八百裡加急送去的信件,還在路上,公主那會兒尚不知蕭將軍活著的消息,想來公主對令公……”

“老夫要離開坪州一趟。”李垚拄著拐慢慢轉過身來,這沒頭沒腦說出的一句話,卻無半分商量的餘地,更像是隻為知會一聲。

陳巍當即皺起眉:“錦州戰起,南境正亂著,您此時離開坪州……”

話說到一半,陳巍突然頓住,似明白了什麼:“您是為去尋蕭將軍?”

李垚拄拐一步一步慢慢往外走,說:“老夫做錯了事,給公主蒙了羞,此事因老夫而起,自也該由老夫去善了。”

陳巍連忙叫住他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先前老李來信,說蕭將軍同周賢侄分道揚鑣,周賢侄現今也不知蕭將軍在何處,老李那邊一直在加派人手找,等傳回準信兒了,您再動身前去不遲。”

李垚卻道:“錦州之戰已僵持數月,老夫親去瞧瞧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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