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門內傳來了森鷗外的聲音。
阪口安吾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這次叫阪口君來,是有些事情想拜托給你。”
森鷗外開門見山的道:
“請首領吩咐。”
阪口安吾微微低頭,表現得就像個普通的港口黑手黨成員一般。
尊敬、恭順。
但實際上他內心卻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鎮靜。
他回來的方式是借助了同事的異能力,因此他確信這一路應該是沒有暴露的。
那是彆的原因?
阪口安吾迅速開始回憶自己最近的工作。
不是他自滿,但除了最近橫濱混戰這段時間之外,他其他的工作都完成的相當好。
文職工作,再怎麼說他也是專業的。
跟那些學都沒有上完的成員們可不一樣!
阪口安吾試圖用思考放鬆自己,不讓人看出端倪。
“人要是在一個職位上待的太久,難免會僵化。”
森鷗外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
阪口安吾則開始瘋狂轉動大腦,試圖找到這其中隱含的意思。
沒有人覺得那個‘森鷗外’會無緣無故說一句沒有意義的話。
“也許有人會覺得一直在一個職位更好。”
他謹慎的回答。
這是試探?還是……
“那阪口君是哪一種呢?覺得需要換工作,還是更希望在同一個職位上一直做下去?”
森鷗外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就直接繼續道。
“我想應該是前者吧。”
為什麼覺得我是前者?
雖然是情報員,但好歹也是文職,不應該是一直穩定的從事這一個工作麼?
難道真的是想試探自己?
阪口安吾摸不透森鷗外的意圖,隻能謹慎的回答:
“我聽從首領的命令。”
不是‘我喜歡什麼崗位’而是做‘首領吩咐的工作’。
這總是個找不到錯處的回答了吧。
“這樣啊。”
森鷗外先是一聲輕歎,接著再次露出了笑容。
“阪口君的忠心真是讓人感動啊,過去一直覺得你公事公辦的態度有些冷漠,看來是我的錯呢。”
“啊,當然不是覺得不好,事實上,我還挺喜歡阪口君的工作表現的。”
“就是這樣公事公辦,對誰都不假辭色的表現,才能更好的勝任港口黑手黨的情報工作嘛——不然要是誰都能從你這邊得到一言半語的情報,我們的保密工作也沒法做了不是嗎?”
他果然知道了什麼!?
阪口安吾眼鏡後的瞳孔微微收縮。
然而森鷗外的話還沒有結束。
“正因為很欣賞阪口君的嚴謹和認真,所以我才有額外的工作,想要委托給阪口君
。”
“相信以阪口君的能力,同時進行兩個工作也不是什麼問題嘛。”
森鷗外看著阪口安吾,越看越覺得滿意。
個人能力優秀,還是一板一眼,很有原則的性格——雖然某些角度來說有些不近人情。
但正是這樣會隨機應變,又不會自作主張或者感情上頭行動的人,才適合去做臥底工作,不是麼?
森鷗外相信以阪口君的能力,隻要那邊的領導層不瞎,就絕對不會錯過如此優秀的手下。
情報販子的身份,也讓他擁有比一般人更多的接觸機會。
至於會不會懷疑他是臥底……
他相信阪口君不會讓他失望。
當然這隻是順帶的。
主要是以阪口君這樣拘謹的性格,就不用擔心他整天貼在可愛的女兒L身邊了!
是的,這才是森鷗外的主要目的。
正好趁著要去收集那個組織的情報的機會,他準備派個人去東京看看小悠的情況。
要是生活環境不好或者有人欺負她,他也好把人帶回來。
“阪口君,你說呢?”
哪怕一時帶不回來,多拍點照片什麼的,也好撫慰老父親一顆熾熱的愛女之心嘛。
阪口安吾:我能說什麼?話不是都讓你說完了麼。
“如果這是首領的命令的話。”
阪口安吾斟酌措辭。
“那我會試一試。”
“怎麼能說是試一試呢?”
森鷗外搖了搖頭。
“這對阪口君來說,明明是很輕鬆的事情嘛。”
完成□□的工作、收集沒有名字的組織的情報,再加上適時地、隔著一些距離的稍稍照顧一下小悠。
區區三份工作而已。
該說不愧是森鷗外麼,每一句話都得拚命去思考,才能勉強跟上他的節奏。
“承蒙您如此評價我的工作能力。”
“這個不是我誇獎,我隻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雖然太宰君、中也君也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才,但他們的才能卻都不適合這份工作。”
交給太宰君的話,大概率隻會拉著小悠一起到處玩而不會記得給自己彙報。
而中也……
除了那份‘能力’隻能為港口黑手黨使用之外,也因為他完全不會拒絕小悠。
雖然女兒L這麼小年紀就擁有優秀的人格魅力和禦下能力是好事啦。
但手下太聽話,有時候也不見得全是好事。
尤其在小悠的立場和港口黑手黨的立場並不完全一致的時候。
雖然他不認為小悠會做什麼損害港口黑手黨利益的事情,但事無絕對,他作為首領,總是應該做好最壞的打算。
特地強調那兩人不適合,是想說那兩人對港口黑手黨過於忠心,而我卻立場不夠堅定,才適合麼?
