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說,雁無川是雁曦用自己的性命創造出來的生靈,他並是一個完整的人,聞敘在聽到這句話後,就確信雁川一定已經擁有了一個完整的人格。

人都是利己的,哪怕是被當做他人意誌延續而誕生的生靈,也會擁有他人誌之外的思想。如果雁川沒有,絕不可能好奇他的名字。

眾目睽睽之下,聞敘絕對不可能大喇喇地將自己的名字報出來,這和摘了麵具覆上緞帶有什麼分彆。雖然說,他暴暴露身份都沒什麼影響,但最近有關於他的傳聞有些太多了,他還是低調些為好。

“我的養父臨死前,曾給我取名驚。”

聞驚,如果他沒有誤入修仙界,這個名字絕對比聞敘被人提起的頻率更高,讀書人自傲於普通人,除了有名有姓外,還會取字、彆號等等,自有一派交際規則。修仙界強者為尊,聞敘二字足矣。

事實上聞驚這個名字,他也隻告訴過春舟一個人。

“你叫驚,我叫川,我們的名字還蠻相配的。”雁川語氣帶著一點純然的真,顯現得他愈發似常人,“那麼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吧,我沒有猶豫過,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生命的義,阿娘給了我生命,這就是生命的代價。”

雁曦是個愛恨都非常濃烈的人,姞族血脈本身就自帶偏執,若然擁有那麼強悍的賦,如果稟賦中正,至於被貶落人間、逐漸消弭。

她愛林星衡的時候,可以愛到毫保留,一腔愛可以讓這世上最缺愛的人受到被愛包圍的溫暖,可當她覺得自己的愛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時,她的恨也同樣地熱烈焦灼。

雁曦自知以自己的能力,絕對可能主導林星衡的生命和誌,甚至根本活到愛人死亡的時候,所以她窮儘一身血液和秘,澆灌了一顆種子出來。

這顆種子,就是雁川。

雁曦臨死前,將這顆種子埋在了自己早已擇定的墓穴之下,她知她死後,林星衡對她勢必心懷愧疚,必然可能動她原本的墓穴,有她的屍骨作為養料,這顆種子勢必能夠破土、生根發芽,長成她期望的樣子。

雁川的名字、雁川的使命、雁川的一切,都是雁曦賦予的,一顆種子而已,她從未想過對一顆種子平等視之,更知在雁川生出靈智後,會將她視作母親。

姞族秘失傳、斷代得太嚴重了,雁曦賦很好,卻根本知這個秘真實的用途,她隻知自己的一腔愛隻是情郎修行的登梯,他對她或許有分情誼,淺薄粗俗得像是從街邊賭石裡出來的劣質玉佩。

她曾經覺得好友選夫君的眼光十分行,卻沒想到……她們既是如此要好的友人,眼光又怎麼可能相差很大呢。

她的壽數越來越少,形容也越來越憔悴,相反林星衡則修為強大、靈光自蘊,雁曦恐懼於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而她這樣的情緒,作為最知心的愛人,林星衡毫關心,並且甚至提出要與她孕育一個孩子。

一個人愛的時候,可以愛得完盲目、義反顧,當她想要清醒時,隻需要一瞬。雁曦在愛人提出想要一個孩子時

,她就明白了。

眼前俊朗的愛人並非沒有注到她的狀態,而是注到了,有恃恐,甚至覺得以她對他的愛,必然會非常願生育一個後代來延續對他的愛。

雁曦蠢,相反她很聰明,她立刻就識到自己的重要性,準確來說,是自己這份愛對林星衡修行的重要性。

於是一場被悄悄進行的報複行動緩緩展,雁曦賭上自己的命,贏得了這場行動的勝利。

或者說,這場複仇行動裡,沒有贏家。

到此刻為止,林星衡隕落,兮山城易主,林家算計一場空,屬於雁川的使命在這一刻已經畫上了句點。

“其實你剛才用救我,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雁川的語氣相當得雲淡風輕,他的態度平和得堪比廟裡的佛陀,“我已經沒有活著的義了。”

他這話說得實在太過坦誠了,坦誠到直接打了在場所有人一個措手及,大家都能看出雁川是真正的人族,……鮮少會有如此從容赴死的生靈。

“驚,很高興在消失之前認識你,還有你的朋友,他雖然很奇怪,他救過我。”

聞敘心想,陳最隻是耿直,論奇怪,哪裡比得上你。

雁川卻自顧自說著:“我已經記得,是什麼時候破土而出的了,當我離兮山城時,阿娘的墳墓就變成了一座空墳,阿娘的血肉都用來澆灌我的成長,當我長成、完認知到自己的使命,阿娘的屍骨就消失了。”

“我知,我終有一日也會見,我已經見過很多東西了。”雁川實在是個很奇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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