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窗落雪的安靜背景裡,手機嗡嗡嗡的振動聲突兀刺耳。

餘曜卻沒有第一時間接起電話。

反而微微蹙了下眉,倒像是驚喜之餘遇到了某種難關。

祁望霄也沒有問怎麼了,黝黑深邃的眸子靜靜地望過來。

鈴聲響過三聲,餘曜終於接起:“你好?”

對麵就傳來流利快速的通用語聲調。

隔著一個圍爐的距離,祁望霄聽不真切,卻能清楚看見少年的神情由驚喜糾結慢慢變成了好笑無奈,最後又平添幾分失落和悵然。

青年了然:“不是主辦方打來的?”

餘曜把掛斷了的電話擱回茶幾,搖搖頭,緩緩呼出一口氣,“是當地的滑雪保險商,詢問我是否需要購置高價保險。”

祁望霄溫和地注視著少年,“可你看起來並不怎麼遺憾。”

餘曜摸了摸心口,眼底閃過一絲茫然,“我也不知道。”

平心而論,餘曜來m國之前就做足了自己不會參賽,純粹當觀眾的準備,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一個教練都不帶上。

結果才來第一天就突然改變主意要參賽,還是因為外界的元素多一點,少年心甘情願的同時,總有一種隱隱被攆鴨子上架的無奈感。

這一點情緒在轉發評論時還不太明顯。

畢竟餘曜懷疑自己在潛意識裡其實認定了主辦方不會因為自己而推遲賽程。

但剛剛那個陌生電話打來的瞬間,發現一切真的有了轉機,自己真的有參賽的可能,少年驚喜的同時,心裡的不確定感也在瞬間被放大。

哪怕到底還是喜悅占據了上風,複雜的思緒都有了很強的存在感。

所以,從本心上說,自己到底想不想參賽呢?

餘曜自己也不太確定了起來。

他摸了摸自己打了石膏的腿,又點開了網頁收藏的knucklehuck曆年比賽視頻,正想再看看網絡上的輿論時,手機被抽走。

祁望霄把手機擱到茶幾上,“該吃晚飯了。”

這倒是。

餘曜也覺得有點餓了,就決定暫時把糾結拋在腦後。

他和祁望霄在燈火通明的餐廳一起用餐,完全不知道他以為的沒有動靜的賽事主辦方此時正在餓著肚子連夜開會。

x-games的賽事主辦方是m國有線體育電視網。

這是一間24小時全天候都在播放體育節目的有線電視聯播網,在體育界地位崇高,還掌握著x-games的舉辦權,可以說是世界極限運動的最具權威的組織機構。

在他們的認知裡,x-games自創辦發家以來就是全世界極限運動選手心向往之的世界級賽事,僅次於奧運會。

所以在發出邀請函後,他們壓根沒有考慮過餘曜不能來參賽的情況,直接在官網上提前進行預熱。

結果現在倒好。

人是來了阿斯本,但公開表示了自己不

會參賽。

偏偏還不是故意不參賽,單純是因為傷還沒有好全,還放話說如果再多兩個星期就不會錯過比賽。

壓力一下轉移到了他們這邊。

選項也隻有兩個。

要麼頭鐵繼續原本安排,代價是損失餘曜參賽效果和大波觀眾的失望退票;要麼就隻能設法轉圜,延遲兩個星期比賽,遷就餘曜的繼續參賽。

後者並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m國有線體育電視網的高層會議室裡,圍繞著長條會議桌的領導層正在為此而爭論不休。

市場部的部長聲音最響:“必須延遲!”

他的理由相當充足,“已經有很多單板選手因傷退賽,再少了餘,我們的出票率就會遭遇史無前例的滑鐵盧!”

技術部部長則持有相反意見。

“比賽日期早已公布,各部門的工作也已經安排下去,臨期更改,將會帶來新的工作量,很可能造成許多意想不到的疏漏。”

負責賽事直播的節目組憂心忡忡地支持技術部。

“更改時間之後,節目製作的周期錯不開,不一定能保證節目的高質量製作和播出。”

新聞部的話事人則站在市場部那邊。

“工作量什麼的和新聞熱度市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諸位,我們舉辦比賽的目的是什麼,奉勸諸位不要因小失大!”

會議室裡吵成一團,有員工從門口過,都會忍不住地露出八卦神色。

幾乎所有電視網的工作人員都知道了高層在考慮延期的事情,還有人開了賭局,打賭到底會不會延期,結果居然是一邊倒。

“現在就看高層什麼時候妥協了。”

組織賭局的編輯歐內斯特計算著賠率,老神在在,“資本家都是向錢看,餘顯然能為他們帶來更多的收益。畢竟——”

他用一種高深莫測的語氣感慨著,“這個年輕的天才少年才是這片純白戰場上最耀眼的King。”

所謂King者,所過之處,萬人俯首,所有的一切都要為他讓路,不是嗎?

