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曜在上半年的時候就知道了橙子糖被華國代表隊選中,即將作為華國馬術運動員聞鶴洋的搭檔出席奧運會的事。

他那時還替自家的小馬駒高興過。

從前那匹叫橙子糖的白馬曾經陪伴自己一起征戰奧運,斬獲了華國曆史上第一枚盛裝舞步金牌。

如今這匹擁有著同樣名字的小白馬也有了相同的際遇。

真的很難不讓人心生幻想:它會不會就是這個時空的橙子糖,自己的橙子糖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但這通電話似乎宣告著這個夢想的破滅。

負責照料橙子糖的訓馬師費漢秋也是異常遺憾。

“橙子糖很聰明,絕對是我見過最聰明最溫馴的小馬,要不然也不會被聞鶴洋一眼看中。我還以為它能在奧運上一舉成名聞名世界呢,沒想到騎手先出了事。”

“這幾天見沒有人和它搭檔訓練,它就一直站在窗口,眼巴巴地看彆的馬,看得我心都揪起來了!”

馴馬師顯然是真心實意地為自己帶出的小馬錯失良機而感到傷心,嘰裡呱啦地把橙子糖取得的優秀成績和這幾天沒能參加訓練後的傷心模樣描述得繪聲繪色。

以至於餘曜再把公共話筒放回位置時,腦子裡都有了畫麵。

馴馬師口中那個因為沒有訓練就會失落難過的勤奮小馬模樣在不知不覺間就和腦海裡曾經的記憶漸漸吻合起來。

“還真是跟橙子糖的性子一模一樣。”

少年慢慢歎了口氣,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被紀淨儀抓過去填寫射運中心注冊運動員的登記表。

緊跟著又是一下午緊鑼密鼓的訓練安排。

一直到晚上洗完澡在床上睡下,他才有功夫再想起關於橙子糖參賽的事情。

一般情況下,馬術運動員的搭檔都是從小帶起。

橙子糖是因為聞鶴洋的原搭檔David年老退役才被選中。

也是因為和聞鶴洋配合默契,表現出極高的比賽水準,一人一馬的新組合才能力壓其他青梅竹馬組得到參賽資格。

所以即使聞鶴洋現在出了意外,橙子糖還是一匹好馬,其他馬術運動員因為早就有了自己的搭檔也不會接手。

需要磨合時間不說,配合也未必會默契。

除非有一個本身就能和橙子糖彼此配合無間的馬術運動員接手。

但這樣的人哪裡去找?

餘曜自己都不敢打包票橙子糖就是那個橙子糖。

思來想去,他決定趁周末請半天假去看看。

好在橙子糖近來訓練的馬術場地離射擊基地不遠,來回也花不了很多功夫。

餘曜沒有把自己的目的跟任何人說,給教練的說辭就是一句簡簡單單的想去看看自己的馬。

紀淨儀雖然覺得奇怪,但想想平時的訓練那麼辛苦,總不能一點假都不放,偶爾也可以通融一下,就答應下來。

隻是為了餘曜的安全,他提出了自己

要隨行。

餘曜想到新教練一言不合昏倒的大場麵,猶豫了下,“讓常師兄跟我一起就行。”

他懷疑自己被留下了點心理陰影。

至少此時此刻聽見了教練要隨行的建議,他的第一反應是怕自己一上馬,還沒有開始拉韁繩,就要急匆匆地把暈倒的教練往醫院送。

紀淨儀想了下也行,就把常方毅叫了過來詢問。

“小餘說想去馬術那邊轉轉,看看他的馬,你帶他去怎麼樣?”

常方毅的眼一下就亮了,“當然沒問題!”

他親熱地撞了下餘曜的肩,“我可是本地人,路都熟!”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下來。

隻不過餘曜發現自己這位新師兄出門的熱情似乎比自己高多了。

一路上眉開眼笑不說,高興得就像是監獄終於放了風。

坐到副駕駛位時,餘曜忍不住多看了哼著小曲兒的常方毅一眼。

“師兄,出門有那麼高興嗎?”

常方毅輕快地踩下油門,剛毅而不失柔和的臉就綻放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餘,你不覺得咱們基地其實有點壓抑嗎?”

餘曜回想了一下,“也還好吧。”

頂多就是相對於其他項目基地安靜了點,隊員和隊員之間的話少了點,彆的似乎也沒什麼特彆的。

少年選擇周全地答道,“可能是我來的時間還不夠久。”

常方毅噗嗤一下笑出聲。

可沒多久,他就斂起了眉眼,長長歎一口氣。

常方毅在教練和基地以外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再加上這幾日的相處下來,心知肚明餘曜也是敞亮人兒,索性再不藏著掖著,直接開門見山道。

“其實以前咱們隊裡的氛圍還是很不錯的。”

青年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但這兩年十米氣步.槍在國際大賽上總被毛子壓著打,紀教哪能咽下這口氣?再加上眼看奧運就要來,他整個人急得發慌,天天跟閻羅王一樣攆在我們屁股後麵揮鞭子。”

“偏偏射擊本身也需要安靜,大家心情不好又都沒心思說話,隊裡自然是死水一潭。”

“要不然的話,”他趁著紅燈,衝少年擠擠眼,“高低得給你這個新人來個大驚喜。”

“那倒不用了。”

餘曜直覺這個驚喜可能說是驚嚇更恰當。

這也不是什麼罕見事。

隊裡來了新人,一群半大不大的年輕人想要靠惡搞玩笑的形式來破破冰,拉近拉近關係,在很多項目裡都挺常見的。

常方毅也沒有否認這個說法。

畢竟他從前可是帶頭搞事的那個,也見識過隊裡成績好的那幾年氣氛有多活躍。

可正是因此,才總會覺得射擊隊變成如今這樣,自己無論如何都少不了一份責任。

如果不是他們這些人遲遲出不了成績,紀教也不會焦慮,大家也不會內疚自責,自然就會在訓練之餘放鬆心情,

天天跟隔壁金牌成山的乒乓球一樣歡天喜地。

不過現在隊裡有了成績又穩又準的餘曜,一切應該都會慢慢好起來吧。

常方毅再度哼起了自己的小曲兒。

餘曜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到底是那首歌,隻好把心神放回到道路兩側的風景上。

但從常方毅的一番話裡,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這個明擺著是來搶奧運名額的人為什麼在隊裡反而好像很受歡迎的樣子。

至少不少人看見自己時都會露出點笑容,打飯晨練的時候也會招呼幾句。

大家應該是很希望自己能替華國的十米氣步.槍揚眉吐氣吧。

餘曜琥珀色的眸子動了動,再看向自己的雙手時就覺出沉甸甸的信任重量。

常方毅也在下車時突然來了句,“小餘,加油!”

他沒有說什麼加油,為什麼加油。

但餘曜都已經聽明白了。

少年明亮的眼眸微微彎起,“我會的。”

不就是一枚射擊金牌麼。

餘曜突然覺出一種自己在被各方壓力不斷加碼催逼時,反而對前路越發執著堅定的反作用快.感。

他覺得自己的精神力大約是屬彈簧的。

壓得很重,彈得越高。

就像在玩極限運動時那樣。

前方越危險,越致命,他就會越刺激,越興奮,躍躍欲試的期待感也會不受控製地破土而出。

不然的話,自己也不會站到這裡了。

餘曜告彆常方毅走進馬場,老遠就看見了一匹孤零零的白馬身影,正在木質圍欄邊垂頭喪氣地看著場內的騎手和他的棕馬在練習盛裝舞步,像極了無家可歸的小可憐兒。

往昔無數溫馨的回憶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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