“兩位都是港口黑手黨的精英,是做大事的人
,讓他們去做小事,那是大材小用。”
“彆這麼說,我認為阪口君也是‘大才’哦,如果不是出了這種事,我也舍不得把阪口君調離現在的工作崗位。”
“我真的很遺憾。”
真遺憾,就不會懷疑我了吧。
不過聽到森鷗外這麼說,阪口安吾反而冷靜了一些。
既然森鷗外隻是試探,就證明對方沒有實質上的證據,或者說,自己對他來說還有用。
而有用,就代表還可以談。
比起警告,這大概更像是一種敲打。
一種對可能產生了二心的部下的敲打……和試探。
看似給了讓對方更容易行動的機會,實際上對方的所有行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若是沒有察覺到這一點而真的產生了彆的想法或者不應該有的舉動。
那結果……大概世界上,就要再多一個下落不明的失蹤人口了吧。
阪口安吾相信他們做得到。
“請問,到底是什麼工作?”
“啊啊,看我,都忘了告訴你工作的內容了。”
森鷗外的聲音裡似乎有絲絲愧疚。
但他表露出來的所有情緒和歉意的對話,阪口安吾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我是想請阪口君去東京一趟。”
森鷗外說出了自己喊他來的真正目的。
“我想阪口君應該也知道了,這次席卷整個橫濱黑暗勢力的戰爭中,還有外部勢力在插手。”
聽森鷗外提起這件事,阪口安吾也嚴肅了表情。
“是的,我聽說了這件事。”
“據說那些人……還殺自己人。”
“哦呀,阪口君知道的很清楚嘛。”
森鷗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都了解到這個程度了……嗯,果然,阪口君很能乾啊。”
阪口安吾頓時心口一緊。
……他不該說這麼多的。
好在森鷗外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糾纏下去。
“是的,這群人心狠手辣無惡不作。”
阪口安吾:……你說這話真的不虧心麼?
還有,那個組織到底得十惡不赦到什麼程度啊。
連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都說他們‘無惡不作’。
“我懷疑他們的目標是想要趁機打擊橫濱本土勢力,好複現過去那些外國勢力在橫濱站穩腳跟做大做強的行動。”
當年那些海外組織,就是趁著橫濱虛弱的時候一鼓作氣殺進來。
憑借著巨額的資金和凶不講理的凶悍做派強行撕下一塊地盤站穩腳跟,並逐步吞並本地幫派擴大自己的勢力,直至到如今的規模的。
阪口安吾也知道這段曆史。
他的眉毛擰了起來。
“現在……知道是哪個勢力了嗎?”
“‘無名的組織’。”
森鷗外抬起食指抵在唇前。
“無名?”
“是的,目前隻知道那是一個高級成員皆為以代號互相稱呼,但組織本身並沒有名字的組織。”
“雖然勢力遍布全球,但一直以來都沒有以真麵目示人,而是躲在幕後,靠著操縱各種人或者製造各種意外來行動。”
阪口安吾推了推眼鏡。
“原來如此,也就是……老鼠,是麼?”
“這樣說也可以,但我覺得他們更像是老鼠和鬣狗的結合體哦。”
“像老鼠一樣陰暗,又像鬣狗一般貪婪。”
“雖然並非為凶狠的猛獸,但如果不及時驅離或者……清理的話,日後也難免會造成麻煩。”
“畢竟這些東西,最擅長的就是盯著獵物的弱點,並趁著對方虛弱的時候奪人性命了嘛。”
“我明白了。”
阪口安吾鄭重的點點頭。
看來除了測試他的衷心,同時也做好了讓他‘被死亡’的準備啊。
若是自己死在那些人手上,那確實不能怪罪到港口黑手黨身上。
就算是種田長官,也無可奈何。
但阪口安吾不能拒絕。
除了不能拒絕森鷗外的試探之外,也因為種田長官同樣也對他下達了去東京收集那個組織的消息的指令。
東京,他這次是非去不可了。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表現得更加‘忠心’一點。
“所以您是想讓我加入那邊的哪個組織……當臥底,是麼?”
雖然這事聽起來有點離譜,畢竟聽過當臥底的,沒聽過雙重臥底的。
“這是一部分。”
森鷗外的話讓阪口安吾睜大了眼睛。
“還有其他的?”
“是的。”
森鷗外點了點頭。
“其實前麵那個隻能說是順帶,實在不行就算了——利用人脈在外圍收集一些情報,打聽一下動向不至於讓我們再想這次一樣陷入被動就夠了,如果需要其他人手的幫助,我也會再拍成員去協助你。”
“那麼,主要目的是?”
