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欄當前,不光是餘曜沒有猶豫,橙子糖也沒有絲毫猶豫。
在口令下達的那一刻,騎在馬背上的少年立即俯身貼近馬頭。
精神抖擻的馬兒也在高高揚起前蹄的瞬間,後腿繃緊,用力向下一踏!
訓練場騰空而起的細小煙塵裡。
一人一馬如銀白色的閃電般迅疾躍過圍欄。
幾乎在橙子糖兩隻前蹄一左一右落地的同時,馬背上的餘曜就迅速從俯身在馬背上的姿態,重新調整回獨屬於貴族紳士的優雅坐姿。
一係列的動作流暢又默契。
仿佛剛剛的驚險跨欄動作隻是騎者和馬兒之間一場臨時起意的小小遊戲。
整個過程也隻發生在瞬息之間。
以至於聞鶴洋的那聲“危險”的呼喊還沒有完全落地,餘曜就已經拉著韁繩調轉馬頭,帶著昂首挺胸的橙子糖“嗒嗒嗒”地走回到兩圈訓練圍欄的交界處。
少年翻身下馬,愛憐地摸了摸小白馬的腦袋。
橙子糖就拿毛茸茸的大耳朵蹭蹭他的手,發出一陣咕咕咕的輕微撒嬌聲。
那雙大大的黑眼睛裡也神采浮動。
得意洋洋的樣子就好像是在說:嘿!老夥計,快誇誇我!
餘曜一個沒忍住,彎著眉眼給出了自己壓箱底的最後一顆橙子糖,溫聲告誡。
“一天最多兩顆。”
他還記得從前隊友的愛馬因為吃多了糖,不得不拔蛀牙時人仰馬翻的名場麵。
再說了,糖吃多了也不是好事。
橙子糖才不管這些。
它隻是一匹小馬駒,當然要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小白馬矮下頭,愛惜地舔完了少年手心的那顆,就眼巴巴地繼續盯著少年的口袋。
但很可惜,餘曜這會兒鐵了心,甚至把韁繩遞到了匆匆趕來的費漢秋手裡。
“我過去打個電話,不用在記者麵前提起我。”
眼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們即將趕來,餘曜一個閃身躲進馬場的更衣室裡。
費漢秋不明所以地跟橙子糖大眼瞪小眼,然後就趕忙扶起了追過來時因為摔了一跤正狼狽不已的聞鶴洋。
“小祖宗!你的腿!小心點!”
“餘曜呢?”
聞鶴洋氣喘籲籲,被費漢秋和尤揚一起扶著,整個人都不太好。
哪有人第一次上馬就去跨半人高的圍欄的?
他之前就聽說過餘曜虎,但沒想到人居然這麼虎!
還有橙子糖,平時自己七哄八哄才肯跨一跨矮矮的圍欄,結果今天居然主動胡鬨!
聞鶴洋剛才看得真真的。
餘曜一開始絕對沒有要跨欄的打算,單純是被橙子糖帶著去了障礙賽的訓練場地,最後更是完全靠自己的馬術才度過了這個極其驚險的難關。
這可真是……真是連人帶馬一起虎!
玩的就是一個心跳。
他們這些圍觀群眾的心跳。
聞鶴洋和尤揚四下尋找餘曜的身影(),費漢秋見記者們馬上趕到?()『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連忙壓低聲把餘曜的話交待了。
“這有什麼可瞞著的?”
