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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愛熱鬨,來京城這麼些天就沒閒下來過,要麼去勾欄瓦舍包場聽書要麼去開封府問問有沒有他能抓的江洋大盜,江洋大盜沒抓住幾個,京城各大勾欄瓦舍的說書先生水平如何讓他打探的一清二楚。
京城有禁軍守衛,還有鐵麵無私的包青天,沒有哪個江洋大盜敢在京城周邊肆無忌憚的行凶,想在京城抓江洋大盜不如指望開封府遇到棘手的案子人手不夠需要幫忙。
奈何派去北地談判的使節團大勝歸來,展昭已經從大名府回來,開封府暫時又沒有遇到棘手的案子,於是留給白五爺的就隻剩下玩了。
白玉堂以前聽到朝中的熱鬨隻會幸災樂禍,這次涉及到狄青狄大元帥,幸災樂禍之外還多了幾分憐憫。
戰無不勝的大將軍又能怎樣,回到京城還是要被長輩搓扁揉圓。
不像他,從來沒人催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說朝中有人起哄讓官家給狄元帥賜婚,不過被官家給拒絕了。”白五爺的消息非常靈通,連朝堂上的各種八卦都瞞不過他,“官家說成親這種事情還是得小兩口能看對眼,可以看對眼之後再讓他賜婚,盲婚啞嫁還是不必了。”
樂平公主之前還不是盲婚啞嫁呢都搞成那樣,他可不想犯和仁宗皇帝一樣的錯。
“狄娘娘給他找了那麼多相親對象,官家還等著賜婚,狄將軍這次怕是逃不過去了。”蘇景殊笑的不行,果然快樂要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和狄將軍回京後要麵對的可怕場麵相比,開學什麼都不是。
天氣漸涼,要是下雪的話可以來個賞雪宴,梅花開了可以來個賞梅宴,就算什麼也沒有,狄娘娘隨便找個理由都能將適齡的小娘子們喊到家裡來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宴。
本朝武將的地位的確沒有文臣高,重文輕武歸重文輕武,也沒見哪個武將娶不到媳婦。
再說了,武將地位低和狄青有什麼關係,那可是狄青,和尋常武將能一樣嗎?
那是西北邊境定海神針般的戰神,西夏境內能止小兒夜啼的麵涅將軍,最最重要的是,狄大元帥長的好啊。
驍勇善戰英姿颯爽,看一眼就能下兩碗飯。
彆說人家是鎮守西北邊關的大元帥,就算是個目不識丁的白身也有小娘子前赴後繼想嫁。
要不是狄大元帥一直以“成家事小,國之安危事大”為由推脫不肯成婚,以他的年紀孩子都能滿街跑著玩了。
可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不,離京大半年又被喊回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小蘇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明天去上學也不難受了。
上學好上學妙,上學還能從同窗那兒聽八卦,在家自由但是在家沒有消息來源,大宋沒法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想看熱鬨還是得出門才行。
就算開學就要考試也沒關係,區區考試完全無法打消他對看熱鬨的熱愛。
白玉堂閒著沒事兒乾,甚至已經計劃好等狄青回京悄悄跟在他身邊看熱鬨,“京郊彆
院我去過,那兒樹多牆也多,特彆適合躲人。”()
八王府和狄青的府邸他沒去過,但是都是京城的宅邸應該差不太多,多去幾次就摸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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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抬頭看看他們家的牆頭,再看看他們家的樹,小聲提醒,“五爺,馬上就是冬天,樹葉都掉光了沒法躲人。”
蹲牆頭就行,沒必要靠太近,萬一被發現不好收場。
展昭已經回京,他應該不想親身上陣表演貓捉老鼠。
白五爺無所畏懼,“放心,五爺知道輕重,不該聽的絕對不聽。”
他隻聽好玩兒的,朝堂大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絕對出門就忘,堅決不在腦子裡多留。
蘇景殊:……
那是想忘就忘的嗎?