阪口安吾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如果這都不是重點,那什麼才是重點呢?
是讓他調查高層?還是乾脆就……
“是這樣的,阪口君我記得你是名牌大學畢業吧。”
“……是的,而且還是高分畢業。”
說到這裡,阪口安吾還是挺自豪的。
他的學曆可是沒有一絲造假,就是真才實學考出來的!
“那你有沒有興趣……考一下東京的公務員呢?”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啊?”
“你也知道,我是非常疼愛小悠的,所以小悠要回去,我也不能製止。”
“但是才發生了這種襲擊事件,繼續讓可愛的女兒L獨自一人在東京我也放心不下……不止我,港口黑手黨的大家其實都不放心。”
“雖說那邊她朋友不少,也有一些親戚……但畢竟隻是親戚,不像我們總是這樣一心一意愛護她。”
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你明白的吧,他們隻是有名分的親戚而已,港口黑手黨才是小悠真正的家!”
阪口安吾:“……”
可人家甚至有名分啊。
他看著激動的試圖說服自己的森鷗外,一時有種自己其實在做夢的錯覺。
不然那個森鷗外,怎麼會表現得像個嫉妒的發瘋的變態。
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激動。
森鷗外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站起來。
“總之,就是希望你能在東京考個公務員,好更好的監視小悠的親戚還有保護小悠的安全。”
“當然要是在這期間能夠拿到一些內部資料,那就更好了。”
森鷗外微微一笑。
“……”
內部資料是隨便就能拿到的麼。
阪口安吾沉默。
——你想讓我去當臥底就直接說唄。
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隻是阪口安吾這次真的要裂開了。
他以為讓他當雙重臥底已經很離譜了。
現在還要再加個第三重?
他一個橫濱公務員臥底到了港口黑手黨,然後又被港口黑手黨外派到東京去臥底那邊的組織,以及考公務員……
那他到底算是哪邊的?
“其實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阪口君這麼辛苦。”
森鷗外說著又歎了口氣。
“但是港口黑手黨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隻是找戰鬥或者辦事的好手的話,那當然不會缺人手。”森鷗外也很無奈。“但若是說正規學曆,那就……”
“雖然現在也在吸納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但主要都放在了下屬的各個公司了,不適合做港口黑手黨內部的工作。”
阪口安吾:“……”
原來是說這個‘不合適’啊!
他之前又是提太宰君又是提中原君的。
他還以為說的是忠心,是他的心腹。
結果,是說學曆麼!???
*
在等森鷗外的這段時間,高月悠也沒有閒著。
她先是抓著諾亞一番彩虹屁然後拜托它幫忙修改了降穀零的部分資料,以及重新完善了一下‘奈亞·拉托提普’這個身份。
比如他是個混血兒L,之前是接到了入職申請才來橫濱當學校的俄語老師。
結果才來橫濱就遭遇混戰結果證件全都丟光光,人也不幸受了傷,在醫院躺了好幾天才終於醒來。
“這樣一來等zf那邊重新恢複正常工作了你就可以去補辦各種證件了。”
“記得說話的時候多蹦點英語俄語的單詞出來。”
高月悠邊說還邊傳授小技巧。
“我
知道了。”
降穀零心情複雜的點了點頭。
除了他沒想到自己要在橫濱當臥底之外,更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還要從一個未成年人身上學習臥底的偽裝技巧——雖然這個未成年人名義上是‘長輩’,而且還是港口黑手黨的‘大小姐’。
“總之,你先自己對著這些設定琢磨一下吧。”
高月悠說完就準備起身。
“你去哪兒L?”
“我去看看明美小姐,再去跟庫拉索道個彆。”
“……庫拉索?”
“是啊,都說了會幫她的,那不就是朋友了麼,既然如此要走當然要通知她呀。”
高月悠說的理所當然,降穀零卻是沉默。
但沒多久他就無奈的一笑。
奇怪,但合理。
或許這就是小悠無論去哪兒L都吃得開的原因吧。
“我陪你一起麼?”
“不用了,我路上應該還會順便再去跟其他人道個彆。”
如果零以後要留在這邊,那還是儘量減少直接見麵的機會吧。
……雖說該見的其實都見的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降穀零也想到了這點,點了點頭繼續坐琢磨‘奈亞·拉托提普’的人設。
“放心啦。”
雖然高月悠準備瀟灑回家迎接考試。
但朋友還是要安排好的。
首先當然還是宮野明美的問題。
高月悠找到宮野明美的時候,對方還在盯著手機上的一張照片發呆。
而且看樣子,似乎已經保持這個姿勢有段時間了。
“手怎麼這麼涼?”
高月悠一邊說著,一邊用自己的手握了過去。
讓手心的溫度傳遞到宮野明美冰涼的手上……然後,一路暖到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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