聞鶴洋奇怪嘀咕著,和隊員尤揚對視一眼,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但轉念一想,餘曜應該有他自己的道理,就對追問的記者大大咧咧地糊弄道,“哦哦,那是我們隊的新人,最近來試訓的,說是肚子疼去衛生間了。”
采訪記者看了眼禁閉的大門,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但觀眾們可不是這麼好糊弄的。
哪怕隔得遠,身形和側臉輪廓的驚鴻一瞥也夠讓他們浮想萬千了。
【呲溜,確認大長腿帥哥一枚】
【看不清臉,但模糊輪廓都自帶氛圍感,我賭十根辣條,本人一定很帥】
【家人們誰懂啊,一到奧運,各隊藏著掖著的小鮮肉們都出現了!好想知道這個騎手小哥跟那個射擊隊的單片鏡小哥哪個正麵更帥】
但人到底已經走遠。
他們的目光隻好又落回到聞鶴洋和橙子糖的身上。
第一眼看見的是通體雪白,渾身如緞子般閃耀的橙子糖。
【這匹小白馬真漂亮,渾身都在發光,簡直像是童話裡走出來的】
第二眼才注意到了聞鶴洋的拐杖。
【嗚嗚嗚,橙子糖好好的,但是聞神受傷了,該不會新來的小哥就是替補聞神和橙子糖搭檔的吧】
【怎麼可能,離奧運隻有四個月了,新人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跟橙子糖磨合好。透露一個小道消息:橙子糖是一匹很有脾氣的小馬】
【可是他剛剛跟橙子糖配合得就挺好的呀】
【但是橙子糖突然失控也是大家都看見的,賽場上馬匹失控的情況也會被扣大分,人與馬之間的默契比技術還重要】
【畢竟還有四個月,萬一能練出來呢,如果聞鶴洋不上,沒有人替補,華國馬術的團體賽可就沒有人上了】
彈幕裡議論紛紛。
很多關注馬術的網友一語切中要害。
聞鶴洋在緩過來一開始的驚嚇勁兒後,也開始認真思索起替補的可能來。
正如觀眾們所說的那樣,想要參加馬術類的團體賽每隊至少需要四組馬術搭檔,取前三名作為團隊成績計算排名。
原本內定的奪分前三名組合是他、尤揚和嶽博揚。
他因傷退賽後,原本充人數的第四人就算前進一名,也還少了一個。
原本他們都要放棄團體賽,專攻個人賽了,但餘曜似乎可以補上這個空缺……
聞鶴洋的心一下火熱起來。
華國馬術冷門,這支參賽隊伍是他從無到有一點點拉起來的,耗費了無數心血,卻倒在了臨門一腳。
如今柳暗花明,居然有了新的出路。
聞鶴洋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他追去了更衣室門口,
() 冷不丁就把觀察到記者離開,正開門出來的餘曜嚇了一大跳。
“要我扶你進去嗎?”
餘曜還以為聞鶴洋停在這裡是因為行走不便。
聞鶴洋卻一手指向了正在悠閒晃悠的小白馬身影,開門見山地問道。
“餘,你的騎術很厲害,所以,你願意帶著橙子糖去奧運嗎?”
黝黑皮膚的少年儼然一副已經被剛剛的幾幕刷新認知的激動神情。
作為一名資深馬術運動員,聞鶴洋很清楚,在對編排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能夠配合完成盛裝舞步路線,還能在突發情況下操縱好馬匹,成功跨欄,餘的騎術絕對比他目前所展現出來的還要精妙。
而他和橙子糖之間看似優雅輕鬆,實則天衣無縫的默契度也大大震驚到了聞鶴洋。
他控製不住地酸溜溜想,反正橙子糖那麼喜歡餘,說不定他們的組合就會在奧運會上大放光彩。
但酸歸酸,聞鶴洋也是發自心底地希望華國馬術有一天能在世界上重新站起來。
華國本土的馬術興於周,盛於唐,曆史悠久,底蘊豐厚,有些民族至今還保留著遊牧傳統,絕不該是現在這樣在全世界都寂寂無名的落寞地位。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餘曜,等待少年的回答。
餘曜遲遲不見教練出現,又見尤揚對聞鶴洋馬首是瞻,大概也猜出來馬術隊的主心骨其實就是自己麵前的聞鶴洋。
不過自己要不要兼項,會不會被總局同意,可未必是聞鶴洋所能決定的。
“我需要考慮考慮。”
餘曜給出了一個絕對不會出錯的答案。
聞鶴洋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眸子動了動,轉而熱情地拉著餘曜說了大半天自己從前在國外學馬術的經曆。
話裡話外,明示暗示都在說那些歪果仁有多麼看不起華國馬術。
尤揚也在旁邊不時附和,“他們就是那什麼眼看人低,我們華國要是沒有馬術,當年能打到地中海嗎!”
對於兩人試圖挑撥自己愛國心的小伎倆,餘曜看得一清二楚,卻也沒揭穿,隻是不住地輕撫著湊到自己身邊,一臉戀戀不舍的橙子糖。
但請假總有時長。
餘曜在天色擦黑時準時回到了射擊基地,迎麵而來的就是紀淨儀喜氣洋洋的臉。
“小餘,你現在也是華國注冊的射擊運動員了!”
他把新鮮出爐的函文小心翼翼放到櫃子裡,“怎麼樣,今天出去玩得開心嗎?”
應該還算開心吧。
餘曜不自覺地揚起唇角,點點頭,而後想到了自己的來意,“紀教,如果我想再兼一項,總局會答應嗎?”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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