歐內斯特理直氣壯地想著,絲毫沒有懷疑如果比賽真的延期,餘曜到底會不會來參加比賽。

事實上,大多數人都認為會。

畢竟少年的好勝欲強到讓人印象深刻。

所以在餘曜的轉發出來後不久,就有很多網友蜂擁聚集在賽事主辦方的官網留言板,強烈要求一定要延期。

連不少參賽選手都加入其中。

張口閉口就是,他們是想贏,但如果是因為餘曜退出才能贏,那麼冠軍將毫無意義!

各方的壓力轉移到了賽事主辦方的頭上,讓他們焦頭爛額,一夜未能好眠。

作為旋渦中心的當事人餘曜卻是出乎意料地睡了一個好覺。

餘曜原本也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疲憊程度,長達十個小時的飛行,機場的盛大接機,出門散步後的糾結思慮,都是

消耗體能的利器。

餘曜幾乎一閉眼就到了天明。

等到起來後(),想起自己今天就有看比賽的安排?()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顧不得去想賽方到底會不會延期,以及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參加比賽了。

“我們今天去看雙板knucklehuck的比賽。”

他在吃早飯時眼睛一彎,看向對麵的輪椅青年。

祁望霄就將少年眼中流轉的光彩儘收眼底,微笑著點點頭。

餘曜也確實很期待。

哪怕票上說比賽時間是從下午一點鐘開始,距離現在還有好幾個小時。

但餘曜就是莫名提前期待起來。

不管自己最終會不會參加單板knucklehuck的比賽,這都還是他第一次在現場看knucklehuck風格的比賽。

有人把這個比賽項目翻譯成“亂拋”,也有人認為它屬於平花和跳台的結合運動。

但在看過無數比賽視頻的餘曜心裡,knucklehuck都是一項非常新穎且炫酷的創造性運動。

他對此抱有非常濃厚的興趣。

所以等吃過了早飯,就開始收拾觀看比賽的裝備。

首當其衝的就是保溫毯。

餘曜選了兩條格外厚重的。

阿斯本冬季嚴寒,如果自己和二哥是兩個正常人,或許還可以通過運動保持熱量,但都坐上輪椅了,無力的雙腿部分自然要依靠外物保暖防寒。

其次是保溫壺。

阿斯本不僅冷,還很乾,乾到了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損失水分,所以補水是很有必要的。

餘曜選擇了超大容量的那個。

再然後還需要……

雖然第一次沒有了教練的後勤輔助,但餘曜自己收拾東西時也有著很高的熱情。

他把一起去觀賽當做度假的一部分,難免生出一種自己正在收拾東西去野炊的雀躍感。

祁望霄原本打算一口氣看完剩下的財務報表,被少年的認真模樣打動,也主動過來開始幫忙。

兩人一本正經地商量要帶幾個暖貼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被圍爐映紅的兩張出眾臉龐上就浮現出了如出一轍的暖融融笑意。

等到中午提早吃過了飯,更是徑直出了門。

在門口偶遇了虞家父子,打招呼發現對方也打算去看同一場次的比賽,就乾脆結伴同行。

他們坐的是祁望霄提前安排好的車。

明星最愛的保姆車型,容納四個人毫無壓力。

虞家父子是昨天回去之後才看到餘曜的棄賽聲明,此時見到本人,都很有點不好意思。

虞岩柏還好說,畢竟是做生意的老油條,寒暄幾句天氣就自在起來。

虞元誌卻正是抹不開臉的要麵子時候,坐在座位上的時候就忍不住瞥一眼又一眼,餘曜都覺得自己快要被看出了花。

他乾脆直接問了句,“我臉上有花嗎?”

虞元誌羞了

() 個大紅臉,連連擺手,“沒有沒有。”

“我就是想說我昨天說錯話了,餘哥,你可千萬彆生我氣,”他忸怩了下,爽朗的性情占據了上風,“反正就是個比賽嘛,今年不參加明年再來也無所謂,阿斯本的雪山又不會跑——”

虞元誌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自家老爹的一巴掌打斷,驚呼地看向一邊,“爸你打我乾什麼!”

虞岩柏額頭青筋直跳,“臭小子,誰讓你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會不會說話了!

虞元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說錯了話,頓時捂著嘴望向對麵,蔫巴巴得變成了地裡的小白菜,“餘哥……”

餘曜看得好笑,“沒什麼。”

雙板knucklehuck比賽近在咫尺,虞元誌說的又是事實,哪有什麼可生氣的。

餘曜打算放空思緒,好好地享受完這一次的觀賽體驗再考慮彆的。

他們到的時候賽場觀眾已經入場了好一會兒L。

knucklehuck使用的是大跳台的賽場,觀賽席都在跳台的減速區末端,賽方隻出售了站票,站的位置全取決於觀眾們自己。

餘曜一開始還擔心自己擠不到前排。

萬萬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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