小小蘇搖搖頭沒再多勸,白五爺的行走江湖多年,爬牆頭的經驗比他走大門都多,他又不懂武功,這種事情他來勸就是多餘。
大不了就多看一出禦貓智擒錦毛鼠,正好讓他攢素材寫新本子。
話本子要與時俱進,同樣的事情一直講聽眾會有意見,想要保住人氣就得抓熱點。
在包青天的世界觀裡,開封府鐵二角和江湖上頂尖的大俠都是常青樹題材,連他這個不混江湖的聽到南俠北俠丁氏雙俠還有陷空島五鼠都能說上幾句,消息更靈通的茶館戲樓能說的就更多了。
沒有記錯的話,包青天裡還有個五鼠鬨東京的故事。
可惜時間太長隻記得個名字,完全不知道五鼠鬨東京是怎麼鬨的。
難道是五爺打頭其他四位緊隨其後,打了小的來大的,打了大的來老的?
想不明白,大概得等五鼠鬨了東京才知道。
“五爺放心飛,出事自己背。”小小蘇鄭重其事的說道,“等將來事情塵埃落定,本文豪親自動筆給大家寫禦貓智鬥錦毛鼠,保證全城的說書先生求著說,沒準兒還有書坊來找本文豪談合作呢。”
大宋的印刷出版非常發達,同樣朝廷查的也很嚴,雖然朝廷查的嚴也擋不住各種盜版私印,但是他這麼遵紀守法的好孩子肯定不會主動犯事兒。
要麼就書坊正兒八經的和他合作,要麼就寫完拿給說書先生賺個零花錢算了。
反正他不缺錢,寫話本子隻圖開心。
白五爺很不高興,“有你這麼說的嗎?就不能是錦毛鼠東京戲禦貓?”
“都行都行。”小小蘇回道,“我都能寫,就看五爺會不會被朝廷通緝了。”
白玉堂:……
“景哥兒,你長這麼大真的沒被打過嗎?”
“怎麼可能?我爹天天拎著藤條想揍我,五爺你知道的啊。”蘇景殊一拍額頭,“對了,藤條還沒掰斷呢。”
他們回京城的路上商量好的用故事裡的高光戲份來換五爺幫他掰斷藤條,結果五爺進京後就見不到人影,他忙來忙去也把這事兒給忙忘了。
如今兩個月過去,家裡的藤條一根都沒斷。
白玉堂捏捏下巴,“先攢著,反
() 正你馬上要去太學不在家住,家裡的藤條暫時用不著。”
他用勞力換了足足十個高光戲份,現在一個高光戲份都沒見著,他得攢著先見著戲份再付賬。
以前的高光戲份不算,得以後的戲份才行。
讀書人心眼多,臭小子彆想忽悠他。
“白五爺聰明機智舉世無雙,誰能忽悠的了您啊?”蘇景殊攤攤手,“行吧行吧,那就先攢著。”
五爺說的有道理,他去上學不在家住,家裡的藤條的確用不著,現在掰有點早,過年之前再掰也來得及。
兩個人肆無忌憚的說著“見不得人”的交易,絲毫沒有注意到老蘇來了又走又過來。
剛才是空著手來的,現在手裡拿了根又粗又長的藤條,“呦,景哥兒待客呢?”
蘇景殊:!!!
白玉堂:!!!
白玉堂看到蘇洵手裡的藤條心道不好,匆忙打了聲招呼腳底抹油縱身飛走,堅決不摻和老蘇教訓兒子。
看這氣勢洶洶的樣子,難不成是發現上次那些斷掉的藤條都是他乾的了?
不、不對,是景哥兒乾的,他隻是個空有一把子力氣的苦勞力,主意都是景哥兒出的,這事兒和他沒關係。
可憐的景哥兒,彆怪五爺見死不救,這都是你自己作的。
蘇景殊:QAQ~
“爹,有話好好說,大好的日子您動什麼藤條?”
