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連著幾日的春雨,接連不停。

雨絲纏綿,淅淅瀝瀝,終於在午時放了會兒晴。

京中酒樓賓客盈滿,瓦肆參差錯落,往來掮客站在門口招攬生意,時不時在鋪子中傳來幾聲吆喝。

街道熱鬨非凡,地上的磚石被雨澆得鋥亮。

最近京中太平,沒什麼棘手的案子,大理寺還算是清閒。

楚珣抬步踏入酒樓,還在思忖什麼時候把那幾件寢衣送給聞吟雪。

那日賞花宴後,他也沒再見過她了。

聽說她已經差不多準備議親了,說不定下次看到她,就已經是在她的喜宴上了。

……也不知道哪家的郎君這麼倒黴。

隻是若是聞吟雪要成親的話,那時候再給她實在是有點不合適。

萬一被她夫君誤會了怎麼辦。

也就是這幾天得送過去。

還真是挺麻煩。

縱然賓客往來不絕,肩上搭著巾帕的小二還是隔著老遠就看到了楚珣,殷勤上前道:“小侯爺今日還是包間嗎?”

楚珣嗯了聲,用帕子淨了淨手。

平時當值不怎麼忙的時候,他常來酒樓用膳,是以這邊的小二都識得他,恭恭敬敬地在前引路。

今日酒樓客滿,包間都已經所剩無幾,隻有邊角的一間了。

小二走到這邊,麵上略有遲疑,歉意道:“今日人多,小的早前也不知道小侯爺今日到此,就隻剩下這麼一間了。”

這間彆的倒也沒什麼,隻是稍微小些,不比其他的寬敞,窗牖洞開,旁邊人的談笑聲都能聽到。

楚珣下午還要當值,倒也沒有在意,“沒事。”

小二聞言自是千恩萬謝,下去收拾了。

不多時便有人依次上了午膳。

楚珣口味清淡,桌上的菜色簡直稱得上是清湯寡水。

他沒什麼胃口,淺嘗了幾箸,倏地聽到隔間傳來的高談闊論中,夾雜著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楚珣並沒有想要窺探彆人議論的興趣,隻是隔壁說話的嗓門極大,幾乎想讓人聽不見都難。

“你是說那位近來相當有名的聞家大小姐?長得的確是不錯,當時賞花宴上我也見過一麵,聞家還想要與我家定親,實在是盛情難卻,我爹娘思慮了幾番,先是猶疑那位聞姑娘長得有些太招人了,還想著聞家門第也就一般,還是我說情,他們這才準備答應聞家。”

“謔?此話當真?”

“自是當真。你不信且去打聽,聞家是不是有意與我高家定親?況且那聞大小姐還曾見了我一麵,就隻是這一麵,她很是仰慕我。這樁婚事,多半是板上釘釘了。”

“如花美眷在懷。高兄可實在是讓人欽羨。”

“是啊是啊,早就聽說那位聞家大小姐出落得出挑至極,漂亮得和神女一樣。什麼時候高兄也帶來給我們瞧瞧?”

“好說好說。”

“等她日後

過了門,這不都是我一句話的事情?”

說話間都有些囫圇不清,好像是剛飲完酒,還在酒桌上,杯盞相碰之聲不絕。

很快有人接著道:“隻是高兄……我可是記得你在外麵還有一位的,就是那個,那個你贖回來的雲姑娘,不是前一陣還給你生了個孩子嗎,是個男孩吧。你若日後娶了正頭夫人,那這位雲姑娘可該怎麼辦?”

“是啊是啊,你這未過門就已經有了個外室子,若是讓聞姑娘知道,可是有些不好交代吧?”

“雲娘跟了我這麼久,自然要是讓她抬進府來做我的妾。”

“至於交代,她聞吟雪既然過了我高家的門,那就是我高家的人,什麼都得聽我的,自是要有容人之量!更何況按照我高家的門第,聞府本就是高攀了,不過是因她有個郡主身份,還有個還算有權的外翁,不然高家主母,哪裡輪得到她聞吟雪?”

有人歎道:“齊人之福……實在是美矣。”

那邊頓時嬉笑一團。

楚珣眼瞼稍垂。

他雖然確實覺得聞吟雪是個麻煩鬼,但也不至於就這麼聽她被人欺辱至此。

更不至於,嫁個渣滓。

他手指在桌上輕叩兩聲,隻見從窗外倏地攀進一個人,身穿勁裝垂首道:“世子。”

楚珣淡聲問道:“懷竹。去查查和聞府議親的,有沒有一個高姓門第。”

那人稍顯詫異,很快就恭聲道:“是。”

大約盞茶功夫,懷竹去而複返,對楚珣道:“已經查清楚了。現在還與聞府有意結親的,分彆是安國公府的程三公子,李尚書家的四公子,還有一位正是姓高,是德武伯家的大公子。”

楚珣抬手,“去看看隔壁的人,姓高的那位在不在其中。”

這種吩咐顯然是很匪夷所思。

懷竹很快應是,查探以後返回道:“回稟世子,正是高公子。”

楚珣輕描淡寫嗯了聲。

他抬手抵住腰間短刃,指尖在上輕輕摩挲了下。

他抽出短刃,在手中把玩了片刻,隨後抬步,走向隔壁的包間。

今日酒樓往來繁多,楚珣靴尖踢開隔壁包間的門,木門撞到牆壁以後,還在輕輕地回響。

這間包間裡麵的大多都是紈絝子弟。

平日裡最怕得罪的人就是楚珣,看到他以後霎時間頭腦空白,連聲大氣都不敢喘。

有人失聲驚呼道:“楚楚楚、楚世子?”

多半是來者不善。

但真是奇了怪了。

他們在這裡喝酒,又是哪裡惹到了這位小閻王?

尤其是楚珣此時臉上的似笑非笑,更是他媽的要了命了。

冷白的刀刃在楚珣手邊翻轉,他笑著問道:“我聽諸位方才聊得興起,想問問,能否加我一個。”

這話當然沒人敢接。

房中幾位酒都被嚇醒了,彼此間麵麵相覷,不敢出聲。

楚珣也沒在意,抬

步走到一個人麵前站定,倏而問道:“你就是高公子?”

那人被他問得冷汗涔涔,連聲應道:“是、是我。”

“……敢問楚小侯爺,是有何指教?”

他金玉其外,平時也隻能算是個酒囊飯袋。但還算是會看眼色,根本不記得自己在哪裡得罪過這位。

他當然知道楚珣這樣的身份遠不是自己可以惹得起的,所以平時對上楚珣都非常小心翼翼,不敢多與之攀談,從未行差踏錯。

那到底是哪裡惹得這位不快了?

他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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