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膠管之中,無色液體無聲滴落,它沿著細長的導管,流進躺在床上男人的血管之中。
愛爾蘭臉上因激動而起、不正常的血色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褪了去。
病床旁,東雲和降穀零沒有就這樣一直站著聽他說話的打算,兩人各坐在一把椅子上,安靜等待著他的回答。
被束縛在病床上的男人也不說話,隻是睜眼仰頭看著上麵,病房之中到處都是冷白色的,一眼望過去的天花板、牆壁、被子,全是冷硬的白色。
愛爾蘭感覺因為剛才的動作,自己身上的傷好像有點被扯到,但是身體動彈不得。
現在是他最討厭的仰躺睡姿。
呼吸機上隨著他的呼吸一層白霧出現後又消去。
“皮斯科留下的權利現在在誰手上?”愛爾蘭忽然開了口,他望著頭頂虛空,問道。
降穀零抬眼。“又分散了不少,不過……”他彎了彎嘴角,“應該是我。”
並不意外的答案,愛爾蘭看向降穀零。
坐在一把簡單靠椅上的男人雙腿微張坐姿隨意,握槍的雙手並不緊繃,手腕搭在腿上。
敞開的西裝外套下,領帶、襯衫、還有從邊緣露出的背式槍套。
“你這樣還真像一個警察。”愛爾蘭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真想看看……他們發現是自己親手一口一口把你這個臥底喂養到這個地步時候的模樣。”
東雲的手指動了動,抬眼看去。
而愛爾蘭還在直勾勾地看著降穀零:“17年前,朗姆任務失敗後本來應該會受到懲罰的——但是沒有。”
隔著呼吸器的聲音有些悶。
“不僅沒有,在那之後兩年時間,那位先生親自傳達下的命令都變少了,而這兩年,也正是朗姆成為組織二把手的關鍵時期。”
他唇邊的譏諷意味更深。
“比起我和皮斯科,朗姆那邊又有多少秘密?”
“滴、滴……”
病房之中心電儀規律地響動,反而顯得這個房間更加安靜。
病床上,愛爾蘭似乎已經有些累了,他轉回頭,眼皮有些支撐不住地往下耷拉。
“皮斯克之前說過……”他的聲音也變得微弱起來。
“忠誠,這個詞在組織中……並不存在。”
【17年前,和宮野夫婦、貝爾摩德那邊的時間對上了!】
【烏丸蓮耶這個狗幣果然是17年前出了什麼岔子,然後把貝姐家人全部送去做人體實驗啊啊啊】
【知道老烏鴉做了什麼之後就覺得巨惡心,怎麼會有人專門豢養女人然後同時讓她們給自己代孕還把生下來的孩子當人體實驗預備體啊啊啊啊】
【還想要研究東雲啊啊啊,去死吧老烏鴉!】
【組織裡麵沒有忠誠都是他自己作的!他有一點點值得人忠誠的地方嗎?】
【四處臥底橫行,小哀、明美畏懼組織,貝姐
是摻水、東雲被洗腦也是瓶水酒,愛爾蘭背叛……】
【支持東雲透子打倒朗姆、踹飛老烏鴉登基!】
【支持!】
。
“呼……”
車門被關上後,東雲靠在座椅上鬆了口氣,他微微闔上眼。
空蕩蕩的停車場中隻有零星幾l輛車,降穀零坐在他身旁係好了安全帶。
“困了嗎?”車內空間不大,降穀零說話也稍稍放輕了一些,磁性的、帶著些沙啞,在車中格外清晰。
東雲睜開眼:“沒有。”
“愛爾蘭還有所保留。”他垂眼看著手機上的時間,距離今天結束還有2個小時。
“如果烏丸蓮耶是17年前身體出了問題,那麼他的本體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應該沒有動過……”
17年前就有的基地?東雲思考著,直到旁邊有一隻手伸到他眼前。
“噠。”降穀零一個響指將東雲的思緒打斷,東雲一愣愕然抬頭。
降穀零笑著趴在方向盤上看著他:“不要著急,東雲。”
車內暖黃的頂燈從頭上落下,照在降穀零的身上,剛打完響指的手抬起慢慢摸到了東雲的頭上,輕輕撫摸,手指有些粗糙卻十分溫暖。
“愛爾蘭不會一次性把情報說出來,我們的調查也不是短時間就能成功,隻要繼續下去就好了。”
他將東雲頰邊的發撥到耳後,現役公安的手指指甲被剪得整整齊齊,指腹劃過東雲耳邊時隻覺發癢。
【降穀零你的手不太清白!!】
【這是好兄弟能摸的嗎啊啊啊啊】
【透子你彆撩,萬一東雲真的心動了,你再說我的戀人是國家那多傷人啊嗚嗚嗚嗚】
東雲的餘光瞥見旁邊的彈幕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他心中有些緊張,卻不想推開降穀零的手。
耳垂被輕輕拂過,過於敏感的地帶讓他下意識歪頭。
東雲最終關閉了光幕,光幕聲音消失的那一刻,降穀零卻忽然鬆開了。
嗯?
東雲轉頭看去,降穀零已經將車頂燈關上,驟暗的車中隻有車內儀表盤的光亮簡單映出了男人的輪廓。
車身一動,降穀零啟動了引擎,兩道大燈照亮了前方一大片區域,引擎聲如猛獸低吼。
要回去了。東雲想。
但卻聽到降穀零那邊窸窣聲響,像是拿出來了什麼,一片光亮的反光閃過眼睛,東雲還未反應過來,便覺察到降穀零靠近。
冰涼的、細細的某種東西碰上耳邊時東雲反應過來。
是眼鏡。
東雲麵露疑惑,連剛才那在彈幕眼中絕對是100%曖昧的動作都忘了。
“為什麼?”他問,抬起頭,大大的鏡片框出之後水潤雙眼,擋住了大半張臉後,反而顯得更加可愛起來。
東雲並不習慣戴眼鏡,鼻梁上多了一點重量會讓本就對身體感知敏感的他覺得不舒服。
沒有太陽,不
需要追蹤,此時戴上這個眼鏡似乎對東雲沒什麼用處。
東雲想要摘下。
“因為好看。”降穀零說。
東雲的動作一頓,剛捏上眼鏡腿的手指停了一會,又默默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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