蘇洵原本隻是過來看看臭小子收拾的怎麼樣了,沒想到過來一趟還能聽到點新鮮消息,“既然是大好的日子,那你來說說爹那幾根藤條是怎麼斷的?”
藤條這種東西不容易斷,家裡備上幾根能用好幾十年,沒準兒還能當傳家寶傳到下一代。
這小子倒是機靈,犯事兒之前先找人把家裡的藤條給掰斷,掰斷就沒法挨揍了嗎?
老蘇越想越氣,懶得聽這臭小子狡辯,趁他還在家連著之前躲過去的那些頓打一起揍了,免得下次要找藤條隻能看到滿地半截的藤條屍體。
小小蘇:!!!
“娘——救命——”
躲在牆根底下的白五爺聽到動靜後怕的拍拍胸口,還好他跑的快,不然景哥兒開口向他求救他還真沒法拒絕。
秋風卷起落葉,京城的氣氛卻和蕭條扯不上半點關係。
狄青回京,全城的百姓都盼著去城門處迎得勝歸來受賞的大功臣。
勾欄瓦舍的說書先生不再痛斥裹腳,不再張口就是開封有個包青天,也鮮少再講二國五代,不約而同全都換成了狄青狄大元帥。
——話說西夏黨項人時不時寇邊犯境,動不動就琢磨著南下牧馬問鼎中原,和北邊遼國契丹人一個德行。
——遼國和大宋簽訂了合約好歹會遵守,黨項人無恥至極,簽了合約拿了歲幣卻還是時常犯邊,幸好他們大宋有平西大元帥狄青鎮守二關。
——狄大元帥用兵如神所向披靡,打的無禮番邦聞風喪膽,要不是有狄大元帥在,西北邊
城的百姓也過不上太平日子。
……
城裡各大勾欄瓦舍門口的招子都換成了和狄青有關的戲名,這個講狄將軍大破西夏,那個講狄將軍用兵如神,要不是西夏現在仍是大宋的心腹之患,說書先生們甚至能編出狄青夜闖敵營生擒西夏狼主的戲碼來。
然而民間對狄青越是推崇,朝中就對狄青越不放心。
不說朝堂大臣的態度,隻太學和國子監的學生就有很大一部分覺得狄青聲名太過不是好事。
周青鬆伸了個懶腰,“他們說狄將軍擁兵自重功高震主,西夏那邊對他頻頻利誘,隻要他願意給西夏效力,高官厚祿嬌妻美妾任他挑選,要是高官厚祿和嬌妻美妾還不夠的話,封王也不是不能以。西夏給的條件那麼好,不少人都覺得狄將軍私底下可能已經答應為西夏效力。()”
蘇景殊的白眼差點飛上天,“心臟的人看什麼都臟,他們自己能為高官厚祿叛國就覺得彆人也一定會叛國是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誰說不是呢。”周青鬆歎氣,“聽說官家這次召狄將軍回京不單單是為了封賞,還因為朝中有大臣彈劾他和西夏有秘密交易。”
要是彆人彈劾也就罷了,偏偏彈劾他的是兩朝元老文彥博文相公,他的意見官家不能不聽,隻能找個借口將剛剛打了勝仗的狄青召回京城。
蘇景殊扯扯嘴角,“真有人相信狄將軍會勾結西夏?”
周青鬆重重點頭,“真的,而且還不少。”
蘇景殊:……
很好,知道他們都是為了高官厚祿不惜叛國的叛國預備役了。
如果狄青是曆史上的那個狄青,他們不相信狄青忠君愛國還能硬往人家身上扣各種莫須有罪名,問題是如今這位狄青狄將軍有個當王妃的姑母,他傻了才會叛國。
八王府的狄娘娘是狄青父親的姐姐,也是他唯一一個在世的親人,狄青對這個姑母很是敬重,直接將姑父姑母當親生爹娘來孝敬,怎麼可能為了西夏的高官厚祿就叛國。
高官厚祿而已,他在大宋也有好不好。
平西統鎮大元帥、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這已經是大宋武將的天花板,再升就隻有正指揮使或者進樞密院。
狄青還年輕,將來的事情都說不準,正經曆史中的狄青都能進樞密院,雖然很快就被排擠出來了,但那也是進了。
正史中的狄青能進樞密院,他們這兒的狄青肯定也能。
他們狄大元帥在大宋有高官有厚祿還有當王妃的姑母,但凡腦子清醒都不會覺得他會叛國。
每日一感歎:大宋藥丸啊!
周青鬆聳聳肩,“沒辦法,怪隻怪狄將軍是個武將。”
他要是個文臣,天下讀書人能把他捧上天。
可惜他是個武將。
“青鬆兄,你不覺得你這話有點不合邏輯嗎?”蘇景殊指指腦袋瓜,“什麼是文臣?什麼是武將?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打仗本身就是武將的活兒,不能武將拚死拚活把仗打完最後
() 還得把功勞拱手讓給文臣,欺負人也不能這麼欺負好吧。
“我就是說說。”周青鬆坐正身子,壓低聲音說道,“景哥兒,我有預感,狄將軍在西北鎮守邊關的時候朝中彈劾他擁兵自重功高震主,狄將軍披星戴月趕回京城,朝臣還會找出彆的理由來彈劾。”
不管你狄青有沒有犯錯,反正他們就是要彈劾。
武將,嘖,活該被彈劾。
咳咳,這不是他的想法,他隻是覺得朝中那些大臣,尤其是台諫那塊兒的大臣都是這麼想的。
或許還要加上一部分沒有功名但是自認為眾人皆醉他獨醒的讀書人。
蘇景殊小聲嘟囔,“在大宋當武將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擁兵自重?兵不知將將不識兵怎麼擁兵自重?
他都想不出來狄青怎麼用那樣的兵去打仗,還打了勝仗,武曲星君下凡也不過如此,這樣天生將才放到西夏或者遼國他們能高興死,大宋可好,人家忠心耿耿為國效力他們還嫌棄上了。
有點自知之明行不行?
周青鬆連忙捂住他的嘴,“噓,彆胡說。”
這幾天太學的氛圍可不怎麼好,要是說錯話被彆有用心的人聽到他們就慘了。
蘇景殊蔫兒了吧唧的閉上嘴巴,是他太天真了,忘了還有這出。
要是狄青回京單純是接受封賞多好,人家打了勝仗風光回京,回來看到的卻是各種質疑陷害,不想叛國也能被刺激的要叛國。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以他的本事哪兒去不得,何必要留在大宋受這個窩囊氣?
也不知道狄將軍這會兒有多傷心。
小小蘇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小孩兒,雖然沒趕得上狄青回京萬人空巷的場麵,但是替人傷心的時候能比正主還傷心。
周青鬆拿他沒辦法,“又不是所有人都覺得狄將軍不好,還有更多人為狄將軍感到驕傲,要不咱們待會兒出去轉一圈,看看街上的百姓是怎麼誇狄將軍的緩一緩?”
不然去院子裡和那些意見不一致的同窗吵架也行,有什麼不讚同的直接和他們吵,吵開心吵儘興,吵完了心情就好了。
反正全太學他年紀最小,就算吵架吵出火氣也發展不到拳腳衝突的地步。
蘇景殊打起精神,“走!出去吵架!”
他蘇景殊今天就要舌戰群儒!
狄大元帥不知道太學中有多少學子為他唇槍舌戰,也不在乎京城裡有多少覺得他擁兵自重不安好心的朝臣,他現在隻想趕緊把眼前的事情應付過去。
他把姑母當母親來孝敬,姑母也把他當兒子來疼愛,可是來自姑母的疼愛太多,他實在有點承受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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